在我看不见世界和你的时候 我的歌声就是我的眼睛 顾城说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想 在夜的世界里 音乐就是我黑色的眼睛 在光亮的尽头 它就是承载着我生命的方舟 ——盲人歌手小林

　　末晚间10点40分，云南路西桥某酒吧。盲人歌手小林出场了。

　　不需要人搀扶，他身披炫目彩光，小心走上音乐台。台下熟悉他的朋友开始送出欢呼与掌声。小林早已习惯，从容淡定。半个小时，小林一共献唱六首歌曲。其中，张学友的老歌《每天爱你多一些》博得了观众最多的掌声。一位观众走上台来向他敬酒，小林一饮而尽。

　　“虽然每天都在工作，但我很愉快。我不觉得演出是一种压力。唱歌的时候，我很轻松很享受。”小林说。

　　小林坦言自己不认字儿，不识谱，“我所有的曲谱、歌词全都装在了脑子，凭借对音乐的感觉唱歌。”

　　卢中强写歌相赠

　　小林的音乐特质，吸引了许多朋友慕名捧场。“他有一帮固定的粉丝。”他的一位朋友“揭发”道。

　　但小林反感把支持他的朋友统称为“粉丝”，“到酒吧来的朋友就是为了放松的，他们不是来看演唱会的。在舞台上也好，在舞台下也好，大家都是很平等的。当然，我也有几个处了十几年的要好朋友，特别挺我，专程来听我的歌。但我想，大家来此的主要目的还是玩儿。”

　　在朋友圈中，几位贵人对小林的“音乐帮扶”力度非常大。其中最关键的一位，就是帮他出专辑的网络秀CEO卢中强。

　　卢中强也是南京人，如今在北京开音乐公司。谈到与卢中强的结识，小林说：“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2000年，卢老板和一帮哥们来酒吧玩。他听了我的歌，比较感兴趣，认为我在唱歌方面有一定特色。他就走过来对我说，“你唱歌不错，但是还有一股劲儿不对。我觉得你还需要磨炼一两年，到时候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机会。”

　　两年后，卢中强再来“考察”，发觉小林唱功取得突破，便有心帮扶。他很希望帮小林出一张专辑。用他的话说，“小林的歌声让他触摸到了唱歌的一种原始状态。”

　　2003年，央视《同一首歌》在桂林举办了“有爱就有希望”的视觉光明行大型公益演唱会活动。卢中强写了一首《约好明天的太阳》作为当期活动的主题歌，力邀小林飞往桂林演唱这首歌曲。

　　随后，小林又参加了包括央视在内的几场大型演出活动。“我就是觉得好玩儿，试图在大家面前展示我是用什么方式来理解音乐的。我心态很放松，很享受，演出状态也很好，从不怯场。”

　　此外，小林还参加过央视青歌赛。“我不是为了晋级，只是为了愉悦身心。”

　　佟大为卖力宣传

　　2007年夏，小林发行了首张个人专辑《如果水倒流》。有乐评人称赞：《如果水倒流》具备了抚慰人心的功能。这是一张情绪直接、手法简约的流行音乐专辑，同时也是大气磅礴与小桥流水的混合体。”这张偏摇滚与民谣的专辑甫一上市，便大卖三万张，南京地区也有销售一千张的佳绩。当时音乐网站评论认为：“该成绩不仅可以与港台一线大牌流行歌手相媲美，更是内地歌手中近三年来少有的好成绩。”而值得注意的是，包括佟大为、许晓峰、谢天笑、万晓利、老狼、高明骏等明星都卖力为小林的新专辑做起了宣传。

　　演员佟大为在宣传片中说：“我相信听了小林歌的朋友，一定会喜欢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男歌唱演员——我不愿意说他是男歌手。因为他从创作到对乐器掌握技巧来说，都是男歌唱演员中少有的。”

　　谈及朋友佟大为，小林连称“对我帮助很大”。说起相识经历，小林的记忆回到了2004年。“那年，佟大为来南京拍戏，被我的一个朋友带到酒吧玩儿。他听了我唱歌，觉得有点意思，就招呼我过去喝酒。老板拉我过去问，“你知道他是谁？”听说是佟大为后，我脱口而出：“啊，明星。”他人很随和，对朋友很真诚。其实，并不是说他有多大的名气，我们就要去攀附他。他也没有因为自己是明星就高高在上。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喝酒聊天。我记得当天，我们把一个品牌的红酒都喝光了，聊得特别开心。老狼也是在酒吧认识的，在北京的时候对我也挺关照的。其实，请一个明星帮你做宣传挺难的，而他们那么力挺我，让我挺感动。”

　　“我出专辑，参加一些活动，都是为了娱乐，为了完成我自己的一个梦想。从小到大，我就喜欢唱歌，既然有这个天赋，我就希望展示出来，用我的音乐与更多人分享，用我的方式去表达我对音乐的理解。我就是存在着这么一个单纯的想法。”小林说。

　　闯荡北京脱发厉害

　　2005年，小林漂往北京，在那里打拼了一年多，并录制了首张个人专辑。

　　谈到为何回来，小林解释说：“我不适应北京的生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里尖子太多，无形中对自己造成了很大压力。我在北京录专辑时，由于压力太大，脱发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头发脱落得很诡异，一脱一大把。2006年，我回到了南京，脱发的毛病没有用药就自然治愈了。”

