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一部名叫《暴力13街区》的法国电影让中国的很多年轻人第一次知道了“跑酷”这个词。电影里主角高超的武功技艺让人羡慕不已,更重要的是,他令人相信,这些超炫的打斗场面并非虚幻而遥不可及,似乎只要你会“跑酷”,一切皆有可能。在南京,就有这么一群痴爱跑酷的85后年轻人,他们出没在城市里,却不爱行走在路上。
TNT 一枚“烈性炸弹”的诞生
阿永大概是南京最早玩跑酷的人了。据他所说,两年前,当他在百度上搜索“南京跑酷”时,系统没有给他任何结果。也是因为看了那部电影,阿永开始对这项新奇刺激的运动产生了兴趣。于是他在西祠上建了一个“中国跑酷俱乐部”的版,想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这一次,很快有了回应。一个礼拜后,阿永组织了一场聚会,当时连他一共4个人,两个高中生,还有一个是三江学院的大学生。第一次训练便在三江学院的跆拳道馆里进行了,因为那里有他们需要的海绵垫子。阿永从网上搜了几段不太清晰的跑酷视频,开始了最初的模仿。
第二次聚会人数增加到了7个,其中有一个是来自英国的学生Jin。在英国,跑酷运动从2002年开始流行,当时的Jin已经是练了5年的老手了。Jin的加入,对团队的技术起到了很大作用,也给阿永增加了不少信心。在Jin的建议下,阿永将俱乐部的名字改成了“TNT跑酷俱乐部”,意思是The Nanjing Traceurs(南京跑酷)。因为TNT在英语里是烈性炸药的意思,阿永特别喜欢,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俱乐部一定能红火起来。
现在,TNT已经是南京小有名气的跑酷俱乐部了,有100多名交纳过会费的正式成员。今年4月份,在北京举办的中国首届跑酷大赛上,他们还获得了团体第三的好成绩。渐渐的,人们开始关注这个新鲜时尚的跑酷一族了。
报纸发行员小凯就是从电视上看到跑酷族攀墙、空翻的动作后被折服了,既而加入到这个团队中来的。像小凯这样通过网络视频或媒体报道知道TNT并加入的人,占了总成员的三分之一。
TNT的成员里,年龄最大的32岁,是仙林地区的一位老师;最小的15岁,是一个初三的学生;主力军基本都是85后和90后,比如负责人阿永和队长涛涛,都是生于1988年。
最近一段时间,阿永非常忙碌,因为要准备参加10月份在北京举行的全国跑酷极限大赛和11月份在重庆举行的国际跑酷交流大赛。他兴奋地打开大赛网站,指着页面对记者说:“你看,这么多老外参加呢!里面还有我们队员的照片!”
虽然TNT还处于打人气的阶段,阿永还是有很多对于未来的设想,比如给成员添置印有TNT标志的跑酷装备;建一个自己的室内场馆,海绵池、单杠、双杠等设备一应俱全;再比如将俱乐部办成一个培训班,就像健身馆那样,有自己固定的教学模式。他相信,这一切,在不远的将来会实现的。
跆拳道教练的华丽转身
涛涛是TNT的队长,只要没有演出,他的一天极其规律。早上起床后先上网,打开西祠和QQ,看看有没有联系演出的信息,或是有新人加入。接着在网上搜搜最新跑酷视频和资料,同时将团队里一些活动通知和新鲜事发布到网上。下午3点到5点,开始每天的训练。
涛涛算是一个职业玩家,他现在所有的收入都是从跑酷的
商演中来。前两天,涛涛和几个队友刚刚去上海参加了一个公司的演出,虽然出场费不算高,但却带回来一个让所有人振奋的好消息:那家公司想开拓上海的跑酷市场,有意请他们去上海开分部。
平时接到的演出并不多,一个月两场左右,赚的钱涛涛连养自己都成问题。他给记者算了笔账,一场演出一般能拿300左右,而自己每个月公交费要200块,电话费100块,鞋子100块——他是这么算的,买双耐克之类的名牌鞋要七八百,能穿上半年左右,平均下来每个月是100——再加上吃饭的钱,每个月生活费最低都要七百多。实在捉襟见肘的时候,还需要父母资助一下。为了尽量节约开支,涛涛很少有娱乐活动。
在玩跑酷之前,其实他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是一名跆拳道教练,练了十年的跆拳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收入稳定可观,干起来也得心应手。2007年10月的一天,涛涛在网上看到一份跑酷玩家的“死亡名单”(一些在挑战跑酷极限动作时死亡的人),他突然有了转行的念头。
一开始父母非常反对,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运动似乎根本看不到前途,又很危险。但涛涛却觉得,跑酷运动在中国刚刚兴起,将来会有很多人像自己一样喜欢上这项充满挑战的运动,便坚持了下来。慢慢的,TNT有了起色,父母也就不再阻挠了。
涛涛说,生活的拮据自己已经习惯了,但现在身为TNT的掌门人之一,他还有更大的压力。自己只有高中学历,完全不懂管理,却要打理一个逐渐庞大起来的机构,这种挑战不亚于跑酷。比如俱乐部里交过会费的人是一部分,常来参加训练的人是一部分,能当教练的人是一部分,能参加表演的又是另一部分,这些都需要分类管理。再加上接待新人,建立档案等等一堆琐碎的事要处理,他常常是焦头烂额。
不过所有的压力都在跑酷的一瞬间烟消云散。练跑酷让涛涛找到了缓解压力的出口。找一段国外视频,挑战里面那些花哨的动作,一旦越过障碍,腾空而起的时候,心情一下子爽极了。“我是有瘾的,如果一天没有翻几个跟头,跳几下的,那我浑身都会痛”。
“淑女”也疯狂
