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昨天，当记者问起“你叫什么名字时”，25岁的王莉（化名）躺在病床上，露出孩子般的顽皮笑容，慵懒地张了张口，话却听不清楚。王莉的妈妈在旁边收拾，帮王莉穿着裤子，“现在好一点了，刚进医院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王莉的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花似玉、有着大学文凭的女儿，几天沉睡后，就失去了言语、行动能力，如同一个痴呆儿。医院的医生介绍说，“什么都查过了，目前还是无法确诊王莉究竟中了什么毒”。
通讯员 张子青 快报记者 刘峻 刘向红
躺在病床上的王莉 快报记者 施向辉 摄
昏迷六天六夜后
她的智商突然消失
那天晚饭后恶心呕吐
事情要回溯到3个月前。
“我老公不在家，下班后，去我家吃晚饭。”3月9日下午，在江宁某企业当主管的晓燕早早地邀上同当主管的同事王莉。
“好啊！”见有饭局，单身一人的王莉不会拒绝，立即爽快地答应。
下班后，两人先来到某大型超市，“买了几两冷冻河虾，有大有小。”王莉的弟弟王龙（化名）向记者转述了晓燕事后向他家人所说的情况。此前，记者多次联系晓燕，但对方始终手机关机。“最近找她采访的记者很多，不知何故，她都拒绝了。”王龙说。
回家路上，晓燕和王莉还不时地停下来买点小吃，见到鱿鱼、芒果，都要尝几口。
到家后，晓燕很快烧好河虾，并炒了海带、金针菇等几个小菜。两个好友开始坐在桌边慢慢品尝。可能河虾没有烧透，有生有熟，晓燕只吃了几个，便放下了筷子，而王莉却津津有味，一会工夫就将桌上河虾一扫而光。
晚饭后，晓燕去卫生间洗澡，王莉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没看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咕直响，慢慢地越来越恶心，并最终呕吐出来。由于来不及到卫生间，衣服上沾满了秽物。
晓燕正好沐浴出来，见状立即让王莉脱下衣服去洗澡。
十几分钟后，王莉洗浴完毕。到客厅稍作休息后，王莉再次进入卫生间，开始洗衣服，但只洗了一半，就觉头晕，体力不支，不得不回到客厅休息。
此时，晓燕也觉得肚子不适，但两人都没有多想，以为吃了不洁的东西，拉拉肚子，睡一觉就好了。相互安慰几句后，两人躺下休息。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两人的想象在发展。第二天早上，晓燕一觉醒来，发现王莉夜里又呕吐了，被单上一大块秽物。晓燕赶紧叫醒王莉问要不要去医院，王莉没有睁开眼，嘴里咕噜了一句，“没事，再睡会就好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晓燕看了看，也没觉得事态严重，便将床上秽物清理了一下，然后锁上门匆匆上班去了。
下午下班，晓燕回到家，发现王莉还在睡觉，顿感事情不妙。连喊了王莉几声，也没有动静，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整个人已经昏迷，而旁边不知何时又吐了一大块秽物。
晓燕慌了，立即打电话向单位进行了汇报，并报了警。很快，单位同事和民警赶来，将王莉送到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昏睡后智商突然消失
“刚到我们医院时，已经是昏迷状态，而且生命体征不稳定，先送到感染科，然后就转到了重症监护室”，神经内科副主任医师周俊山告诉记者。
整整昏迷了六天六夜，王莉终于醒了过来，但智商却突然消失了。从睢宁乡下赶来的王莉母亲发现，女儿根本不认识自己了，“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陌生人。我怎么和她说，她都没有表情，只是傻傻地盯着我。”
王莉母亲说，3月10日下午5点多，家人接到王莉同事打来的电话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女儿这么健康，不可能去医院的。我们以为是骗子搞的把戏。”直到医生打电话过来，一家人才信，连夜包车赶到南京。