　　音乐人卢中强从不掩饰对小林的偏爱。他在一次接受采访中说，“作为六朝古都，南京有着得天独厚的人文根基。在文化领域，无论是文学界还是书画界，南京都有在全国范畴的代表人物。但南京唯独没有流行音乐。小林在全国的影响有目共睹，但在南京依旧反响较为平淡。南京新晋民谣制作人李志在南京甚至无法通过做音乐维持生计，跑到四川打工去了……”卢中强表达了对南京“又爱又恨”的情绪。显然，他对南京流行音乐大环境是失望的。

　　对此，小林倒很看得开：“说句实在的，南京是一个很安逸的城市，适合生活和养老，但不适合创业。它不像北京，哪怕是离我们很近的上海，音乐环境都比我们要好很多。南京人有自己的文化，南京的文化底蕴是有的，但关注点比较散漫。南京人很能够吸收不同的文化，哪种文化都可以接受，就像吃饭，什么菜都能吃，但并不专一。”

　　有过北漂经历后，小林不准备“到处乱跑”了。“我就在南京扎下了。平时一个人住外面，有空就回家和父母吃吃饭，感觉挺好的。他们也习惯了，对我很放心。”

　　拒绝“口水化”专辑

　　谈到今后打算，小林计划制作一张个人作品集，并选择在南京推出。“南京的技术条件也很成熟了，有很好的录音棚和录音师。上一张专辑里，没有一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没有参与创作，这是一大遗憾。我想做一张属于自己的作品集，可以邀请别人来唱，但必须由我本人来创作。我暂且将之命名为《小林作品集》。”

　　对于这部未来作品，小林说“没有制定时间表”，“我一直在着手准备，并没有时间表，想做就做吧，不必给自己施压。”

　　小林的音乐理想是，“做一张可以在夜晚安慰很多无法入眠之人灵魂的专辑。”他觉得，《如果水倒流》可以纳入这一系列。曾有乐评人对小林说：“如果你把你的音乐做得再俗一点，妥协一点，你立马能挣大钱。”小林谢绝了这一提议。

　　“做一张自己喜欢的专辑，远远超越做一张口水专辑。其实，出一张专辑很容易，但想出一张自己满意的专辑就很不容易了。我本身是很喜欢音乐的，毫不夸张地说，音乐就好比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此，我要对我所做的音乐负责，也就是对我的生命负责。”小林说。

　　对无礼顾客说“不”

　　每天，小林打车到指定酒吧献唱。“我能看到一点光，属弱视。我上下班自己打车过来，不需要人接送，工作时候也不需要帮手。”小林说。

　　“这就是我的职业，一项稳定的工作。”小林晚间11点15分收工，回家。

　　每天如此，没有休息。

　　“我每晚唱歌比较随性，没有必唱曲目，都是自己定夺，只要和乐队沟通好了就成。用超女的话说就是想唱就唱。当然，来听歌的朋友们点得最多的还是我上一张专辑的主打歌《如果水倒流》。”小林不好意思笑了。

　　说到薪水，小林不想过多涉及，“工薪阶层收入吧，在这方面我很低调。其实，生活够用就可以了。”架不住记者一再追问，小林只得老实交代：“今天这一场，我能赚个两百多吧。” 小林透露，有些顾客还会因过于喜欢而支付小费。

　　“当然也有极少数不礼貌的顾客，会走过来对我说，给爷唱一个，爷有得是钱。对这样的人，我只会说不。”小林说，“你有再多的钱也不关我的事，彼此尊重是应排在第一位的。”

　　当然，开心的事情还是要多一些。“我和酒吧老板以及歌手都很聊得来，这里没有上级或者同行，只有朋友。”

　　回到家，小林还会上一会儿网。“每天凌晨两三点睡吧，习惯了。”小林说。

　　料想到记者会感到意外，小林及时补充道：“我不认识字儿。我安装了一套语音识别软件，因此聊天、浏览新闻都没问题。”小林随后自言自语地说：“唉，这也没办法。”话里透着股心酸味儿。

　　小林自认是个“宅男”。除了出门演出，他就喜欢窝在家里上网。他还和几个朋友合开了一家伴奏网站，网友可以从中下载到想要的伴奏音乐。小林结合自己，考虑到盲人朋友的不便，设置了更为简便的操作流程。

　　“很多伴奏网站，需要验证码识别系统，它们没有考虑到视障人士操作的不便性。我们的程序员特意做了一个语音验证码识别系统，可以照顾到盲人朋友下载伴奏音乐。另外，盲人在进行操作时，我们加入了很多快捷键，这让盲人可以很轻松地进行操作。”

　　不认字不识谱

　　小林是地道的南京人，34岁，单身，在南京音乐圈小有名气。过去十年，他组建过摇滚乐队，在酒吧驻唱，还曾漂往北京。

　　小林1997年开始学习贝司演奏，同时也组建了面壁乐队，担任贝司兼歌手。1998年组建了“百分百乐队”，在一所酒吧开始职业生涯。1999年为参加上海举办的亚洲地区原创乐队比赛，组建了“子午乐队”。创办网站，成为中国第一支网络乐队。网上有介绍说：小林是南京最好的贝司手。对此，小林感到惶恐，“不能这么说，南京藏龙卧虎，技术好的贝司手太多了，我不算最好。”

　　网上有媒体评价说，他是“真正用心歌唱的歌手”。谈到该话题，小林认为“所谓用心，就是用心去体会一些东西”，“首先是看个人对音乐的理解，然后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得认真，用心体会歌词歌曲，然后结合自己的想法唱出来。”

　　小林说，盲人的听觉感悟能力比常人更强。“对我来说，耳朵太重要了。”

　　□ 快报记者 郑晓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