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魅力究竟有多大?湖南岳阳临湘这对年轻的恋人给我们做出了最好的诠释。男友余加杀人逃跑后,穷途末路之际,正欲破罐子破摔准备再次行凶前,给女友许梅(化名)打来“最后的电话”。接到这个带着杀气的电话后,许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的深情表白终于打动了余加。当得知女友怀孕并决定为他生下孩子后,余加的良知终被唤醒,经过痛苦挣扎,余加最终投案自首。
临湘市公安局办案民警也被许梅对爱情的忠贞所感动,人性化办案,帮助这对恋人实现了心愿:拍摄一张特殊的“结婚照”……
一张特殊的“结婚照”
抛开杀人凶手的身份,这是一对相爱的年轻恋人尽显柔情的一场告别,主角是25岁的岳阳临湘坦渡乡青年余加和他22岁的未婚妻许梅。
8月6日凌晨,余加在未婚妻许梅家几百米外的地方徘徊。试探良久,确定没有民警蹲点后,他终于绕到许梅睡觉的房间窗外,敲打玻璃压低声音呼唤:“许梅,许梅,是我。”此时虽已是凌晨两点,许梅却躺在床上辗转无眠。一听到那熟悉而久违的声音,许梅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灯都没有开,就摸索着把余加迎了进来。
许梅的家人很快全部被惊醒,但是他们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开灯。
“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既然回来了,就去自首。”闷热的黑暗中,许梅沙哑的声音打破沉寂。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余加压低声音说。
“我知道你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才酿成这么大的悲剧。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也会对我们的感情负责……孩子,我会给你生下来,我也会等你。”
抽泣声开始蔓延,半个小时后,许梅擦干眼泪,亲手给余加下了一碗面条,端到他面前:“也许,这是我给你下的最后一碗面条。”余加大口大口地吸着面条,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在碗里。
余加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两人面对面坐着,良久相对无言,空气都凝结了。终于,许梅脸色凝重地把手机递给了余加:“打110吧。”
余加接过手机,看着心爱的女友,迟疑了几分钟后,终于拨通电话:“派出所吧?我是你们正要找的余加,我要自首,现在在我女朋友家里等你们。”
半个小时后,警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一切进行得平静,“抓捕杀人犯,如同接一个客人。”坦渡乡派出所副所长许树林用“接客人”来形容这次出警的平静。
可就在民警欲把余加“请”上警车时,余加给民警出了个难题:“我原本计划9月份和许梅去海边拍摄婚纱照的,现在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请你们看在我自首的份上,让我和许梅去拍一张婚纱照吧。”
面对余加提出的要求,许树林一行急了。现在才凌晨5点,镇上的人都还在熟睡,而时间一旦拖久了,人会越来越多,带着一个杀人嫌犯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难免造成不好的影响。随后,许树林请示临湘市公安局领导,得到的答复是:“既然是自首,我们就人性化办案,尽量满足他这个要求。”
半个小时后,余加被办案民警带到了和坦渡乡只有一河之隔的湖北赤壁新店镇的一家婚纱影楼,可是当影楼的工作人员给许梅化妆时,许梅却因为伤心过度,每次好不容易化好的妆都被流下的泪水给弄花,不得不再补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要来不及了。最后,许梅说:“不要化妆,在一张有大海和椰树的背景前照一张照片就可以了。”
两人在背景前坐定,却无论如何也摆不出新郎新娘该有的甜蜜表情。
“你们笑笑。”摄影师多次提醒他们,可许梅却挤不出一丝笑容。
照片很快洗了出来,相片上,两人紧紧依偎,余加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许梅的眼睛则满是通红。
照片一人一张。
走出影楼,余加给了许梅最后一个拥抱,伸出双手戴上手铐。目睹余加被押上警车的背影,许梅再也支撑不住,表情瞬间松弛,晕倒在站在一旁的父亲怀里。
一笼河虾引发的血案
如果没有发生这桩血案,今年9月,许梅将如期成为余加的新娘。但许梅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对自己体贴入微的男人,在7月的最后一天,竟摇身一变,成了杀人嫌犯,而且,屠刀挥向的是自己的堂兄余栋。
7月31日下午5时30分许,临湘市公安局接到报案,本市坦渡乡五星村发生一起惨案,余加、余男造成一死一伤。接到报警后,20多名办案民警火速赶到案发现场。当晚11时许,办案民警在村民的协助下,将正欲外逃的犯罪嫌疑人余男抓获,而其同为杀人嫌犯的儿子余加已经外逃。
警方很快查明了案情真相。余男和死者余栋是亲叔侄关系,两家还是邻居。本应该和睦相处的两家人,积怨却由来已久。本世纪初,两家就为争地基发生过争吵,经邻居劝解后,双方虽没把事情闹大,却有了隔阂。
