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海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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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个被人认为是小流氓的少年,中学毕业后,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参军入伍。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重新开始自己的青春。从“红四连”的步兵到特种兵大队的特种兵,再进入“狼人”集训队,经历了诸如纪律、爱情的种种考验,一块废铁终于炼成了一个钢铁战士,一个真正的特种兵。
[上期回顾]
那天夜晚,我和老李把一个经常来部队捡垃圾的老太太吓得摔倒了。骨折的老太太碰巧是莫小洛的奶奶,我们很快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幸运的是,老太太很通情达理,并没有无理取闹。连长命令我留在医院照顾老太太,同时,他严厉地命令我:不许和莫小洛勾勾搭搭。
李大队长创造的跳伞传奇
那年夏天很快过去了,接着是冬天,我们天天都在训练。没有什么可写的,值得高兴的是部队终于加工资了,我拿到了1600多元钱。我一下子给家里寄回去了1500元钱。我每个月只留100元钱。对我来说,这已经够了。吃的穿的都是部队的,我也就抽烟花点钱,实际上烟也很少抽的,你的烟瘾再大,一开始训练,就什么都忘了。
春天来了,我终于成了一个逃兵。
部队开始了跳伞训练。跳伞是特种兵训练的一个重要内容,但这也是一个险难科目,特别是直升机跳伞,在舱外有一个涡流区,跳伞时必须延迟开伞时间。上级规定像李大队长这样的年龄和级别的领导可以不跳。四十来岁的人了,胳膊、腿都硬了,弄不好会骨折的。大队也一直严格执行这项规定。
但每年李大队长都要和我们一起跳伞。
这很让我们政委头疼,他实际上是一个好人,当李大队长还是副大队长时,他就是政委了,但他一直都很尊重李大队长的决定。这非常难得。很多部队的军政主官的关系是很难搞的。政委一直都不想让我们李大队长跳伞。据说有次在训练跳伞时,集团军一位首长来了,问李大队长在哪里。政委就仰头指了指天空中盛开的伞花,说:“他在天上!”集团军首长生气了,说:政委,你这家是怎么当的?连他都管不住?所以,每次跳伞训练时,政委都死死地盯着李大队长,不让他跳。
李大队长大大咧咧地说:“政委,你放心,我是侦察兵出身的,跳过多少年了,会出什么事啊……”
政委打断了他的话:“不行,你好好在地面上呆着!”
李大队长嘴上答应着,趁政委不备,背上伞包混到了跳伞的战士中。政委发现了,飞机已经跑上天了,他急忙赶到指挥塔台上让李大队长下来。李大队长有点嬉皮笑脸地说:我现在已经在天上了,想下来也只能跳下来了。政委没办法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大队长从飞机上跳下来了。
政委后来只好不管他了。
我们这些红军团来的侦察兵们,都没搞过跳伞,刚开始时很紧张,总是胡思乱想,伞要是打不开怎么办?要是被飞机的涡流区卷进去了怎么办?我们坐在飞机上,紧紧地抱着伞包,个个把脸绷得紧紧的,都不说话,我手心里全是汗。从飞机上往下一跃,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到地上了。我跌坐在青草地上,大地的泥土的味道让我深深地陶醉。我们都有点不敢相信,我就这么跳下来了?但那也只是一会儿工夫,我们很快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嗷嗷叫着抱在一起欢呼。我听说有些老兵跳“油”了,还会在空中玩些花样,做些小动作。但对像我们这样的大多数新手来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跳过几次以后,就觉得没什么了,看着大地在脚下旋转,越来越近,那种眩晕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我甚至深深地喜欢上跳伞了。
我住院后,莫小洛突然来看我了
许多事情往往让你意想不到突然就出来了,我最后那次跳伞时就出事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伞也打开了,我在空中时甚至还冲着越来越近的大地做了个鬼脸,但在双脚落地时没搞好,被降落伞拽着踉跄几步,碰到一块大石头上,小腿骨咔嚓一下,我立刻觉得一阵刺痛,眼泪就掉出来了,腿好像断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我艰难地坐起来,抱起腿一看,小腿一片乌青,立马肿起来了。那是真疼,龇牙咧嘴,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送到江城的部队医院一拍片子,小腿骨骨折,必须住院治疗。我在那家医院整整呆了两个多月。好在特种大队的训练科目我都已经搞过一遍了,就是出院了,估计也不会在训练中拖兄弟们的后腿。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每天就是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有时也能下地走走,但每次我都用拐杖,不让那条腿着地,我想让它快点好。
我做梦也没想到莫小洛会突然跑来看我。那天上午我正在看书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我把手放在额前,眯着眼睛,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她是莫小洛。
我忙招呼莫小洛坐下,她还提了一兜苹果。她去洗了洗,还要帮我削皮。我忙说:“我是腿断了,不是手断了,还是我来削吧。”她笑笑地把我的手推了回去:“你别动,你是病人。”再争下去就没意思了,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俩在拉拉扯扯呢,我只好不动了。
她坐在床边,就像我的妹妹,脸微微地有点红,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就像里面藏着一个梦。我有点不安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想她会说,她是到江城来办事,顺便来看看我。谁知她很认真地说:那次我奶奶摔伤时,你照顾得不错,还经常来看她,你现在住院了,我来看看你,也是很应该的呀。
我有点不安,好在她很快岔开了,问我的腿怎么样了,我说没事了。我想了想,问她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现在好多了,能拄个拐杖下地走动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要真的瘫痪在床上,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嘻嘻地笑了,很开心地说:“前几天,你们连的那个老李,偷偷摸摸地买了一大堆水果去看我奶奶,我奶奶问他的,他还以为是我奶奶怪你没来,就急忙把你的事情都给我们说了。我这才知道你原来也住院了。我奶奶让我来看你的,她一直说你人不错呢。”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喃喃地说:“你奶奶真好,我们对不起她。”
她很轻松地笑了:“你不要这样说了,都快过去一年了,你们部队还给了几万块钱,我们一家人也很过意不去。你们部队里的人真好。”
我看了看她,她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装的。这真是个好女孩,我们特种大队的那个班长曾经伤害过她,但她并不恨我们部队,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心计,相反很善良,也很宽容、大度,在她面前,你有时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我有点爱上莫小洛了
她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很好奇地问我:“老李原来都有孩子了,我还以为他没结婚呢。他是一个士兵,还能结婚啊?”
我急忙告诉她,老李是第三期士官,是可以结婚的。事实上,只要是第二期士官,都可以结婚,我也可以结婚。
我那天说完这话以后,又很混账地加上了一句:“当然,我们部队严禁士兵在驻地谈恋爱,更不能结婚的。”说完以后我就后悔了,我这好像是要拒绝人家一样,或者要申明自己的立场一样,实际上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不一定呢。再说,这也是她的一块伤疤。
她听了我的话,果然有些不自然了,低下了头,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咬着嘴唇不吭声了。我有些慌了,害怕因为这句话而伤害了她,我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猛地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不用解释了,那事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真的,我从来都不去想它了。”
我们都不吭声了,病房里很静,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不安。我们突然又开始拼命地说话,那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从我们的嘴巴里流淌出来,在病房里像胶水一样蔓延,爬到墙上,挂到天花板上,裹着了我们的身子,我们像穿着厚厚的铠甲,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那天她一直呆到下午才走。我要起来送她,她坚决不让,让我好好养伤。她出去了,我趴在窗前,看着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走在医院的大院里,她的秀发飘飘,像一面旗帜。她快出医院大门了,突然扭过了头,向这边张望着。我这时应该扬起手,主动给她打个招呼,但鬼使神差,我慌慌地缩下脑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