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柒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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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檀园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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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8 月 30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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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园10号谁家乐园
一则不起眼的别墅拍卖广告,一段鲜为人知的商海传奇
南京第一豪宅紫檀园10号拍卖案调查

  一个

  由徐州来宁的打工仔,经过20年的打拼后一跃成为了一个注册资金过亿元的公司的老板。他拥有了一套位于东郊、价值近3千万的顶级豪宅,更和妻子在南京市内拥有近20套住宅和门面房,豪车也有十数辆之多。

  这个名叫蔡猛的富豪在南京名不见经传,他的名字甚至从没有在媒体上出现过。然而大胆的行事作风、对不熟悉领域的贸然试水,终于让他的商业大厦在接踵而至的诉讼中轰然倒塌,而同时被终止的还有他的奢华生活。

  上周日,本报的一则普通的拍卖广告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南京东郊紫檀园10号(幢)别墅将于9月8日拍卖。紫檀园,顶级别墅住宅区,里面的住宅动辄数千万,开盘时,曾被誉为南京第一豪宅。而蔡猛就是10号别墅的主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又有着怎样的命运?

  奢华的紫檀园10号别墅

  人去楼空,查封时仅保姆在场

  如果没有意外,这则拍卖广告还会在今天的现代快报上再次出现,拍卖标的是紫檀园10号别墅。

  紫檀园,一个离南京市民地理和心理距离都很远的超高档别墅小区,位于风景如画的钟山高尔夫球场边,与高尔夫球场无缝对接,其又被称为“南京钟山国际高尔夫别墅一期项目”,共有18幢独幢别墅,错落分布于高尔夫球场的中段。

  现代快报记者曾试图进入这个与平民生活隔绝的别墅小区,尽职的保安毫不犹豫地把记者挡在了大门外,他们要通过电话与里面并不多的业主沟通,获得许可后才能放人进入。

  “任何生人都不要想进入这个小区,除非你就是业主,或者业主许可的人,”一位曾获准进入这个小区的人士告诉记者。

  蔡猛是紫檀园10号别墅的业主。这是一个占地面积1360平方米的庭院别墅,建筑面积达861平方米。这是一幢三层高、外立面呈欧式风格的别墅,其南北侧均有独立院落,通过植物筑成的篱笆墙与外界隔开。屋后,是一个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的心形游泳池,据说这个泳池在紫檀园的别墅中也是比较大的。

  据了解10号别墅的人士介绍,院子里种满了形形色色的名贵树木,有香樟、雪松和桂花等,“光买、栽这些树,蔡猛就花了一百多万。”蔡还别出心裁地搭建了一个木质凉亭,而院内水塘则养了有两三百条日本锦鲤鱼,“每一条鱼的价值都在500到600元,光这一池鱼就十几万。”

  10号别墅内的装修也极其奢华。别墅内的一层分布着多功能厅、酒吧、家庭影院室、按摩休闲室,一应俱全,除了自动麻将桌,还配有标准斯诺克球台。二楼则是客厅、中西式厨房,客厅挑高6米,配以一组欧式沙发。

  三楼是卧室和儿童房,卧室铺有纯羊毛地毯,据称拍卖公司在物管人员陪同下检查别墅时,曾想进入主卧室清理物品,但却遭到了物管人员的警告:“不要进去,进去几千块钱就没了。”见对方不解,物管解释,羊毛地毯的一次清洗费用就达几千块钱,让人咋舌。

  而蔡猛一家人的家居设备极尽奢侈:这家人采暖的锅炉由意大利进口,品牌是兰博基尼,由那个顶级跑车的生产商出品。随便一个吊灯,价值就在十万以上。

  据知情者透露,当初法院执行人员赶到别墅,准备对其进行查封时,屋主并不在场,屋里只剩下一名保姆和三条狗。法官只得让保姆将狗全部带走处理,才贴上封条。

  在查封前,屋里三台大冰箱里装有大量食品,为了不至于因为食品腐烂而损坏房屋的价值,法院找来一辆面包车将食品运走,结果这一辆面包车运了两趟才将食品全部运走!

