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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10 月 7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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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传来孩子的读书声:人,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内容简介]

  1944年的夏季,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7000余名中华男儿用鲜血攻下了滇西的松山,消灭了那支野兽般的军队,创造了抗战史上中国军队首次歼灭一个日军建制联队(团)的辉煌胜利。65年后,同为军人的余戈用最为艰苦的正面强攻的方法啃下了这场战役,他以“微观战史”的方式,详实地记录下松山战役的每一天,展现了松山战役中日双方真实攻防的全过程。

  [上期回顾]

  重夺3号高地,“喷火枪”射手居功至伟。随着远征军的节节胜利,日军已到末日,最后一刻,残存日军士兵精神终于崩溃……

  最后的清点,远征军损失惨重,指挥官痛哭失声

  战斗停息后,荣3团上尉副官崔继圣忙着指挥把死伤的官兵抬下山去,把日军尸体就地掩埋。在拖日军尸体的士兵中,不时传来哭泣声,有许多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工作。当时崔继圣觉得鼻子发酸,眼前模糊,站在那里揩抹脸上的泪水。对于那些朝着日军尸体又打又踢,甚至用刺刀扎个不停的士兵,都没有阻止。

  在一个大碉堡里,崔继圣发现一具日军尸体,头发和胡子完全连在一起,死者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而尸体右腿的脚趾还紧紧地抠在一挺机枪的扳机上。崔继圣从他身旁拣起机枪,没有说一句话,注视着他那一张不平静的脸,又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带着传令兵搜山的荣3团第3营7连中尉副连长杨金继,在一个山坡上发现一个鬼子伤员,满头缠着纱布,血迹斑斑,坐在小路边。杨金继站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约十多米处,端着冲锋枪指向他,并用日语向他喊话:“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只见这个鬼子慢慢地转过头来,面孔狰狞地瞪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这时,杨金继听到“卟”的一声轻响,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知道鬼子磕响了手榴弹引信,杨金继伸手按下传令兵,扑倒在路边一块巨石后,接着一声爆炸,那鬼子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不久又发现了一处沟壑里的隐蔽部,传令兵对着洞口用冲锋枪打了一梭子子弹,立即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哇哇”的尖叫,从里面跑出来一群穿着和服的女子。原来是一群慰安妇,计有11人,其中朝鲜人6名,日本女子4人,还有1名中国女人。

  在马鹿塘北侧,荣3团团长赵发毕把“全团”还活着的官兵集合在一起。想起一个多月前过怒江时全团三千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如今却只剩下这寥寥二百多人,而且多数是头部、手、脚、身子有着不同的轻伤,缠着脏污的绷带,已难见昔日军威。他虽然久经战阵,这些天的冲杀更是看多了生死,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着难以作声。

  其他几个团也都伤亡很大,第246团团长田仲达、第307团团长程鹏以及第308团团长文安庆、第245团团长曾元三都成了“连长”。可有的团却连“连”也编不成了。第309团的两千余人,是松山之战后期调上来攻坚的。攻克横股阵地后,第103师师长熊绶春打电话来问团长陈永思:“你们团还有多少人?”陈永思捂住他那还在作痛的伤口,低沉地回答:“20个人!”熊绶春先是惊愕,然后忍不住伤感地大哭:“天哪!怎么会只剩下20个人?”

  据荣2团团长周藩回忆,松山守敌被全歼后,该团第3营官兵归还建制。他们走时有600多人,此时仅剩下18个勇士。这18人中,有一个排长、一个班长、16个士兵,全营牺牲600多人,营、连长全部为国捐躯。荣3团第3营7连中尉副连长杨金继说,自己的7连原有官兵177人,这时连自己在内剩下17人——这是他带着弟兄搭乘飞机从芒市飞往昆明,在机舱里逐个清点的。

  傍晚时分,在大垭口军指挥所,参谋向李弥报告:副军长,我们胜利了!李弥坐在指挥部外一块石头上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眼泪扑簌簌地滚下脸颊……

  松山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天,远征军都在松山打扫战场。

  清点整个战场日军尸体,共发现600余具,不包括在堡垒和战壕内被掩埋者。松山全部日寇仅数十名逃窜四方,有的被我友邻部队俘获或击毙。在掩蔽部内俘虏二十多名勤杂人员及军妓十余人。