到南京，已是半夜。在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王莉母亲发现，女儿已到了重症监护室，病危通知书也发了下来。医生告诉王莉的母亲：“你女儿查不出病因，很难治。”
[痛心]
想要恢复正常
已无可能
在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20天后，病情逐渐有所好转，王莉和妈妈一起回徐州老家调理了，没想到刚到家没两天，病情就急转直下，发烧又加重。王莉和妈妈不得不再次来到南京，这一次在南京另外一家医院就诊。但治疗了一段时间后，肺部感染、持续高烧不退，只好转院来到了南京第一人民医院。
“第二次来我们医院时，发现比第一次出院时有所加重，最高时体温达到了40摄氏度”，周俊山医生告诉记者，用了抗细菌感染等药物治疗后，王莉的病情才逐渐平稳下来。但是等待专家的治疗任务仍然很重。大脑细胞的破坏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脑部的创伤已经存在了，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经过总共三个月的治疗，现在王莉已经逐渐有点意识，而且能够说“吃饭”“睡觉”等简单用语，不过仍然不能进行正常交流，而且无法行动，甚至连大小便如果没有人提醒，仍然会解在裤子里。
在神经内科的病房里，记者找到了王莉和她的妈妈。面对陌生的来者，王莉总是能友好地保持着微笑，看起来似乎与正常人无异。记者表示想采访她时，她也微微点头同意。但是想再作进一步的交流则十分困难。王莉的妈妈告诉记者：“王莉现在的语言很混乱，字认不了几个，报纸也读不了，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外语还能懂几句，苹果等英文单词还能偶然蹦出来。很多时候，王莉就喃喃自语，一会说担心公司合同已经到期，还没有续签，一会就说到别的事情，有时双手还使劲地攥着，浑身流汗。”现在的王莉已经恢复得比原来好多了，但是仍然无法独立行走，王莉的妈妈只得帮她做一些简单的抬腿动作，帮助恢复。等待这个姑娘的，更多的是难测的未来。
调查
是什么毒害了她？
食物中毒？不是
在大家积极救治王莉的同时，病因调查也紧锣密鼓地展开。究竟是什么病，让王莉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痴呆儿？直到现在还是个谜团。
江宁区卫生局疾控科戴建军科长告诉记者，王莉中毒后，警方迅速把情况向他们进行了通报。“我们对此高度重视，立即派区疾控中心的人员前去现场采样调查，并逐级向上作了汇报。”
3月24日，以江苏省疾控中心专家袁宝君为组长，南京市疾控中心、南京市卫生监督所、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等单位的专家为组员的6人小组，对王莉中毒一事作出鉴定，“排除食物中毒”。
戴建军科长说，这一鉴定是根据卫生部门的职责范围作出的。“至于是否是其他原因引起中毒，尚不归我们调查范围。”
但这一鉴定的取样是王莉在被单上的呕吐物。一参加调查的人员透露，取样是在72小时后，按照规定严格来说，所作出的鉴定结果不具有说服力。
记者就此咨询戴建军科长时，戴表示，“取样虽迟了点，但不影响鉴定，更不会影响鉴定结果。”
化学中毒？不是
戴建军科长透露，江宁区政府有关部门对王莉中毒一事高度重视。接警后，公安部门迅速进行了取样调查，并送南京市公安局鉴定。“根据公安部门向我反馈的情况，目前已排除了化学品中毒。”
戴建军说，此事也惊动了工商部门。执法人员接报后，迅速派出执法人员对出售河虾的超市和路边卖鱿鱼的摊点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有食物中毒情况。
煤气中毒？也不是
紧接着，专家怀疑是洗澡的时候煤气中毒。戴建军说，“综合现场的情况，我们怀疑是煤气中毒。王莉洗澡用的是燃气热水器，热水器的排气口对着阳台，而阳台被封闭起来改造成厨房，通风不好，很容易导致洗澡人煤气中毒。”