  “只要是紫檀园的业主,都可以免费在这里打高尔夫球。”物业工作人员说,仅这一条规定,就一下子将紫檀园业主与其他人的身份拉开了差距。“一年的物业费就是10万元。”知情人透露说。对于普通工薪阶层来说,这幢房子就是白给了也养不起。

  被债主申请查封后,法院委托江苏首佳房地产评估咨询事务所对10号别墅估价,结论是2881万元整。

  即将于9月8号举行的拍卖是第二次拍卖10号别墅,上一次拍卖以流拍告终。

  据了解,对流拍的原因,拍卖公司作出的解释原因有二:一是长久无人居住,墙壁有脱落渗水现象,二是该别墅业主自年初就没有缴物业管理费,欠费约4万元。

  但这些都是台面上的话,知情人士内部透露,真正的原因是其起拍价太高,虽然第一次拍卖有6个人表达了意向,但都因为价格太高而作罢。据了解,8号即将举行的拍卖将把起拍价调低10%左右再次拍卖,这已经接近蔡猛购置时的原价——2600万元,而且还附送屋内屋外所有的设施和家具。

  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她密切关注着拍卖动向,因为她是这两场拍卖的直接受益者,正是她申请了法院的查封令。

  她姓周,现居国外,蔡猛因为欠了她1000万元不还,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屋主欠债千万

  法院强制拍卖还钱

  负责本次拍卖的是江苏省拍卖总行,而委托该行拍卖的是南京玄武区法院。别墅的主人正是在玄武区法院吃了官司,无力偿还,法院才裁定拍卖房产的。

  2008年12月29日,法院受理了一起民间借贷案件。原告方周女士起诉的对象是蔡猛夫妇,以及蔡猛任董事长的南京助业投资担保有限公司(下称助业公司)。

  周女士在诉状中说,2008年5月6日她与蔡猛、助业公司签订借款合同,约定她将1000万元借给蔡猛使用,期限至2008年11月6日,助业公司承担连带责任。而到期之后,蔡猛并没有按时还款。因此,周女士起诉蔡猛夫妇,要求他们共同偿还借款1000万元,并按日千分之五支付违约金。

  蔡猛没有出庭,他的妻子到庭应诉。虽然数额巨大,但案情很简单,没有什么好争论的。蔡妻当庭表示愿意还款。

  法院随即确认了双方达成调解。调解书中双方约定:蔡猛夫妇在2010年7月1日之前归还1000万元和滞纳金30万元;蔡猛夫妇在调解协议签订后每月按未还本金部分的2%向周女士支付利息;若蔡猛夫妇未能做到上两条中的任一条,则周女士随时可以向法院提出强制执行申请;在蔡猛夫妇还清所有款项之前,蔡猛一家所居住的“紫檀园”别墅由法院查封……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自愿订下这份调解协议,但是蔡猛夫妇和助业公司并没有按照协议履行。今年3月中旬,周女士向法院递交了申请执行书,执行书中称蔡猛一家三口已经下落不明,“主观上已没有继续还款的诚意,因此只能申请强制执行。”

  而周女士向法院递交的查封申请书上的清单让人咋舌。周女士的清单中,除了“紫檀园”别墅之外,蔡猛名下还有12处房产和2辆轿车,且房产大多为100平米以上的门面房,他的妻子名下也有7处房产和2辆轿车。

  法院随即根据法定程序,启动了对蔡猛夫妇和助业公司的强制执行。经过一番查封,蔡猛一家三口居住的“紫檀园”别墅走上了拍卖程序。

  记者未能与周女士取得联系,她的律师也婉拒了记者的采访。但她的律师告诉记者,之所以在调解书中会确定2%的利息,是因为这也是周与蔡猛之前的约定。如此算来,周借给蔡猛一千万,每个月即要支付20万元的利息,年利高达24%。