  日军遗留战利品很多,除了大量的机、步、手枪和战刀外,还有105毫米野战炮8门及完好的掘土机、汽车和相当多的骑、炮兵用的骡马鞍具。第309团代理团长王光炜记得,清扫战场的官兵打开了日军在大垭口的一个大仓库,穿上了日军的呢大衣、军服;有的还拿走了食品罐头。第103师熊绶春师长得了一部小汽车,是日军第113联队联队长松井秀治的专车;设在大垭口的自来水抽水机被第82师王伯勋师长派人拖走;副军长李弥得了一台缝纫机。周彭俊为王光炜弄来了一把战刀和5支日式步骑枪。国军没有“一切缴获要归公”的传统,何况第8军是个“穷部队”,对自己用鲜血生命换来的这些战利品,自然是“分田分地真忙”。

  此刻,只有那些正在处理掩埋阵亡烈士的卫生人员,仍沉浸在无限的悲哀之中。腊勐军野战医院的新39师少尉军医黄执中说,他记得当时日军被打死850人,被俘9人,我军则伤亡官兵6000余人。黄执中率队上山掩埋尸体,“挖了3个大坑,分别能装1000人、800人、500人,全部填满了!”

  年逾八旬的洪绍坤是一位健壮的老人,退休后在昆明一家民营公司做看门人。昔日他曾任昆明防守司令部的训练教官,当时司令部派几个参谋和他到前线,清点和收集松山战斗中缴获和剩余的军用物资上报。他回忆说:

  “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奉命来到了松山。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一位少将陪同我们去,他叫我们做好准备,因为山上死人的味道臭得可怕……汽车还没有到腊勐,臭味就扑鼻而来,而且越来越浓烈,堵着胸口很难受,仿佛把空气都凝固了。我们几个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在这里所看到的东西第一是尸体,第二是尸体,第三还是尸体。战斗部队的军官带着我们四处看。我们是走一路哭一路啊,包括那个带队的军官和两名少将。”

  “松山是由许多山头组成,大得很。凡是有日本人防御阵地的地段,松树都被炮弹炸断或者连根拔起,或者被烧得光秃秃的。每一段坑道,每一个地堡都是经过搏斗才占领的。除了尸臭外,还有火药硝烟和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我们是沿着大垭口部队进攻的路线上去的,到处是还保持着临死时各种各样姿态的尸体和被炸飞的人头,手脚、大腿随处可见,真是触目惊心。”

  “山顶上,武器弹药堆成了小山包。士兵们胡子和头发长得可怕,眼睛中曾经燃烧着的火焰熄灭了。士兵们在休息说笑和睡觉,更多的是一个劲地抽烟,在一面破烂不堪的国旗下发呆……”

  “我们在松山大垭口的帐篷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每天老是听到‘突突突’的推土机的声音,把耳朵弄得成天嗡嗡的。那是推土机在掩埋尸体。他们用推土机把尸体推到挖好的壕坑和凹地里,然后推土掩埋。尸体堆里有时会发出呻吟或者蠕动,人们就停下来,找到活着的人拉出来再干活。根本不清点人数、辨认尸体和登记胸章,有时甚至把死者随身的武器也一起埋掉。我看不下去了,掩着鼻子跑过去告诉他们不能这样干。可人家根本不理睬我。在一旁的军官把我拉开,说是有的人已经死了很久,如果发生瘟疫那更可怕……”

  “离开松山,我们又去了龙陵。几天后返回昆明,路过松山时,推土机‘突突突’的声音还是没个完……”

  松山传来孩子朗朗读书声:人,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9月15日这天,由远征军第71军后方部队帮助镇安街地方开办的民众小学开课了,因战争而跟着大人躲进深山的孩子们重回课堂,部队派来了有文化的军人教孩子们读书。德宏州政协退休干部、当年是10岁学童的张国龙记得,3个月来松山那边的枪炮声已经平息,龙陵方向的枪炮声仍不时传来,而远征军在镇安街大坝修建的飞机场已经开始起降飞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经常掩盖住了老师讲课的声音。一位军人老师手捧着油印的课本,努力提高嗓门为孩子们领读课文:

  “第一课:人,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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