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主人公冯石是一个地产商,表面上是一个拥有财富的贵族,但实际上却过着一种入不敷出的生活。冯石为了打造自己的“Modern”,不得不从银行大量贷款。于是,徐行长的儿子徐绅、酱油厂厂长毕石章、海归行长周冰雪、市长助理林肖肖等人一起上演了一场戏剧人生。
[上期回顾]
1999年对于冯石而言是灾难性的,他的资金出现了巨大的问题。他总是被朋友逼债,被银行逼债。这天他在酒吧遇到了刚从国外回来的美女姜青,两个人很谈得来。后来,冯石又约姜青一起过圣诞,他们在酒店开了房。很快,就有人来敲门向冯石要债,来催债的是徐知先行长。冯石非常害怕见到徐行长。
徐行长突然向冯石下跪
姜青当时有些愣了,开始她都带着开玩笑的心情,与他逗乐,那是调情。可是现在冯石已经不是在跟她调情了,他分明已经告诉她,他的脸色突然变黑了。她想不通的是像冯石这么有钱的人,在外边传说他是亿万富翁呀,怎么会被别人吓成这样呢?
冯石看着她把里屋的门完全关上了,就走到了大门口,默默地站了一小会儿,猛地把门拉开。一个穿着不整齐的男人站在门前,他的脸很灰,头发有些乱,额上的皱纹让他像是一只在笑的杂毛狗,他的眼睛里有疲倦还有焦虑。冯石的脸上做出了笑嘻嘻的表情:徐行长。正想去找你。
徐行长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眼睛里充满血丝。冯石把他拉进房间,正想对他说什么,突然,徐行长猛地跪在了冯石的面前,说:冯总,冯总呀,冯石呀,把钱给我吧。他的举动使冯石难过,他不愿意这样,他真的想当一个诚信的人。冯石站在那儿,他没有去拉徐行长,而是径自走进客人屋的卫生间去撒尿。然后,他边洗手,边对徐行长说:起来吧,别装得那么可怜。
徐行长笑起来,说:都说杨白劳比黄世仁厉害,我现在算是领教了。冯石板起了面孔,说:徐行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也是这个国家的堂堂银行行长,怎么能拿自己和黄世仁比呢?徐行长再次笑起来,但他这次什么都没有说。
冯石又说:你笑什么?我真看不出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徐行长看看冯石,立刻止住了自己的笑,不知道冯石是真是假,他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了。
冯石拿出烟,先是自己拿出一根,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给徐行长递了一支,徐行长没有接那烟,只是有些急促地在西装里边的口袋里摸着。冯石想,徐行长在掏什么呢?他口袋里是不是有枪。最起码也有可能是刀子。他现在与徐行长的关系是阶级矛盾吗?
徐行长眼光闪烁着,还在摸着,终于他拿出来了。竟是一把电动剃须刀。包装极其精美。徐行长脸上突然冒出了笑容,说:这刀不错,是我从德国带来的。
冯石接过来,放松了一些,说:哟,真不错,我还正没有刮胡刀呢。说着,他拆开了包装,拿出了灰色的剃须刀,按了开关,并不慌不忙地开始刮起了胡须。
徐行长看着冯石,突然眼泪就出来了。与一般人丑陋的哭嚎不一样,徐行长是无声地流泪,这让一个男人的哭泣变得有了几分美感。冯石看着他,一直不说话,就让他哭。他感到自己在这个银行行长面前,就像是一个残酷的神父一样,那么居高临下,充满了大人物对于小人物的怜悯。
徐行长低着头,像是一个受难的孩子,肩膀都伤心地抽动起来。他似乎在等待,冯石也许会来安慰自己一下,那样他会像饥饿的婴儿见到母亲时大口地吃起奶来。
冯石和徐行长的友谊
冯石看着张开大口的徐行长,就忍不住地像法西斯一样笑起来。他再次拿出烟来,开始深深地吸了一口,渐渐地,他的内心开始沉重起来。他想起刚认识徐行长那个时候,他在徐行长面前完全是丧失尊严的。他总是晚上等在徐行长的家门口,期待着徐知先从外边花天酒地之后归来。那时的冯石恨不得自己就是行长的独生子,儿子,或者孙子,应该是亲孙子。可是,他对于徐行长来说什么都不是。巴结行长的人太多,他们任何人都打算为徐行长献出自己宝贵而又年轻的生命。
他们的友谊始于徐行长的宝贝儿子。那次徐行长去了欧洲,他的儿子半夜病了。是徐行长的老婆给冯石打了电话。冯石连夜带着手下,把他儿子送进了医院,并一直守候。那天晚上冯石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儿子,他生下来之后,冯石就没有怎么管过。冯石想,人是有差别的。人怎么会是平等的呢?他一个人在欧洲玩,他的儿子却让我来伺候,而他自己的儿子,却远在天边,没有人去管。这时,冯石突然发现了徐行长的妻子没有穿厚衣服,冻得有些发抖,他立即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给她披在了肩上,他知道任何寒冷的女人都不会拒绝一个男人为她披上的西装。即使她是一位行长夫人。女人毕竟是女人,她对冯石说:你也会冷的。冯石说:我年轻,身上的火大。任何付出都是有效的,徐行长的太太在行长回来之后,对他说:这人可交。