跑酷绝不只是男性的运动。这一点,TNT里的女队员会现身说法。刚刚加入俱乐部两个星期的小雪是一名瑜伽教练,在新街口开了一家自己的瑜伽会所。因为要打理店里的生意,所以小雪平时很忙。在西祠的TNT版内潜伏了一年多,现在才开始参加一些周末的活动。
小雪是那种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女孩,一头长长的黑发,高挑削瘦,说起话来柔声柔气,谁也无法将她和狂野的跑酷运动联系起来。即便是有运动基础,但瑜伽主“静”,跑酷主“动”,还是相去甚远。可她就是爱上了跑酷那些飞檐走壁的动作。
旁人觉得不靠谱,小雪自己倒认为,瑜伽和跑酷有很多共通之处,比如说都需要力量和灵活性。于是她在加入团队的第二天,便成了队里的“业余教练”,教大家一些简单的瑜伽动作,来锻炼关节和腰腹部的灵活性。
在物流公司上班的鑫晴是一个标准的女白领,有着爽朗的性格和笑声。以前她在看电影《企业战士》的时候,便对跑酷运动充满了向往。
说起自己现在的水平,鑫晴不好意思地表示只是一个初学者的道行,能做的也就是猫爬、上墙、金刚跳等基础动作。虽然看起来成绩不算显著,可付出的努力却不少。
喜欢游泳的鑫晴现在已经彻底放弃这一爱好了,就是因为练跑酷弄得满身都是伤,背部、腿上和胳膊上都留下了许多疤痕。她从来不敢把受伤的事告诉家里人,否则就别想继续练下去了。所以连擦药都是在单位找同事帮忙,而同事们看她一个女孩,玩到满身是伤还乐此不疲,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和队里的其他成员相比,生于80初的鑫晴算是大姐了,队里固定参加训练的还有3个90后的女学生。鑫晴十分羡慕其中一个有空手道基础的女孩子,很厉害。为了不让自己落下别人太多,鑫晴每天晚上坚持跳绳、跑步,锻炼体能,以弥补平时上班不能参加训练的损失,而周末的训练她从来没有缺席过。鑫晴说,哪天自己也能像涛涛他们一样出去表演,那将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撒个野 就闪人
周六的下午,天气放晴,TNT的成员在南京大学操场上进行常规的训练。俱乐部里的活动联络一般是通过西祠版和4个QQ群,这次来了十来个人。除了老成员外,还多了几个新面孔。
一排双杠,阿永双脚站在一根杠上,下蹲、起跳,轻盈而敏捷,稳稳当当地踩在2米开外的另一根杠上。记者看得心惊胆战,周围的队员却毫无反应,显然这没有达到他们的兴奋点。
阿永自己比较得意的动作是“单杠上向后空翻”,站在单杠上空翻,有点像体操动作,但他只是在体操馆里试过,还处于练习阶段,没有到户外尝试。
对于新动作的尝试,阿永和涛涛这些老手们已经学会了理智,没有最初时那么冲动了,知道了循序渐进和自我保护。他们也在不断地向教练们灌输这个经验。有的新人非常崇拜空翻动作,却没有任何基础,一来就指定要先学空翻,教练们无论如何是不会教的。有人受伤是件很麻烦的事,不只对于受伤的人,对于TNT同样如此。所以为了尽量避免,教练们在基本动作完全过关的情况下,才会让队员逐步尝试挑战难度,而每一次新的尝试,身边都会有两三个人在保护。
尽管如此,受伤还是像家常便饭一样,在所难免。阿永受过最严重的伤是从2.5米高的墙上向前后空翻落地时,左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脚踝骨头错位,休息了整整一个月。队员耗子的腿有一次蹭在一个水泥块上,连皮带肉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缝了4针。涛涛的右腿骨折过,右手骨裂过。
队员里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孩,Alex来自荷兰,加入TNT时他还在国际预科班读高三,现在已经是南京大学的一名新生了。Alex说,在荷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喜欢玩跑酷。那时候自己经常爬树、爬墙,还喜欢跑步,后来在网上看人别人跑酷的视频,才知道原来看似毫无章法的爬墙、走栏杆竟然也是一项极限运动。来到中国后,Alex知道南京也有玩跑酷的人,便用E-mail和阿永联系上了。
现在,Alex已经是TNT的绝对主力了,经常和涛涛他们一起出去表演。队里曾经还有过一个加拿大人和两个美国人,但都没有坚持下去。采访的时候,Alex还在外面演出,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羞涩,Alex用还不太流利的中文表示,跑酷让本来不太自信的他变得自信了。
加入TNT的时候,每个学员都要填一张表,其中有一条:“你学习跑酷的目的什么?”大部分人填的都是健身、锻炼身体、挑战自己。但中途退出的人也不在少数,涛涛把这些人分成了三类:一是纯属尝个鲜,压根没打算练;二是觉得危险,怕受伤;三是没时间。涛涛觉得,与其说跑酷是对身体极限的挑战,不如说是对心理极限的挑战。有时候并不是身体过不去,只是在心理上就被预设了。
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一般会选在高校的操场、体育中心等这些空旷的地方。偶尔也会在街头玩一把。阿永说自己是人来疯,围观喝彩的人越多,状态越好。有一次,他们在新街口中央商场前“耍酷”,结果引来了众人围观,因为看的人太多了,后来管理人员把他们赶走了。此后,他们便打起了“游击战”,在闹市区看到有墙就玩两个动作“撒把野”,然后迅速闪人。
□实习生 朱琳/文 快报记者 唐伟超/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