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南京!南京!》,只觉得有很多感触。电影山呼海啸似的真实感扑面而至,大量的真实细节将观众淹没。
故事随着日本兵的一个小队进城而展开,他们刚走过一辆被烧毁的德国造坦克,突然有一挺机枪从这个坦克里伸出来,把小队的人打死一大半,里面的中国士兵并不逃跑,子弹打完了也不出来,最后被浇上汽油活活烧死。侵入南京城的日本兵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们征服不了南京城,他们对抵抗心生惧怕,最终恼怒而丑陋地杀人,丑陋地泄欲。
镜头由街上拉入一所教堂,拉贝先生流着泪看着难民营中脆弱的女人们,他不得已宣布一个事实:日军同意给难民提供食物以及过冬的衣服、煤炭,但作为条件,难民营必须交出一百名妇女做慰安妇。静,几百人的礼堂里竟是死样的寂静。许久,一只年轻的手高高举起:“我去”。是的,没有就义般的悲壮,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我去”,小江从人群中走出来。这个和平年代的风尘女子,还等着战争后重操旧业。但我对她的厌恶,就消释在那一声柔弱却坚定的“我去”之中。几天之后,小江的尸体从慰安所被车推走,在一行野兽肮脏的目光下,那惨白的胴体仿佛暗示着女人的无力与悲壮。
当日本兵角川所在的部队,进行了一轮轮顺利地掠夺与肆意地屠杀后,旷日持久的紧张空气渐渐稀薄,于是他们去江边为彼此搓澡,围起圆圈唱起了歌。那欢快的歌声就飘荡在南京城的上空,然而城内是沉重得消散不去的死寂。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你的地狱,也许正是他人的天堂。沉重的压抑感耻辱感接踵而来,对这些侵略者的仇恨的种子在心里渐渐萌芽。我甚至开始疑惑,陆川导演为什么要拍摄这样一个场景在中国观众流着泪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呢?
战争,说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争夺残杀。在情感的撕心裂肺和心灵的淬炼中,谁才是最终的受益者呢?
故事最终结束在南京郊外一片盛开的花海中,旷野中一声枪响击破了寂静的晴空,角川偷偷放走了应该被处决的小豆子之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经历过战争的人,一生都难以逃脱战争的阴霾,从角川误杀藏在柜子中的几个少女开始,他睁圆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到关于战争与死亡的震撼和疑惑渐渐缠绕着他的心,他带着朦胧的疑惑前行,当他参与了屠杀、看到中国女人在逼迫下成为慰安妇被蹂躏致死之后,那些心灵的重击最终变成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战争不仅摧毁了中国的男人女人,也摧毁了日本的男人女人。至此,我多少开始理解陆导为什么选取以一个日本兵的角度来拍这部电影。其实,他是以人性的角度来拍战争,来拍战争中的人,从战争正义与非正义的简单分野,转向更为复杂的人性、更为内核的真相、更为多样的个体。
电影的最后,一张张相片慢慢隐去,每张相片上都是一张年轻的脸,他们的生命都停留在了1937年,唯有小豆子的笑容下写着: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当小豆子吹落了蒲公英,希望也就随着蒲公英的种子飘到更远的地方。战争来过,但是希望,它一直都在。
(董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