今年6月的一天傍晚,余男将一个捕龙虾的笼子放入坦渡河中捕虾。凑巧的是,同一天晚上,侄子余栋也将捕龙虾的笼子放入几乎同一地点。
次日清晨,余男去收笼子时,恰巧碰到余栋也去收笼子。双方都说捕满龙虾的笼子是自己的,互不相让。于是,叔侄俩边吵边争夺笼子,越吵越激烈。余加听到父亲与人的争执声后,立即从家里赶过来。看到是积怨已久的堂兄余栋,遂帮父亲争辩。争辩几句后,双方就拳脚相向,动起手脚来,年轻力壮的余加挥拳将余栋打伤。
事发后,乡司法所对其进行了调解,由余男家赔偿余栋1000元医药费。余男一方勉强接受了调解。
这起冲突虽然表面上得到了解决,但是累积着的矛盾,犹如一个“火药桶”,随时等待着引爆。
7月31日中午,余栋的妹妹余静回娘家探亲,路上碰到余加,余静责怪余加不该动手打人。正为赔偿了1000元医药费心里不平衡的余加听堂姐余静这么一说,火气冲上头顶,再次与余静吵了起来。余静见余加毫无悔改之意,又去找叔叔余男讨说法。不料,余男回话也不客气。于是,余静扔下一句“我搞人来再打”后,气冲冲地离开。
当天下午5时左右,余静邀来4名不明真相的青年,和哥哥余栋一起来到余男家中,对余家父子俩进行“复仇计划”。
余家父子俩见来者不善,慌忙从家中往外逃。在逃跑过程中,余男在自家大门口带上一把铁锹,余加则带上了砍柴刀。余栋在追赶余男父子途中,被余男转身用铁锹击打倒地。之后,余男又用铁锹击打追上来的余静,又致她倒地。余栋和余静兄妹先后被打倒在地后,见形势发生了改变,几个青年转头便往回逃,而此时的余加手持砍柴刀,追赶几名青年未果后,不解气的余加回过头便用砍柴刀对准倒在地上的余栋、余静先后胡乱地砍下几刀,然后逃离现场。医护人员赶来时,余栋已因失血过多而死亡,余静被急送医院后,经抢救脱险。
一次良知的艰难回归
余加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后,仅穿一条短裤,骑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朝村口北端小道毫无目的地狂奔。
跑了一段路后,余加自感摆脱了危险。这时,他才发现身上没有带一分钱,于是,余加在和临湘相邻的湖北赤壁一镇上将摩托车以300元的低价当给了当铺。之后,余加在商店买了一根皮带、一件汗衫和一条裤子穿上,找了家廉价旅社住下。
躺在旅店的房间里,余加灯都不敢开。这个时候,他才清醒过来:“我这时才觉得自己闯祸了,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对堂兄和堂姐动手。但是那个时候,我的脑袋已经完全不听自己指挥了。”
余加在担惊受怕的同时,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未婚妻许梅:“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且最近一直在为婚礼做准备。”
天亮后,余加本想打电话跟许梅打听情况,但想到民警一定在对许梅进行监视,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天后,余加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这时,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心中陡然滋生:反正自己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干脆去抢劫。但余加觉得,在自己采取这个罪恶的行动前,一定要给女友许梅打个电话。
8月3日下午,余加买了一张电话卡,一直等到次日凌晨一点,才拨通了许梅的手机。
从许梅口中获悉堂兄被自己杀死了后,余加在电话里绝望地对许梅说:“我反正杀人了,给你打完这个电话,我就不打算再做人了,活一天算一天,活不下去了,我就去抢,甚至再杀人。”
许梅一听急了,在久劝不得后,使出了撒手锏:“你不想做人了,但你的孩子还想做人,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全部是你的错,你也是在被他们追打的情况下出手的。你听我的话,一定要回来自首,我陪你一起去,争取宽大处理。”
许梅的一席话,触动了余加的心,而许梅怀了自己孩子的消息,刹那间唤回了余加的良知。他顿时自责起来:是的,即使不对自己负责,也得对孩子负责,得对女友负责呀!
在思考了一天一夜后,余加终于决定去自首,但他提出,在自首之前,要见许梅一面!
余加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女友许梅家对面几百米远的山上。看到许梅家有几个人在屋前屋后来回走动,警惕的余加害怕是蹲守的民警,不敢靠近,转而躺在山上的草堆里睡了起来。
天完全黑后,饿了一整天的余加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许梅家走去。靠近许梅家后,余加躲入暗处观察动静,直到凌晨两点,没发现可疑人影,余加才来到窗户下轻唤许梅的名字。
在和许梅面对面交流后,余加终于同意了许梅的安排,向当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临湘市公安局也被许梅对爱情的忠贞和深明大义感动,在带走余加前,允许他们拍摄了这张特殊的“婚纱照”。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和办案人员外均系化名)
据《今日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