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被俘后皇宫命运如何

　　■什么原因让这座皇宫彻底消失

　　■我们何时能重睹南唐宫城真容

　　满街是悲凉的哭声，昔日雕梁画栋的皇宫完全敞开在宋军铁蹄下，末代国主李煜同小周后登上了前往汴梁的大船。从此，故国只能在梦中了。

　　幽禁之地，李煜的命运会如何？南唐宫城的命运又会如何？那些消失在历史迷雾中的宫殿，何日才能露出真容？

　　这是南唐画家周文矩所绘的《宫廷春晓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南唐宫城内的生活

　　怀念旧宫“雕栏玉砌”给李煜带来杀身之祸

　　三十大几的亡国之君李煜，已成他人之囚，作为文人，他学不了勾践卧薪尝胆，更不会卑颜屈膝、谄媚婉转，无论是宋太祖，还是宋太宗，他始终以一个文人的骨气面对。宋太祖倒也罢了，然而宋太宗却给李煜带来无尽的噩梦。

　　赵光义贪恋小周后美色，将其占为己有。优柔寡断的李煜除了逃避和忍耐，毫无他法。他将心中的愤懑和对故宫的思念，写进词中，这些充满亡国之痛的词赋传遍了江南，广为南唐故国百姓传唱，每唱一遍，对故国和旧主的眷恋便加了一分。宋太宗明白，有李煜在一天，南唐故地的人心就不会安稳。除去李煜，势在必行。

　　一次，宋太宗派南唐旧臣徐铉去看望李煜，李煜话里有话，责怪当年徐铉排挤同僚，造成栋梁损失。宋太宗得知后，顿生杀机。

　　七夕之夜。李煜的四十二岁生日，他写下了那篇著名的《虞美人》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中对故国无尽的思念让宋太宗动容，他意识到不可再留此人，立即派儿子赵元佐以贺寿为名送去了一瓶酒。此酒放入了名为“牵机药”的毒物，“牵机药据说为中药马钱子，服后破坏中枢神经系统，全身抽搐，头脚缩在一起，状极痛苦。”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李济沧叹息地说。

　　南唐宫城的最后一个主人去了，不知没了主人的南唐宫城命运又会如何呢？

　　南唐宫城的命运比末代主人幸运

　　“南唐宫城的命运比他的主人好多了。”南京市博物馆考古部副主任王志高说。南唐兵败之时，李煜确实是堆放了柴火，但终究没有被付之一炬。另外，由于李煜根本没有像样地组织抵抗，所以宋军攻城时，对其建筑伤害有限。就这样，南唐宫城将自己的精致与细腻全盘呈现在宋军面前，让一帮北方来的粗糙军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南唐宫城的幸运，还在于占领者宋太祖的高瞻远瞩，他没学隋炀帝将这“金陵的王气”一把火都烧了，反而立即下令，妥善保护南唐皇宫，不得破坏。赵匡胤此法一举两得，既拿下了豪华的南唐宫城，又在一定程度上赢得民心。

　　但是，南唐宫城终究没有逃脱被火焚烧的命运。

　　史书鲜有南唐宫城记载只因一场神秘大火？

　　改朝换代后，规模宏伟壮丽的南唐宫城的角色发生了变化，成为北宋时期的江宁府治所在地，其基本格局少有变化。公元1018年，宋真宗封六子赵祯为王，兼任江宁府尹。不久，赵祯继位为帝，即宋仁宗，于是宋仁宗认为金陵甚至江宁府是自己的福地，就更为重视。旧时宫城又呈现出别样的风情。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瞬间将一切繁华落尽在烈焰之中。

　　公元1048年，江宁府治内失火，火起之时，时任府尹的李宥不知火因，以为是自己手下对其不满而发生兵变，竟未能组织救火。此举导致府治内南唐旧宫建筑延烧几尽，只留下了旧时的玉烛殿。

　　宋仁宗闻讯大怒，罢了李宥的官，并命新任知府备下材料重修府治，不到一年就“府居立全”。但新府治的材料和做工都较简单，已难复南唐旧观。

　　至于江宁府的这场大火，专家说，烧得非常莫名。“有人说是故意烧毁的，也有人说是不小心着火的。”但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放的这把火，王志高说，其直接后果是：好端端一个南唐皇宫几乎成废墟，也让南唐的史料化为乌有。“大火不仅烧掉了大小殿堂，也烧掉了保存其中的书籍，尤其是当时的史料。”所以，现代的文史学家们想找到有关南唐皇宫的记载，已非常困难，“我查阅了许多史料，关于南唐宫城的资料，少之又少，只有一些民间小说偶尔提到”。