  她的律师告诉记者,现在周女士唯一关心的,就是拍卖能够成功,能拿回自己的钱。

  几十套房产遭查封

  被诉标的额近2亿

  和周女士有着同样想法,同样着急的,大有人在。

  就在玄武法院按部就班准备对这幢别墅进行拍卖的同时,状告蔡猛和助业公司的诉状如雪片般地飞到南京的下关、秦淮、建邺、鼓楼等多家区级法院,而徐州和无锡的法院也收到了类似的诉状。

  据知情者透露,这些人身为蔡猛的债主,与蔡猛交往很密切。他们之所以能放心地将巨资给蔡猛,除了对蔡资金运作能力的信心,更多的是对他这个人的信任。但久拖不至的还款,还是让他们对朋友彻底失去了信心,也进而撕破脸皮。

  记者了解到,这些诉状的原告既有个人,也有实力不俗的单位,甚至还有国有大型企业的身影。记者尝试与其中的一些企业核实相关情形,但遭到了否认。但记者从相关渠道确认,这些企业均是蔡的债主,之所以向媒体否认,恐与法律的明令禁止性规定有关。

  记者了解到,在这些案件中,标的额很少有低于100万元的,动辄都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所有起诉蔡猛和助业公司的案子标的,估计值2个亿。”知情人士透露说。

  而就在玄武区法院对这幢别墅进行查封后,多家法院陆续赶到并贴上封条。记者发现至少有三家法院同时向房管部门提出了查封紫檀园10号别墅的要求。

  而蔡猛、助业公司以及助业公司另两名股东名下的几十套房产也纷纷“浮出水面”,被各家法院陆续查封。

  位于秦淮区“城市桃园”楼盘的几套商铺便是助业公司名下的房产,记者发现商铺朝街的玻璃上已经贴上了下关区法院和秦淮区法院的查封通知书。其中一间商铺正被一家物流公司所租用。

  这家物流公司负责人介绍说,他们一年前与助业公司签订了房屋租赁合同,将这里作为公司的经营场地,但是今年3月份以来,已经有好多家法院的法官到这里来调查。

  “我把今年上半年的房租交给了一家法院,现在另一家法院又过来让我把下半年的房租交给他们。”这位负责人说她并不知道助业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她说在租赁到期后肯定不会再租了。

  “我们隔壁另一家承租户是卖高尔夫器材的,才租了半年就遇上查封,结果人家现在干脆不做了。”在隔壁,记者果然看到一家门锁上已经蒙着厚厚灰尘的高尔夫器材商店。

  “告蔡猛和助业公司的单位和个人太多了,现在上级法院已经下了通知,这些案件全部移送给鼓楼区法院审理,因为助业公司注册地在鼓楼区。”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鼓楼法院没有回应记者的采访要求。

  蔡猛究竟是何人?他的助业公司又是怎样的一家公司?一个可以购进天价别墅的富豪怎么到了资不抵债的境地?

  注册资本1.01亿

  南京最大的民营担保公司

  记者了解到,助业公司成立于2003年,是一家在鼓楼区注册的投资担保公司,办公场所在中山北路益来国际广场,公司的注册资本高达1.01亿元,而蔡猛是三个股东中出资份额最多的一个,任公司董事长。

  知情人透露说,今年3月初,蔡猛一家人突然不见踪影,很快传来消息说去了国外。由于蔡猛是助业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公司很快陷入瘫痪。众多债主知情后纷纷上门追债,这才有了周女士之后的多起官司。

  记者了解到,助业公司曾经是南京担保行业中享有较高知名度的一家企业,也曾是江苏省担保行业协会的会员单位。省担保协会的一位负责人证实了这一点:“这家公司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但是现在政府部门正在处理善后,具体情况我们不好说。”

