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强,26岁,浙江温州市永嘉县沙头镇古一村人。如果可以再选择,他宁愿自己的姓名里没有“中强”二字。
2004年4月,温州市永嘉县上塘镇发生一起故意伤害案,疑犯最终证实名为“谢中强”,当地警方却将同名不同姓的他误抓进派出所,并将其拘押了一个月。事后,当地警方承认抓错人,赔偿其3000元现金并道歉。
15日下午4时许,3名广州便衣警察突然现身,将他从海珠区长江辅料广场的自家档口带走。警方告诉刘中强,他是当地派出所上网通缉的在逃犯。16日中午,当地警方急赴广州协调放人,并赔礼道歉。刘中强被证实第二次被错抓。
2005年9月,刘中强离开温州,前来广州做辅料生意。他没有想到,从温州到广州,辗转约1700公里,逃离了家乡,但他还是没有逃脱被错抓的厄运。他说,“这世界上有我这样的经历,可能只有我一个。被错抓两次,我想不通。”
第二次被错抓
刘中强的档口位于海珠区长江辅料广场二楼B区118号,主营树脂、玻璃等生意。
15日下午4时许,刘中强一人正在档口内看店,他正沉醉于小沈阳的喜剧片中。3名便衣男子突然现身档口内。
“把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一名男子接过身份证后,掏出警官证告诉他,“叫你家人过来看一下店,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好友叶有亮此时正好来找刘中强。虽然感到纳闷,但刘中强没有多想,他叫叶有亮先帮忙看店,然后收起手机跟着3名便衣下楼。
下到长江辅料广场北门口,两个便衣突然用手架住刘中强。“在门口,我并没有看到警察开警车”,刘中强说,他担心是假警察绑架勒索,于是开始挣扎,但对方用手铐铐着他,他就这样在踉跄中被推到了派出所。
长江辅料广场北门距离派出所300米。刘中强说,这300米他走得很艰难,心里很难受,“当时想着完了,在档口做生意的60%都是温州老乡,就这样被三个大汉带走了,人家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坏事。”
“你自己想想2004年你做过什么?”民警问他。
一听到“2004年”,刘中强说,他当时就蒙了,他立即告诉民警,“2004年我在温州老家就被错抓过一次,这次是不是又搞错了?”
当天下午的笔录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刘中强说,讯问期间,新港派出所民警给他看了一张在逃人员信息表,上面通缉者姓名栏清楚地写着“刘中强”,照片也正是其本人,“上面还有两个同案犯的名字,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刘中强被带走后,其妻和叶有亮电话通知了多位亲属及在广州做生意的温州同乡。求救行动,此时正在派出所外紧张展开。
刘中强的姐夫周先生给永嘉当地民警陈久辉打电话。2004年刘中强被错抓,陈久辉参与了调解。周先生说,陈熟知当年情况,当晚,上塘派出所与广州警方取得联系。
5年前已被错抓一次
意识到可能错抓人之后,上塘派出所请新港派出所给刘卸下手铐,并指派经办此案的民警胡铁斌前来广州处理。
16日下午走出派出所后,刘中强给记者讲述了2004年其被错抓的经历。
2004年,刘中强还在老家永嘉县沙头镇农村开车。是年9月1日下午两三点钟,沙头镇派出所打电话过来,叫他去一趟,“到派出所后,民警突然问我,2004年4月28日在干吗?有没有寻衅滋事?”
刘中强说,当天下午,他被移交到伤害案管辖地永嘉县上塘镇派出所,当天晚上6点多,又被送进温州市下堡墩看守所。
刘中强回忆,2004年,他在看守所被关了整整一个月,“在里面过了中秋和国庆节。”“进去以后,皮带、戒指、打火机什么都被收走了,他们叫我先进去,说以后再慢慢调查。”
“那一个月,我没有见家人一次面,也没有通过电话。关了我一个月后,上塘派出所当时审问我的民警把我提了出来。”
“出来时,警察告诉我,说抓错了人。”刘中强说,后来隔了好几天,永嘉县派人到古一村,找到村支部书记给其赔礼道歉,后来协商赔偿了3000元补偿金,说是误工费。
再出派出所,泪水打转
16日下午2点15分,刘中强终于步出了派出所铁栅门。从15日下午4点多被民警带走算起,他已经在派出所呆了22个多小时。
派出所的一夜,刘中强在地板上度过,无法入眠。16日上午9点多,他的肚子突然疼痛。10点多,派出所民警陪他到医院去看了病。
上午11时许,记者随其家属和多位广州温州商会的同乡赶到新港派出所,等待温州方面前来办理放人手续的民警。一层铁栅门将刘中强隔在里面。看着妻子和3个月大的女儿,刘中强一度泪水打转,但最终没有流下泪来。此一幕,让人难忘。
中午12时50分许,从温州市永嘉县上塘派出所赶来的两名民警,手持果篮终于出现在派出所。两名民警,其中一位正是经办此次上网通缉的胡铁斌,另一名民警叫麻中虎。
看到两名民警到来,刘中强的母亲此时情绪激动,用温州当地话不断数落着,儿子的离奇遭遇让她数度现场发火。
温州方面两名民警、本地派出所民警及温州商会几位负责人随后到派出所内密谈。下午2点15分许,三方一块吃饭协商,刘中强跟着走出派出所大门,但他并没有吃饭,而是抽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并带记者重走了15日被派出所民警带走的路线。
16日下午4时20分许,胡铁斌手持两张撤销案件通知书,递给刘中强一张。记者随后试图采访胡铁斌,但他称什么也不知道,希望记者体谅并拒绝了采访。
冤从何来?
刘中强缘何再次被错抓?16日在现场,其家属怀疑,2004年错抓事件发生后,当地警方没有撤销通缉令。对此,前来广州办案的永嘉县上塘派出所民警麻中虎告诉记者,2004年的通缉令其实已经在公安内网撤销了。但他称,他2006年毕业才到上塘派出所工作,并没有经办当年的案件,当年为什么被错抓,他也不知情。
那这次刘中强再次被抓是什么原因?麻中虎说,“谢中强”在2004年先后两次犯案。第一次犯案后被判刑3年,后来出狱;2004年8月6日晚,永嘉县上塘镇发生了另外一起故意伤人案,但受害者到2008年才报案,并且受害者只知道伤人者名字中有“中强”两个字,当时派出所提供了十几名嫌疑人员的照片,但没有谢中强,后来是通过其他渠道,在调出刘中强的照片给受害人看后,受害人指认称刘中强就是伤人者,警方正是以此将刘中强进行上网通缉,而谢中强目前警方仍未找到。
麻中虎说,当时接到“可能抓错人”的通知后,他们重新调查,再请来当时指认刘中强的受害者,同时提供了谢中强的照片,“后来,受害者说谢中强更像砍他的人”,到此,上塘警方才基本确认,之前的通缉搞错了。
[对话]
古庙乡起码有5个“中强”
记者:谢中强你认不认识?
刘中强:我13岁时,在古庙中学读书,当时从同学口中听说古庙乡起码有5个“中强”,谢中强就有2个。2004年我被错抓进派出所,从看守所出来后,我父母才告诉我,真正犯事的是上路県村的谢中强,“是他犯的事,民警搞错了。”谢中强这个人,我连面都没见过,人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从看守所出来后,也没有去打听他这个人。
记者:2004年被错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刘中强:2004年出看守所后,我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后来看到警察就觉得讨厌。
记者:这次你再次被错抓,你此时最想说什么?
刘中强:这世界上有我这样的经历,可能只有我一个。两次被上网通缉,被错抓两次,我想不通。
据《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