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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死一伤四家毁
醉酒驾车可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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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11 月 4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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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死一伤四家毁醉酒驾车可控吗
淮安惨烈车祸中的这一声泣血控诉,直指醉驾整治中的乡村难题
  11月3日,淮安市楚州区,死者家属书写的横幅

  张义的父亲泣不成声

  苏广泽的奶奶老泪纵横

  苏广泽的父亲苏文美声泪俱下

  当我看到那些上曝光台的同学做检讨时,我就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虽然每一个人也都知道上了曝光台后会很不好过,但是,却每次都有人站在上面。”

  ——摘自徐洋日记

  14岁的徐洋死了,凶手“再次”被放在了曝光台上,距南京“6·30案”四个月后的10月31日,42岁的淮安市楚州区农民杜军在醉酒后开车撞死了徐洋以及他的两名小伙伴,地点就在离他们家不到500米的乡村公路上。

  “一伤三死四家毁!”,徐洋父亲在院子里展示刚刚做好的条幅,面无表情。另一幅条幅上,写着几个黑色大字:“醉酒驾驶可控吗!”问话却以感叹号结了尾。

  事实上,这个惨剧也提醒人们,醉驾还远远没有成为酒徒们的高压线,尤其是在信息相对闭塞、警力相对薄弱的乡村。而此事给三个死者家庭的另一个纠结是,警方现以涉嫌“交通肇事罪”刑拘了杜军,而不是他们认为应该的“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乡村公路惨烈车祸

  10月31日傍晚,寒潮突袭,风雨交加。

  淮安市楚州区朱桥镇高庄组的村头上,有一家小浴室,村民们是这儿的主要客户。都在外寄宿上学的徐洋、张义和苏广泽与以往一样,在周末到小浴室洗澡。相约而来的,还有两个男孩,其中一人叫苏锐,今年14岁。

  小浴室建在楚流路边,这条两车道的柏油马路连接楚州城区和流均镇,终日车流不息。而杜军,那名肇事者的家就在流均镇。

  洗完了澡,徐洋、张义、苏广泽和苏锐四人先行离开,苏广泽的父亲苏文美也在浴室内,他看着儿子离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已是永别。

  5点23分(警方称,事故发生于5点40分),浴室里的一名搓背工在浴室门内听到“咚、咚”两声沉闷的巨响,以及一声长而刺耳的刹车声,心里一惊。同样听到这声响的,还有路边小卖部的女店主,女店主以为有车撞到自己的店,奔出了门外。

  外面风雨交加,乡村的公路又没有路灯,女店主隐约看到自家店右侧十多米的路边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服的人,而在不远的路上,停着一辆暗白的车,车没有开大灯,只留下尾灯在闪烁。

  “我走近一看,这个白衣服的人前面两米左右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是两个小孩,”她立即往店里走,打开了屋檐下的电灯,这一看吓了一大跳,自家屋檐下,躺着另一个孩子,孩子的头已有大量鲜血涌出。

  女店主打电话喊来自己的爱人,而听到动静的对面商家也跑了出来,大家知道,发生大车祸了。众人惊恐不已,胆子小一点的女村民开始随着寒风一起发抖,胆子大一点的男村民凑近仔细看,发现倒下的三个孩子都是本村的,而那个叫苏锐的男孩则蹲在路边,左额头上流着血,眼神呆滞,仿佛眼睛已看不到东西,耳朵也听不到东西。

  “我们找到那辆车里的人,是一个中年男的,他反复说,我不是驾驶员,驾驶员躲在东头(车行方向前方)哭呢。”

  在众人催促下,男子打110报警,而120的工作人员则说,没有空闲车辆,暂时派不出来救护车。

  雨越下越大,看着最东面的孩子张义头还在轻微晃动,手足无措的村民们在他的头上打起了伞,拉过一边的稻草铺在他的身上。

  三个孩子基本上都是乡村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至少一方在外地打工,赶到现场的只有他们的近亲属,而他们能做的,除了一遍遍地打电话给警察和救护中心,就是守着孩子们。

  很快警察赶到,立即将孩子们送往医院,也将车上的中年男子带进了警车内。现场群众回忆说,“他一直到那会儿,也还在说驾驶员不是他,驾驶员另有其人。”中间,有村民将头凑近暂时关押他的警车车窗,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失忆的孩子和失常的母亲

  徐洋的父亲徐长荣得到消息赶到镇医院,被告知两个孩子已经死亡,另一人在抢救。“哪里有救了,也已经死了。”

  警方称,三名孩子中的两人是当场死亡,张义是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值得一提的是,17岁的张义是徐长荣的外甥,和事故中的另一名死者苏广泽一样,两人均是家中独子。

  事故是怎么发生的?警方和村民们都希望从一个人身上得到答案——和三名死者一起步出浴室的男孩苏锐。

  苏锐在混乱的现场中如何回了家,没有人知道,因为所有人当时的关注点都在濒临死亡的孩子上。但村民们很快发现,这个男孩一直处于不可思议的混沌之中。

  “他那段时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受的伤,他一概不知道,”苏锐的父亲苏广云告诉记者,他也是在事发后从镇江匆匆赶回了老家。

  “他从浴室出来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我们问了他很多次,他也回答不上来,”苏广云说,当时家里亲戚发现独自回家的苏锐后,也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左额头和手均受了伤,随即将他送到了医院。

  “到了第二天,他连自己怎么去的医院,竟然也都忘了,”苏广云在请教了医生后,得到了“挫伤性失忆”的答复,孩子的事故经历像磁带消磁一样,被抹掉了。

  同样失忆的还有徐长荣,他对当天晚上到了医院后的最后记忆是:“三个孩子的尸体放在水泥地上,连个遮盖都没有,里面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外甥。”在这一瞬间的记忆后,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孩子怎么进的殡仪馆,他一无所知。