徐行长像个听话的小狗
徐行长像疯了一样,他坐立不安,被恐惧和焦虑折磨得已经窒息了。冯石递过去一支烟,徐行长接过来,冯石为他点着后,他贪婪而心乱地抽起来。
冯石说:我没有钱还你。你还要再借给我最少五千万。
徐行长睁大了眼睛,就像是头一次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你欠了那么多贷款,一直还不上,几年了,给你几次延期,现在连利息都不还了,你在银行的眼里,不说是声名狼藉,也是口碑极差,我没有办法再给你放贷了。别的不说,审贷会上也通不过。
冯石笑着,就像是行长讲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情况,他说:我有一个办法,大家都能得救。徐行长期待地看着他。冯石说:大象轴承不是在你那儿存了一个亿吗?先拿出他的八千万再说。
徐知先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冯石又说:把他的八千万给我先用着。徐行长愣了一下,说:那,那手续不好做。冯石说:你只要把大象轴承的财务章和法人名章的样本给我就行了。
徐行长突然像狼嚎那样地叫起来:不!!不——他几乎是在哭泣着叫着吼着:不,不,不,不,我不想跟着你一起犯罪。我的儿子还在上学,我的老伴有糖尿病,我的心脏不好,这你早都知道。我只是想平稳地生活。不,不,求你了,饶了我,放过我吧。
冯石说:管他们账户的业务员我来做工作。你只要把现在那个死板的家伙给我换掉就行了,让老钱坐到一楼来吧,专门管账户。你呀,别紧张,到时候你只要装着不知道就行了。
徐行长沉默得就像是一个石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冯石又说:其实,这很简单,我最多十个月就把钱全还回来。既不用上行务会,也没有那么多手续。
徐知先抬头看着冯石,翻着白眼。冯石把他拉起来,搀扶着,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说:回去想想。我们都想想办法。
徐知先像是一个听话的小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再看看自己的主人,就跌撞着朝电梯走去。
冯石尾随着他走到了电梯间,当门打开时,徐行长低着头朝里走,门就要关上时,徐行长突然回头说:你不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吧?
这话吓了冯石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贪官竟然在今天说出了灵魂这个词。行长本人是学经济的,算是文科,对于一个文科知识分子来说,灵魂这个词不应该陌生。可是,由他的嘴里发出这样的音节,冯石的感觉还是怪怪的。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冯石一直保留着的照片
关树的照片一直保留在冯石的日记本里。冯石在北京召开奥运会那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尽管他那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性,而且真有了想跳楼的念头,他还是翻到有照片的那页,看着那个叫关树的男人发呆,眼神痴迷得像是在看一个女人。周围的人看他这样总是以为冯石可能是个双性恋。
关树和冯石当然不是同性恋。冯石一生虽然阅女人无数,可是他深深地热爱着姜青,这是全人类都知道的事情。冯石喜欢搞女人,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事业之一。可是,看看冯石的眼神吧,他望着关树,有时竟然会流出眼泪。
由于冯石对关树这种神奇的态度,家里的客厅中总是弥漫出香气,就像那个西装革履的瘦瘦的男人,会从照片中走出来,把身上的香水洒落在家中的每一寸地板上。阳光照在关树的脸上,让他显得非常年轻。
关树死后成了冯石家血缘关系之外唯一的亲人。在所有那些悲惨的事情渐渐展现在网络上之前,关树一直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