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本书真实再现了新四军一幕幕空前英勇的抗战场面,揭露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中华民族以她特有的坚韧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在血雨腥风中与日寇英勇奋战,谱写了一曲悲壮的荡气回肠的壮丽史诗。抗日战争胜利60多年后的今天,本书又将我们的记忆带回到那个烽火连天、威武悲壮的年代……
一个让老汉惦记了半个世纪的夜晚
高桥村的李万全老汉至今记得,1938年6月3日的夜晚星星满天,半夜他起来撒尿恍惚看到窗外有人影晃动,舔破窗纸一看,屋檐下坐满了兵。他一把拉起过门不久的妻子,从锅底摸了把草灰抹在她脸上。高桥村靠着宣芜铁路,过兵不断。去年先是从上海、南京败退下来的国民党兵,一车车一队队,洪水一般,他家的车和牛被拉走了。紧接着就来了日本兵,又是一车车一队队,他13岁的妹妹被从柴堆里搜出来,奸污后扔进水井里。这以后又是土匪、国民党散兵拉起的各种名目的队伍,打的是抗日的旗,祸害苦了老百姓……妻子推了他一把,外面响起脚步声,一袋烟的工夫,又静了下来。他趴在窗洞再看,屋檐下空空的,柴垛上空空的。天亮了,李万全走出去,街上站着和他一样满脸困惑的乡亲。没烧一间屋,没少一头牲口,连柴草也没有少一根。惊疑使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夜里过兵了?!”他们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屋墙和街墙,只有那上面留着过兵的痕迹。
那是用白石灰写的大标语:
“打倒日本鬼子!”
“不做亡国奴!”
“中华民族万岁!”
每一条标语的落款上都醒目地写着──新四军。
这个兵过鸡犬不惊的夜晚让李万全记了半个多世纪。
这个叫新四军的队伍夜半离开高桥村,衔枚疾走,日军的封锁线──宣芜铁路,越来越靠近了。队伍不时传来口令:“一个跟紧一个,不要掉队!”“不要做声,过封锁线了!”
铁路靠近了。一束强烈的白光倏地刺破了黑暗,一点点扫了过来。队伍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神奇震慑了,掀起一阵骚乱。
“莫停留!是敌人的探照灯。”
他们的司令员对他们说。
司令员镇静地站在铁路上,他的身后是警卫员和那匹大白马。
“快跟上!”
司令员催促着。这是个中等身材的人,一口浓浓的四川话。
晨曦初露,队伍已经安全通过封锁线,迈进了江南大门。
陈毅决定打一场让百姓信任的仗
6月8日,统领这支部队的陈毅率部来到了溧水县剧新桥。
雨淅淅沥沥,时停时下,一座茅草房里,陈毅和粟裕见了面。
彼此没有客套话,粟裕坐下就摆先遣队在江南了解的情况。
陈毅来回踱着步子,烟一支接着一支。
“我们来晚了。毛主席二月份就指示我们到江南来。”陈毅又续上一支烟。
“江南百姓被兵害苦了,见背枪的就跑。我们在墙上写抗日标语,他们苦苦哀求,怕日军烧房子,说:‘不要在我们这个地方打仗,要打到远处去!’”
陈毅又道:“我们现在多么需要打一个胜仗啊!……”
在这样一个江南,凭着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其中有五分之二的战士只有三颗手榴弹,五分之一的战士肩上背的是原始武器 ──大刀。那些扛“家伙”的,也大都是笨拙的“单打一”。要打胜仗,真有些痴人说梦的意味。
陈毅打开地图,目光盯住了茅山。
乳白的晨雾厚重浓稠,固体一般,凝久不散。这是江南梅雨季节常见的天气。
镇江通往南京的公路上,静谧悠闲,没有人行,没有车驰,连虫鸟的吟鸣也没有。太阳升起来了,裹在浓雾里,挣扎了许久,不明不暗地悬浮着。
粟裕带领三个连,在这里已经埋伏了四个小时。这个地方叫韦岗,距镇江20里,附近没有日军据点,视野开阔,坡地起伏便于埋伏,是粟裕亲自侦察选定的。
这样的袭击战,对粟裕来说是个小仗,但却是陌生的仗。他手下那些“山大王”对这样的战斗更是既陌生又稀罕,谁也没有打过汽车。布置任务的时候,这个问:“打汽车该朝哪儿打?”那个问:“对鬼子喊话怎么个喊法?”树林里、草丛里,战士们像大姑娘坐轿,一堆、一伙琢磨着、讨论着:“把开车的打死了,汽车不就僵了。”“打死一个再换一个,车照样跑。”“我看应该打车胎,气车,气车,把气车的车胎打漏气了,车就跑不动了。”……有个人独坐一旁,不说话,只是微笑。
他叫丘东平,是个诗人、作家。国亡在即,他加入了抗战的行列,成了战士、随军记者。在挺进江南的路上,这个丘东平以诗人的浪漫走着规规矩矩的正步。但在别人看来,他在这个队列里十分滑稽:蓄着唇髭,穿着黄呢大衣,脚上是日本式皮鞋。他在日本留学多年,日语说得比他那广东官话要好。这次确实派上用场——他成了日语教员,教战士们用日语喊话。
──缴枪吧,优待你!