  蔡猛本人还是鼓楼区十届政协委员。鼓楼区政协的网页上显示,去年汶川大地震之后,区政府发动募捐,蔡猛个人曾经捐款5万

  元。鼓楼区政协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他对蔡猛突然离开一事也有所耳闻,但目前还没有其他消息可以发布。

  据一名曾经就职于助业公司的小丁(化名)说,“蔡猛是徐州人,20多岁就来到南京闯荡了。”小丁说,据说蔡猛刚来南京时是一名广告公司推销员,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更谈不上是有钱人。后来,蔡猛做过土木方工程生意,第一次真正赚到了钱;此后又做过种子的推广,“这个很来钱”。正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意让蔡猛掘到了第一桶金,也让头脑灵活的他开始有了用武之地。

  2003年蔡猛成立了助业公司,开始涉足担保行业。早已在商海里摸爬滚打过的他很快如鱼得水,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越来越广。没几年的工夫,助业公司拥有注册资本1.01亿元,成为南京民营担保公司中规模最大的公司。“鼎盛时期,我们公司用足了法律规定的担保额度——注册资本的5倍,也就是5个亿。”

  在记者查询到的唯一的一个媒体报道中,助业公司发布消息称:“2003年成立以来,助业先后为我市300多家中小企业进行了贷款风险综合评审和融资理财。”这篇报道中,助业公司还自称在发展过程中,得到了政府部门的政策扶持。

  记者了解到,助业公司下设多个业务部门,有市场部、营业部、财务部和综合管理部。知情者透露,蔡猛的助业公司是一家投资担保公司。主营业务本应为替融资困难的中小企业提供担保,助其向银行获得贷款。但事实上,助业公司好像偏离了轨道,变身为一个放贷者,向社会企业或个人融资,再把钱投向企业或项目,以获得利差和股权回报。

  除了向中小企业提供融资帮助外,助业公司还直接成为了投资主体,参与具体项目的运营。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盱眙的甘泉山旅游度假区项目,那个项目由轰轰烈烈开始,却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投资盱眙旅游

  匆匆上马匆匆结束

  甘泉山位于盱眙县官滩镇,这是一个紧临淮河和洪泽湖的乡镇。甘泉山的入口则位于由县城通往官滩镇的公路一侧,虽然自高速入城就不断看到褐色的甘泉山景区路牌指示,但进入景区后,不难发现此地尚未完全开发。而政府已经做好了基础设施,景区内的水泥道路整洁而又宽敞。

  “招商引资工作一直在做,政府一直想把这个地方‘卖’出去,让有实力的老板来投资,”甘泉村的一名村民告诉记者。事实上,盱眙政府确实在2007年盼来了一个老板,看起来也很有实力,他就是南京助业投资担保公司的董事长蔡猛,引资单位是盱眙县人民政府办公室。

  2007年10月,蔡猛代表南京助业公司与盱眙县政府签订投资协议,拿出了让当地人惊讶的大手笔:总投资20.28亿元人民币,项目名称为甘泉山国际旅游度假村。

  这是一个耗资庞大的综合旅游休闲项目:包括都梁寺、五星级酒店、游艇俱乐部、大型游乐园、体育公园、农业生态旅游区、职业培训学校等等。

  对于一直努力打造“江苏旅游第一县”的盱眙来说,甘泉山项目的招商引资成功,无疑是该县的一件大事。正因为如此,签约仪式上,该县的主要党政领导悉数到场。

  而蔡猛也在签约会上发表演讲,他称:“甘泉山项目无论是对盱眙还是对助业人来说都有着重要意义。公司有十足的信心,运用积累出的丰富的操作、管理经验,拿出自己的实力和水平,把甘泉山国际旅游度假村建设成国际一流水平、国内超一流水平。”而盱眙县的官员则在会上表示,助业公司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压缩了在其他地区项目的投资,政府亦当全力支持。