江宁区卫生局官员的这一猜测，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并不认同。主治医生周俊山告诉记者，和王莉同在一室的晓燕一点事也没有，而且王莉最后还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使有煤气中毒，也暂时脱离了密闭的环境。
中大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刘文革听完记者的表述后表示，他们医院以前也收治慢性重症煤气中毒患者，都是洗澡的时候中毒太深，出了浴室后，患者虽然有意识，但始终不舒服，有呕吐等症状，但是从记者的表述来看，当时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和王莉在一起，另外一个女孩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洗澡后两个人还聊了会天，从这一点基本判定，和煤气中毒没有太大关系，而且从以往经验来看，煤气中毒的患者，如果经过高压氧等急救措施，一般1-2天后就可以苏醒过来，而像王莉这么长时间的昏迷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分析
暂定为“综合性感染”
主治医生周俊山告诉记者，“醒来后，王莉的智商已没有了，对外界的反应也很冷漠，和痴呆儿没有区别。脑部检查说明了一切，双侧大脑半球的脑细胞弥漫性破坏，神经细胞破坏了，大脑也受到影响。经过讨论，我们诊断为中毒性脑病。”
王莉大学毕业才一年，在南京江宁区一家企业工作，并靠着自己的工作能力，迅速被提为单位的行政主管。昨天，谈起自己的女儿，王莉母亲仍一脸的骄傲：“家里儿女三人，王莉是老二，也是学历最高的一个，在南京上了大学后，就留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女儿很听话懂事，上班挣点钱，大多给了家里。”
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周俊山说，目前专家认为是综合性系统感染。但直到三个多月后的今天，真正病因仍然没有解开。
什么病这么厉害
猜想一：
会不会其他物质中毒？
一些药物和毒物如一氧化碳、汞、锰、酒精等也可引起中毒性脑病。由于毒物的主要作用是使脑血管壁的通透性增强，以致神经细胞及血管周围的水分明显增多，产生急性弥漫性脑水肿；毒素还可以使脑血管痉挛，引起脑组织的缺血和缺氧，导致头痛、呕吐、抽风或昏迷等一系列的神经系统症状。虽然已经排除了食物中毒，但是刘文革告诉记者，目前也不排除还有其他物质中毒。由于当事人现在沟通很困难，因此对一些吃过的东西，以及事发第二天的活动也描述不清楚，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要真正查找原因已经相当困难了。
猜想二：
物质叠加混合成了毒素？
电影《双食记》就来源于这一构思，电影的主要内容是男主角因长期食用相冲相克的食物，造成了慢性食物中毒。在电影当中，男主角吃了四套菜。第一套：椒姜滋补羊排煲、麻辣田螺、仙茅牛子南瓜汤；第二套：火爆脑花、芹菜香干、蚝油洋葱鹅翼、青瓜水蛋、花生乌鸡炖参汤；第三套：清蒸大闸蟹、板栗咕噜肉、酥炸香蕉、杏仁双菇、番茄芋头牛肉羹。这三套菜让男主角元气大伤，接着伤害到胃、肝、脾、心等脏器。快报前不久就报道过，临床有一些常用的抗菌头孢类药品在酒精的刺激下，往往成了毒药，会置人于死地，南京有位市民挂完水后就喝了小半杯红酒，结果不省人事，被送到医院抢救，捡回一条命。
猜想三：
还吃了其他不洁食物？
从现有的报道文献来看，国内其他医院收到的中毒性脑病患者致病因素还是细菌，特别是有些患者吃了不洁食品。比如霉变的甘蔗含有神经毒素3-硝基丙酸，主要损害中枢神经系统，中毒后的临床症状以中枢神经系统损伤为主，南京市儿童医院就曾经收到过一个孩子，因吃霉变甘蔗，成了木头人。发病症状跟王莉非常相似，也是四肢僵硬，行动困难，失去语言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