  张义的父母都在浙江金华打工,当众人告诉两人真相时,张义的妈妈立即抓狂了。在持续半天的哭诉,哭闹后,医生打的镇定剂也完全没有了效果,她开始疯狂地排斥所有人,包括她的丈夫,开始咬人,抓人,谁都靠近不了她的身。

  无奈的家人找来了她的哥哥——同样失去了儿子的徐长荣,徐长荣慢慢走近她,用小时候的口气哄她:“走,哥哥带你出去玩。”这样,才将这个可怜的母亲骗到了市里的一家精神病医院。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徐洋也死了,”徐长荣说,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妹妹再知道了心爱的侄子也死了的消息,会不会再次发疯。

  最伤心的老人莫过于徐洋的奶奶、张义的外婆,这个已患肺癌的老人在同一天失去了两个孙子,面对家里来往的众人,老人独坐在院子里,旁若无人地在嘴里哭唱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我的两个宝贝都走了……”

  而事故中另一名死者、17岁的苏广泽则有着很苦的身世。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只有一周岁多时病逝,他跟着外婆一直生活到6岁,那一年他有了后妈,后妈待他如亲儿子一样,也没有再生子女。

  “上半年,是前妻的姐妹掏钱,给我盖了这个新房,都是为了广泽,”中年丧子,他的父亲面对记者痛哭流涕。

  一个村庄三个家庭的三个独子,在一场事故中同时遇害,给这个苏北小村庄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村民们耿耿于怀的,是肇事者杜军,他的家人在事发后从未在这个村庄里露过面,更不用说赔偿。

  此案有“案中案”?

  徐长荣告诉记者,他的家人在事发当晚一直守在交警那儿,“到夜里两点钟左右,杜军才承认,是自己开的车,之前说的驾驶员根本不存在。”

  杜军所开的,是一辆牌号为苏HBU790的双环汽车。记者在停车场见到了这辆肇事车,所有人见到这辆车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辆撞了人的车吗?

  这辆车的前引擎盖扭曲着向后卷起,右大灯破碎,右挡风玻璃有两个大洞。“是一个小孩子的屁股的印子,”村民们看到这辆车,就想像着孩子被撞飞的样子。他们感觉,这辆车更像是与其它车相撞,或者是撞到了房子上。

  徐长荣告诉记者,警方后来在现场测绘的结果显示,从孩子留在现场的鞋子到他们最后飞出跌落的地点测距,距离整整38米。其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杜军当晚被警方抽血化验,结果是88毫克/百毫升,已属醉酒驾驶。

  “事故责任仍在调查取证之中,结果现在还没有办法透露,”楚州区交警大队办公室的朱主任说,确定杜军是醉酒驾驶,而且是事发当日中午喝的酒。

  死者家属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当天中午,杜军是在楚州市区与三四人一起喝酒,杜军本人的饮酒量约是半斤白酒。而经过大半天之后仍被测出醉酒,他们认为杜军本人实际上醉的程度要更高。

  “我们在考虑追究另外一起喝酒的人的责任,”一名死者家属说。

  而徐长荣提出了另一个疑问——这个疑问也一再被苏广泽的家人提及:“我们了解到,当天晚上,就在这个事故发生的前后时间,杜军开车来的方向也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逃逸的案子,一个女的被撞骨折,车子逃逸了。”

  联想到后来村民们在现场观察的发现:杜军车子在下着雨的傍晚没有开大灯,两家人怀疑,“我们怀疑是杜军先撞了那个女的,为了怕被别人发现,就关闭了车辆的大灯,以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车牌,进而撞到了后面的这三个小孩。”

  楚州区交警大队的朱主任昨天上午告诉记者,之前也有媒体不约而同地问到这个事情,“我们了解到,那是一个电动自行车和自行车的碰撞。”

  但徐长荣和家人前天下午在医院找到了那名受伤的妇女,她的丈夫说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撞了她。

  记者昨天下午见到了女伤者和她丈夫,面对记者的询问,他们均称:“不知道是谁撞的,也没看见是什么样的车撞的,不知道是摩托车,还是电动自行车,或者是汽车。”

  伤者丈夫解释说:“天下着雨,她穿着雨披骑自行车被撞跌倒在地,怎么会知道是谁撞的呢。”他说,昨天上午,警察找过他,也谈到这个事情,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车撞了妻子,只说排除了大客车。

  警方“电动自行车撞了自行车”的结论如何得出?记者未能从警方得到回应。

  醉驾整治的

  乡村难题

  现在,杜军已被警方以涉嫌交通肇事罪刑事拘留,而不是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来定性。

  对此,楚州警方的解释是,这只是目前的刑拘定性。“这个案件,我们还在调查取证阶段,我们会在必要时向法制部门征求意见。”楚州交警大队办公室朱主任介绍说。

  而江苏当代国安律师事务所鲁民律师则表示,按照最高院的相关文件精神,“醉酒驾车,造成重大伤亡的,应当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来定性,公安机关现在的决定可能趋于保守,但也不是最后的定性。”

  如何定性,也是目前死者家属们的关注焦点之一,而村民们则普遍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如何让类似惨案不再发生?

  鲁民认为,乡村道路的醉驾整治值得关注,在醉驾整治以来,全省城市的打击防范很有成效,但如淮安楚州这样的乡村,其无论是布警的密度,还是频度上能否得到保障,很让人担忧。

  农村基层警力有限,辖区面积却又很大,事务烦多。而即使在苏北农村,私家车的普及率也很高,记者在事发村庄采访时,不时可见私家车进出。如何扫除这个盲区,值得有关部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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