  当地百姓也从这个项目上看到了家乡腾飞的希望,奠基仪式很快举行。项目的第一步:动迁工作迅速启动。整个项目占地3平方公里,逾4千亩,涉及到甘泉村的四个村民小组约300户人家。

  “整个山都是他的,”一村民告诉记者。但和其他地方的大范围动迁一样,前期工作并不顺利,因此当地政府主导下,村委会的办公房和村小学率先被拆掉了。

  而村民们随之和政府以及助业公司开始了拉锯。“去年1月20号开始动员我们拆迁的,”村民阮师傅说,拆迁方按村民房子的材质和结构不同,给出了270元到500元每平方米不等的拆迁价格,遭到了村民们的抵制。

  “价格太低了,我们接受不了,”阮师傅说,当时助业公司派出了一个项目组住进了山里,搭起了一排板房。

  而互不信任也在加剧,村民们报上了房屋、田地和树木的面积和数量,助业公司随即派工作人员逐一核对。那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村民的房屋和田地都还好数,但几万棵树散落在一座山上,员工逐一核对树木的数量和规格则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们数了几天,核对过的,就用红漆在树上涂一下,但几天之后他们也不数了,根本数不过来,”阮师傅说,按他所说,记者在甘泉村的路边发现了为数不少的涂有红漆的树木。

  在一次开村民会时,助业公司项目负责人宣布,项目开工至少要在村民们拆迁协议签约95%以后,才能开始。事实上,一直到助业公司撤出,也没有达到这个目标——最终四个村民小组中有两个小组签了65%,另两个小组签约率不到10%。正是以这个为理由,助业公司的项目组撤出了甘泉山,并再也没有回来。

  助业撤出盱眙桌面上的理由是拆迁不力,但是是否有别的诸如资金方面的原因(20亿不是小数目),局外人不得而知。

  对当地政府而言,这次失败的招商引资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而对村民们而言,被先期拆掉的甘泉小学成了他们的大麻烦。一年多以来,除了一年级的孩子在村里租用民宅上学外,其他五个年级的孩子不得不到远在十几里外的镇小学上课,家长们天天提心吊胆。

  阮师傅听说,助业公司离开甘泉山后,转战去了安徽的一个地方,继续投资运营旅游业。他的消息是准确的,知情者透露,助业公司投资了位于宣城的一个高尔夫项目,并身陷其中,无法自拨。

  助业公司曾经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蔡猛在盱眙的项目停止后,即投资了宣城项目,那像个无底洞,并最终把公司的流动资金耗竭,进而引发了一连串的诉讼和这个商业大厦的轰然倒塌。

  投资地产和高尔夫

  资金链断裂,资不抵债

  在助业公司很多曾经的员工看来,公司的突然“倒塌”,是受到金融风暴影响,“时运不济罢了,我听说公司在兴化的房地产项目和安徽宣城白马高尔夫项目上亏了大钱,投出去的钱收不回来,结果资金链断了。”一名曾经的助业员工说。

  记者辗转联系上了两名曾经在助业公司工作过的员工,通过他们的回忆,一个既“低调”而又“张扬”的蔡猛逐渐呈现,而助业公司的经营模式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记者先是联系上了曾经在助业公司工作的小梅(化名),如今她已经改换东家,在南京另一家担保公司工作。令人颇感意外的是,蔡猛的突然“蒸发”虽然扔下了一个烂摊子并直接导致她下岗待业,但是她对蔡猛并没有恶感,甚至连抱怨都没有。

  “我们助业公司与很多担保公司不同,我们的领导与员工、员工与员工之间关系都很好,团结得就好像是一家人。”小梅说,这样的工作氛围让她至今难以忘却。在小梅的印象中,蔡猛平时大多在外忙碌,很少出现在公司里。“很少能见到他,但是他给员工的第一感觉就是态度和蔼,没什么领导架子。做人也很低调,行业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小梅说,在2006年和2007年时,公司的业务做得非常好,巅峰时员工大约有七八十号人。“员工的待遇在南京整个担保行业里至少算是中上等吧,大家干劲都很足。让我们对蔡猛最拥护的是,他作为公司老板,对员工所作的承诺从来都兑现,也不会对下面人撒谎。”