　　但江宁府治终究还是在南唐宫城遗址上重建了，它的风姿犹存。宋仁宗一如既往地看重此处，并常派亲信大臣来当府尹。比如，世人皆知的包拯包青天，就曾在公元1056年来金陵担任过4个月的江宁府尹。

　　包青天为何成南唐皇宫旧址主人

　　“可能是受影视剧的影响，很多人一提到包拯，就认为他是在开封府当青天大老爷。实际上，包拯在开封的时间极短，不过一年零三个月而已。”南京晓庄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姚群民告诉记者，“但包拯到开封做父母官之前，确实任职江宁府尹。”

　　1055年，包拯因举人不当，承担责任，官降一级，由淮南路的大州庐州（今安徽省会合肥市），贬到江东路的偏僻小郡池州（今安徽贵池市），纵有百般才能，无法施展，他很郁闷。但机会说来就来——宋仁宗忽然病了，据说患了神经性疾病，精神恍惚，不能理政，太医们绞尽脑汁，依旧束手无策。

　　消息传到池州，包拯十分焦虑。他躬身拜访了当地大小名医。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从一位老者那儿得知，池州山涧石缝里生长一种名贵中药石菖蒲，治疗昏厥、癫痫、惊风等神经性疾病有特效。包拯赶紧差专人送往京师。

　　天助包拯，宋仁宗竟然因此病愈，还下了一道诏书褒奖包拯。于是包拯在池州只呆了八个月，便升调到宋仁宗很看重的江宁府。在江宁府一百二十天，短暂地过渡了一下，包拯便来到开封府的大堂，开始了令他声名达到顶点、为时一年零三个月的开封府尹生涯。

　　因此，在包拯的从政生涯里，位于南唐宫城遗址之上的江宁府治，成为承载他命运转机的神来之笔。

　　只是，历史的车轮很快从北宋王朝身上碾压过去，偏居一隅的小王朝南宋仿佛让人们看到了当年的南唐时光。那所剩不多的南唐旧宫城遗址，又会有怎样多舛的命运呢？

　　南宋行宫延续旧宫命脉

　　宋高宗赵构在称帝建立南宋的那一年，诏令江宁府知府修江宁城阙宫室，拟建为都。后因金兵入侵，他被迫定都临安（今杭州），而将建康作为留都。“南唐宫城”又成了小王朝的行宫。

　　“已被更名为建康府城的行宫，在规模、形制上仍然沿袭南唐都城旧制。虽曾多次增修加固，但规模未改。只是其内部布局与南唐宫城已是天壤之别。”王志高介绍说。自建炎三年（1129）六月，高宗第一次入居行宫，到德祐元年（1275）二月建康城失陷，作为宋室御用的行宫，前后存世140多年。这当中，高宗三次驻跸行宫，总共加起来不到一年半。“高宗之后的100多年里，南宋皇帝再没有踏进行宫大门。除了依制的日常守视和维修之外，行宫的大门似乎一直是紧锁着。”

　　由于行宫的重要地位，南宋行宫曾经多次修筑。1137年，当时的建康府又对行宫进行了修葺，当时的寝殿后，就没有其他什么建筑了，赵构来驻跸，又建了小屋数间，当成皇宫后妃宫女们的居所。但是，作为行宫的南唐宫城旧址，这里已经是一片颓败，居然地上没有任何砖面。对高宗入居后行宫内加修的这数间小屋，当地官员想略加雅饰，但遭到高宗拒绝，认为国力不强，不值得花这个钱。

　　南唐宫城因何突然消失

　　公元1275年，元军统帅伯颜率军由城南雨花台攻入建康府，进驻南宋建康行宫，设置行中书省这一行政管理机构，以便加强对江南的管理。于是，南唐宫城遗址上的建筑又换了天地。但是，历史到了这里，南唐宫城仿佛烟花般消失在空气里难觅踪影，史料极少提及。王志高告诉记者，他曾看过有关文献记载，元朝营建大都后期时，彻底地拆了南唐旧宫城，将材料砖瓦运往大都。但他本人对这个观点持怀疑态度，“我觉得不太可能会到南京来拆建筑，太费周折了。”