──缴枪吧,送你回家去!
粟裕在日军援军到来之前,成功撤离战场
令人焦虑的静谧中,隐约飘来微弱的嗡嗡声。
粟裕深深的眼窝里闪了下亮光。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草丛里的战士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粟裕看了看手表:8点20分。
先出现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紧跟着四辆卡车,很快五辆车进入了伏击区。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粟裕高声喊道:“开火!”
侦察连的机枪手一个点射,为首的轿车司机顿时脑浆迸裂。失控的轿车一下子冲到高坡上,又退了回来,翻倒在地,起了火。后面的四辆卡车紧急刹车,路两旁密集的枪弹把它们紧紧套在火网里。
车在起火,人在嗥叫,一片混乱中,粟裕指挥部队冲上路面。
敌人是顽强的,一个伤了右臂的军官用左臂挥舞着军刀,向冲上路面的战士扑来。日军中流着血的、跌翻在地的,只要有一口气的,都在挣扎战斗。他们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崇尚武力建功立道,他们宁愿战死。军人手册上写着:“必须牢记,被俘一则有辱皇军,二则连累父母家族。因此而永远无颜见人。要常把最后一粒子弹留给自己。”
枪声渐渐沉寂,肉搏战开始了。公路上、草地里、水沟中,到处是拼搏。新四军先遣队个个是游击队员出身,他们所参加的战斗几乎全是以劣势对优势,他们赖以制胜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胆量和自己的身躯,他们最不怕、最拿手的就是肉搏战。整个战场如同一个角斗场,勇夫与武士全绿了眼,民族自尊与民族自傲白刃红血悲壮惨烈。
粟裕刚把一个赤膊的日军打倒,他身后一个浑身是血的日军军官猛地抽出战刀,朝他后脑劈来。危急的刹那,粟裕的警卫员举枪击毙了这个日军……
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日军三十余名全部被消灭。
先遣队打扫战场,缴获颇盛:日本国旗、日本军旗、日本钞票、日军机枪、步枪、手枪、指挥刀、望远镜、日本钢盔、大衣、军装、雨衣、皮鞋……待粟裕率领部队撤离伏击区,转移到另一个坡地的树林里,日军的援军到了韦岗。
这意外的袭击令日军大惑不解,自占领江南以来,他们一两个士兵可以大摇大摆地到处走动,不曾有任何危险。像这样一个车队被全歼,是不可思议的。于是他们判断江南开进了中国的大部队。于是飞机出动了,坦克出动了,还出动了十七卡车的官兵。准备大干一场,却没见到中国军队的踪影。
东圩桥。这个无名小镇被飞扬的尘土弥漫着,一二十里的百姓向它涌来。粟裕和部队被围得一层又一层,韦岗一仗就像特级地震,强烈地波击着各阶层的人。这种震动来得太突然,太强烈,人们被刺激得竟选择不出语言,只是紧紧地围着队伍,睁大眼睛看那些战利品。一位乡绅大概出来得太急,手上还拿着一只茶壶。
江南处女战的消息不胫而走,来参观展品的人越来越多。先遣队在群众的要求下,就地召开庆功大会。杀鹅、宰鸭、摸鱼、捞虾,百姓捧上了他们所有能拿出的东西,各界人士纷纷前来祝贺。有的是扛着他们在国民党军队溃逃时捡的枪支来的,这些枪在地下埋藏了半年多,现在他们把它刨了出来,交到他们信得过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