  今年3月中旬的一天,包括小梅在内的公司所有员工突然被召集开会,主持会议的是公司的总经理陶勇。“他说先放假几天,让大家回家休息一下。”此时,小梅已经从同事们的口中听到了各种传闻。紧接着第二天,她就接到了通知:公司解散了。蔡猛突然“消失”和公司资不抵债的传闻陆续得到了证实。

  “公司不欠我们什么。”小梅坚持这样认为,而且她觉得这是绝大多数员工的看法。她的证据是:公司解散之后,没人闹事。“突然丢了饭碗,但是大家都很平静,没有人去提什么经济补偿金。我觉得是因为公司平时待我们不薄。”

  如今,助业公司的大多数员工都找到了新工作,而且仍在担保行业。“我们这些老员工经常联系。”小梅说。

  小丁对助业公司的工作环境比较满意。“公司的制度很完善,蔡猛本人的能力非常强,总经理陶勇的个人魅力也很不错。”在他的印象中,蔡猛的“强”还体现在他的个人主义作风上。“有一次公司开会,一个中层开会迟到了,结果就因为这事被蔡猛开除了。”小丁觉得,这种做法虽然有些霸道,但是毕竟助业公司是个民营企业,蔡猛本身就是老板,搞“一言堂”也在情理之中。

  小丁说,由于助业公司对中小企业担保这方面的风险控制一直很不错,因此在担保业务方面一直做得不错。“据我所知,公司直到倒闭,在担保业务上也仅仅发生过两笔坏账,而且损失也很小。这与蔡猛制定的管理方案是分不开的。”

  小丁认为,助业公司作为民营企业,同样没有避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套路。“担保业务做得很好之后,蔡猛虚荣心太强,个人主义膨胀了。什么赚钱他就去做什么,后来去做他不熟悉的投资,结果失败了。”

  小丁说,兴化的那个房地产项目向公司融资,结果公司没赚到钱,仅仅收回了成本;而宣城白马高尔夫项目呢,公司甚至入了很多股,结果由于那个项目亏损,也就成了无底洞,把公司掏空了。“高尔夫项目是奢侈消费,高投入、低回报,公司被这个项目玩垮了。”

  “公司一共有17辆车,其实都是蔡猛的。”小丁说,“他有两辆奔驰的商务车,有奔驰跑车,还有宝马X5。”在小丁看来,成功之后的虚荣是导致公司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什么人才会去钟山高尔夫买别墅?一是真正的顶级富豪,二是想打肿脸充胖子的。蔡猛买那幢别墅时,还贷了款呢。你说他属于哪种?”

  在助业公司工作一年后,小丁跳槽去了一家更大的担保公司,但他与以前的同事们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今年3月,听说蔡猛出事,助业公司突然倒闭,小丁赶紧跑回助业公司去看个究竟。

  “很多同事还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少债主已经冲过去搬东西,公司里一团糟。”小丁有些伤心地说。他觉得小梅所说并不完全属实,“老板丢下员工跑了,员工心里能没想法?但问题是,员工能怎么办呢?找谁去讨说法呢?”

