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好奇那些内向、不善表达的人，怎么提出他的性请求。听说过的，很少有人会直接将愿望摊开来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类似的句式。或叫卖似的“XX，过性生活不？”那个也只在段子里听过。大多数人，在那时那刻，估计都在琢磨是这一句还是下一句、是这里还是那里、是关灯还是点蜡……直接动手至下三路的，个人觉得，很需要勇气。

　　对别人性事的好奇度，我仅限于上床前的几幕，及至床上及床后如何，反而兴趣不大。因在这期间，才是两个生物之间最富玄机的时段。

　　个人体验是，即便再精明的女人，也只能分辨出一部分想与之乱来的信号。最终她也只想跟这些信号发射者中的少数人真的乱来。那么他们的前戏将非常省时省力。从对方电话响起的那一刻起，几乎就开始了上床倒计时。中间可能吃饭、压马路、谈童年——以便使那些信号们充分地呈现，最后堆积出一个肥美壮观、一触即发的动机。这是比较美好的情形，可以保证信号们弹无虚发。逐一成为步入“床”之路上的一砖一瓦。

　　情不投意不合的情形更多。那时的信号发射过来，简直无异于乱码。由于我被乱码误伤过几回，所以后来一旦遇上可疑的人，就格外警惕。

　　一位哥们曾教育我说，当男人开始把话题扯到你的身体时，你就要注意了。至少这是他的惯用伎俩。后来我在实践中验证，发觉很有道理。所以但凡遇上可疑之人说着说着开始问我身高体重之类，我将立刻走人。中间只失手过一次。

　　当时那位疑似者，说着说着突然停住看着我说：“就像你眼睛看着我的感觉。”完全没有色情意味。我在内心定夺了一番，又怕误伤了好人。后来我意识到，即便那些信号裹在一堆防弹衣里面，也需警惕。

　　比较可气的是那种“前戏”一成不变的男人。不管他想上的是餐厅女招待还是尼可·基德曼，他都会像程序员一般进行铺陈。曾遇过一个外国男人，我们开始于他要给我做印度式按摩。当然他还没热心到要为一个初识不久的人治疗颈椎。后来我才问出，他几乎跟每一个想上床的女人，都以按摩打开局面。我当时立刻为自己成为此人流水线上的一个编码感到可耻。

　　作为被动者就是有这点好处，不必每次推陈出新，或因循守旧地去开发一个陌生身体。我在想，我若是男人，会不会也一招得手，就每次都出这一招？我将怎么在这些雷同的程序里分辨自己的真心？

　　这大概是房事里最大的悖论——你很希望，他因为你，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个新人。但怎么可能呢，若他之前不在别的身体上千锤百炼，又怎会在你这里领到100分的满足？

　　陈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