　　但是，南宋行宫上的建筑究竟如何消失了？民间有传说是一场大火过后，这里才变成平民住宅的，这个观点能成立吗？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可惜已无从查证了。

　　没了建筑的遗址之上，渐渐地滋生了荒草，遮掩了它本来的容颜。慢慢地，老百姓的民居开始出现在昔日莺歌燕舞之地。如今，地面之上，再也难寻南唐宫城的遗留。

　　难道，繁花似锦的南唐宫城从此只能成为地下的一道风景，无人能识本来面目吗？随着考古学家的努力，南唐宫城会不会渐露真容？

　　民国文史专家曾经找到护龙河

　　“一场大火烧尽了南唐资料。现在文史学界看到的资料都是北宋以后的，这为当下研究南唐宫城带来了巨大的难度。”王志高说，“我们只能根据有限的资料，对宫殿内的建筑名城作详尽研究。比如，烈祖、中主召集勋臣议论国事，宴请公卿来使的地方名叫崇英殿；李昇最后就死在昇元殿上……”但是这些殿是如何分布的，周边护龙河是什么样子，城墙是用什么垒砌的，这一定要通过考古才能证明。

　　清代嘉道年间，西护龙还有遗迹可考，后来慢慢湮没了。从民国时期，文史专家们就开始寻找南唐宫城遗址了。当时，文史专家朱偰在今户部街、洪武路交界处考察时还见有护龙河及石桥遗迹。

　　按理说，有朱偰铺路，后来的考古学家们对南唐宫城进行考古，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但是，王志高摇摇头，“至今为止，南唐宫城考古还是一个谜。”

　　南唐都城为何会出现北宋纪年砖

　　对于南唐宫城的考古，王志高说，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当时在张府园一处工地上，发掘出用条石砌成的护岸。从考古发掘看，河道方向为南偏西20度，已经暴露的条石驳岸长近400米，宽仅约6米，这些护岸条石上下叠压4～7层，深达2米多。它们大都保存完整，错缝平铺，至下逐层内收。条石基址下发现有排列整齐的木桩，河道出土的最早遗物是南宋早期。

　　这个发现在当时看来是惊世发现，因为，千年后，考古专家们终于找到了湮没的护龙河，而且被认定是西护龙河。

　　2000年，考古人员在内桥东侧的王府园工地地下4米深处的南唐地层中，发现了一批带有清晰人名和纪年铭文的青砖，这些铭文砖最终揭开了王府园（当年吴王府后花园）地下又一段秘密：1000多年前的王府园，是南唐王朝中央官署区所在地。这些带有铭文的南唐砖都是专门烧造的，专供城墙、宫城、官署等官方建筑使用，而这些铭文的作用是把质量关。在几块特殊的纪年铭文砖上面，印着“乾德二年”的字样，这就奇怪了，在南唐都城为何会出现北宋的纪年砖呢？

　　其实，这正折射了南唐王朝的一段屈辱史。原来，李璟继位后，国势日衰，向后周称臣，不但献上长江以北的国土，还去掉了自己的国号和年号而采用后周的年号。赵匡胤夺取后周政权建立北宋后，南唐最后一位皇帝李煜依然向北宋称臣，并使用宋太祖的年号纪年。

　　2004年，南京市博物馆配合工程建设，对洪武路与程阁老巷交界道口的西南侧工地地下古代遗存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这里无疑也与南唐有关。

　　2007年1月，南京市博物馆又在中华路1号发现了南唐宫城的御道和御沟，还有使用北宋年号的砖。还有一次，在洪武路修地下管道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和南唐有关的遗迹。

　　消失近千年的南唐宫城，在考古专家的心目中渐渐清晰。

　　南唐宫城真容依然无法准确描述

　　但是，大小周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具体位置在哪里？宫殿内有没有遗物埋在地下？南唐宫城的城墙用什么建的？王志高皆摇摇头，表示至今还没有发现。他无奈地笑笑：至今为止，考古专家们还没有找到南唐宫城的核心地带！“南唐的宫城，至今也还只是摸到了边。过去，南京地方史学界多据《景定建康志》《至正金陵新志》等宋元方志记载的南宋行宫资料，来表述南唐宫城的城墙、城门、护城壕等情况，结果往往与考古发现不相吻合。”

　　王志高告诉记者，这些年来，南唐宫城的考古发掘还非常有限，虽然宫城的大致范围可以知道，但宫城内的布局，至今还是谜。

　　本版主笔 快报记者 胡玉梅 见习记者 张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