  和离开了公司可以继续打拼的普通员工不同,命运这次似乎并没有留给蔡猛太多机会。他的豪宅陆续被封,很多官司还没有开打就已经定了输赢。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反思。

  ■延伸新闻

  立法滞后 监管缺失

  投资担保业渐成“地下钱庄”

  中小型企业从银行获得贷款很难。与之相对应,报纸上各种“急用钱”“急贷”广告也很多,市场上活跃着大量投资担保公司。名为担保,但很多担保公司却在干着银行干的事——吸收社会闲散资金,并向企业或个人发放贷款,无论是对“存”,还是对“贷”,都在收放着比银行高得多的利息。“地下钱庄”?一些投资担保公司做的就是这个事。“存在即合理”已成此行业内外的共同心态。

  “立法滞后,监管缺失,这是现在投资担保行业的现状。”这是江苏当代国安律师事务所鲁民律师的总结。

  监管缺失

  鲁民告诉记者,很多投资担保公司起步之初,都是从小额的贷款担保起家,领域也多为房产、汽车类贷款业务。但伴随着此块业务的竞争加剧,且其收费并不高,获利甚微,另一个领域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借钱给那些急需要用钱的企业和个人。

  “一些企业很难从银行获得贷款,流动资金的缺乏真的能把他们逼上绝路,这个时候短期的流动资金就是企业的救命钱,而有些企业为了获得流动资金有时是不择手段的。”鲁民介绍。

  而长期和银行打交道的投资担保公司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些公司前期把钱从银行套出来后,转借给急需资金的企业,以获得利息差。再发展下去,一些投资担保公司就想办法自己融资,再将钱贷出去,以获得更大的利差。

  “投资担保公司的准入也是多头,做企业信用担保的,由各地发改委审批;涉及到农业担保的,由农业主管部门审批;而涉及到置业担保的,则由建设主管部门审批。”鲁民介绍,但这些主管部门往往只是负责审批,控制准入,但并没有事实上的运营监管。

  “他们是企业,并不是金融机构,自然不受人民银行或银监会的监管,而工商部门只负责年检,感觉是多头管理,实际上监管缺失。”鲁民说。

  立法滞后

  “对于这个行业的一些非常规操作,刑法里面有两个罪名,一个是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另一个是集资诈骗罪。非法集资诈骗,是指虚构用途、项目,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犯罪行为,而非法吸收公共存款,就是一种许以高利息,吸引不特定人群的存款的行为。”鲁民说,在现实生活中,高于银行利息的借贷行为非常普遍,高利借贷在司法实践中也在罪与非罪、民事与刑事间交织,界限模糊,因此而发生的纠纷和诉讼也从没有停止过。

  “而很多法院审理类似案件时,也并不完全排斥个人间发生的高利借贷行为,只是将之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通常是银行利率的四倍以内,法院一般都会认可;但对企业间的高利借贷,则是不保护的,”鲁民介绍。

  纯粹个人之间发生的民间借贷,因其涉及面和金额通常都较小,风险尚好控制;企业之间的借贷因为现行法律明文禁止而较少发生。而随着中介机构——投资担保公司,甚至一些房产中介涉足这一领域,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房产中介的从业人员还需要有经纪人资格,投资担保公司却没有行业从业人员的准入资质要求,行业的混乱自然也不足为奇了。”鲁民介绍说,投资担保公司的另一个特征是经营者与公司的交织,“有的是老板借钱融资公司担保,有时候倒过来,公司借钱由老板担保,很复杂,出了事后往往老板和公司同时‘崩盘’,公司资产和个人财产同时被查封,产生较大的社会问题。”

  “如何区分民间借贷和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事实上,吸收他人存款的行为,既可能属于刑事法律关系,也可能属于民事法律关系。”鲁民认为,乱象的背后,反映出的是立法的滞后,法律没有对这一可能产生严重后果的社会现象进行明晰的界定。

  《放贷人条例》正由中国人民银行制定中。“这个条例的核心,一是放贷人只能放出自有资金,就是不能向其他人吸收资金放贷;二是收取的利息只能是法定贷款利率的四倍以内。”鲁民说,这个条例将规范放贷行为,其目的一是不让老百姓的血汗钱流入地下钱庄,二是杜绝被高利贷逼上绝路的悲剧。

  快报记者 言科 马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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