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西望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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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为了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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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5 月 12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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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更好
  伤痛渐渐散去,而生活却要继续。

  汶川地震一周年之际,记者再次来到震中映秀。废墟仍在,但废墟边上却多出了很多生活的气息:有接二连三的旅馆和饭店,有供人消遣的茶馆,有美容美体的SPA,也有成群的以灾难为卖点的商贩。

  每个人都不闲着,地震中断了他们曾经的人生规划,于是所有的人都从头再来。这正是灾区重建的精神动力所在。地震已经改变了过去的生活方式,但生存的手段和勇气没有变。无论是摆小摊的冯学英,还是开小卖部的罗城刚,他们都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们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要生活下去,并且要生活得很好。

  在灾区群众看来,保持尊严,获得尊重,是他们好好生活的开始,也是能够把幸福感持续下去的基本要素。所以,面对循着地震带而来的游客,或者记者,甚至对口援建的外省政府工作人员,他们都没有任何苛刻的要求,而是用自己的一份力量,担当起重建家园的责任。

  所以,政府部门在重建映秀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在最近公布的重建规划中,政府部门将用20亿,花两年的时间,重建一个映秀,届时,新映秀将是一个集中展现藏羌文化的旅游集镇。更为重要的是,建成后的新映秀将“家家做旅游,户户有商贸”。

  老百姓不仅能住进新房,而且能有谋生之道。这是映秀重建的关键。由输血机制变成造血机制,未来的映秀人将会更幸福。

  ■本报撰文

  快报特派记者 朱俊骏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28年来,冯学英从来没有像刚刚过去的那一年一样,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

  一个多月来,冯学英在映秀镇震中飞来石下摆摊,卖一些地震的光碟、图册、纪念品,还有价值在10元左右的香烟。并任由游客摆布,在飞来石下和他们合影。一天站十多个小时,能有一二十元的收入。

  这个28岁的女子,几年前从一个偏僻的农村嫁入映秀,原本以为将永远过上幸福的生活。但地震改变了一切,这个曾经喜欢化妆的安逸女子,在丈夫病倒之后,不得不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开始为生存而奔波。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震中,飞来石下

  一个人的心灵史

  对冯学英来说,活着就是幸福    快报特派记者 泱波 摄

  家在照片上

  看见游客过来,冯学英会主动翻出一张已经装裱过的照片,手指在映秀的废墟上慢慢游移,然后停顿在一个灰色的屋顶上,说:“这个就是我的家。”

  照片的名字叫《映秀的重建是多么艰难》。这是一张震后航拍的图片,镜头底下,一片灰色的蔓延不绝的废墟。现在,冯学英花8块钱,把这张装裱过的照片买进,又会用10块钱的价格,把这张照片卖出去。

  这是一个多月来冯学英的营生。很多游客顺着冯学英的手指,会感慨一番,然后拿出10块钱,把照片买下来。有些游客甚至会让冯学英拿着这张照片,在飞来石下和他们合影。曾经的创痛已经成了谋生的一个手段。连冯学英自己都惊讶,这样的转变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2009年4月,冯学英终于下定决心,来到飞来石下摆摊出售地震纪念品。当她拿到第一批照片,俯瞰着自己已经变成废墟的家时,忍不住再一次掉泪。但现在,她可以主动把照片翻出来,用自己的家作为“卖点”。

  “我们总得要活下去。”冯学英说。

  未曾觉察的幸福

  现在,连冯学英都觉得自己变黑了。

  其实冯学英是个爱美的女子。面对游客,或者前来采访的记者,她最愿意说的,是2008年5月12日之前的事情,她是如何和现在的老公相识的,如何恋爱如何结婚的,又是如何每天化完妆去逛街……说着这样的话题,冯学英的脸总是红红的。

  “但想想,现在又何尝不也是幸福呢?”冯学英说。

  冯学英是映秀镇百花滩村人。这个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女子,在8年前有了嫁入镇里的机会。经亲戚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叫杨和刚的男子,比她大4岁。经过两年的恋爱后,杨和刚成了她的丈夫。

  冯学英就这样成了镇里的一个居民。他们和公公婆婆还有哥哥嫂子住在一栋三层的楼房里,他们住在第二层,有300平方米的空间。杨和刚在阿坝的一个铝厂上班,每月有1000元的收入。这样的收入不算多,但在映秀,生活下去已经不是个问题。于是,心疼妻子的杨和刚决定不让冯学英出去上班了,让她待在家里。

  每天早晨7点,杨和刚总会准时去上班,下午5点回家。他还常常为喜欢美容的冯学英买回来大堆的化妆品。每天冯学英把皮肤保养得好好的,然后去逛街,买东西,或者操持家务,和婆婆一起做做饭。

  2003年农历三月,他们的儿子杨宇恒出生了。

  一瞬间的改变

  冯学英很满足,只要这样的生活能延续下去,一切都足够了。但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突如其来的地震改变了一切。当时冯学英正在街上,她刚刚从超市买了东西往回赶。

  地震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在幼儿园上学的儿子。但是,她奔过去的时候,幼儿园已经是一片废墟。她在废墟中发现了一条崭新的碎花布被子,粉红色的被面让她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条被子,这是她刚刚为儿子买的。但是,儿子却没有踪影。

  在废墟中疯狂寻找了三小时后,冯学英终于得知,她的儿子已经被送到了附近临时的医院。在医院,冯学英见到了满身是血的儿子,他眼睛呆呆地不知道看着哪里,显然受到了惊吓。

  冯学英抱着他,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在叫唤了半个多小时后,杨宇恒终于哭出声来,“妈妈,妈妈,我疼。”

  好在杨宇恒只是受的皮外伤。伤愈后,他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许多再也去不掉的疤痕。但冯学英很满足,家里人都在。地震发生的时候,杨和刚正在家里休息,在房子倒塌的一瞬间冲出了院子,但他在救邻居一个老太的时候,脚被一堵墙压住,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

  失败的重建计划

  冯学英的小家庭在这次地震中基本完好无损。当杨和刚拖着一条瘸着的腿在医院见到妻子和儿子后,三人抱头痛哭。

  但嫂子的儿子却遇难了。这个刚上学前班的孩子,在地震三天后,父母把他的遗体从废墟中挖了出来,埋在了附近的山坡上。这个山坡曾是冯学英的婆婆常常去种菜的地方,现在,这里成了地震遇难者的一个公墓。

  在废墟边住了一个星期,冯学英一家被政府“赶”走了。废墟下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为了防止瘟疫,同时,援助的帐篷也都已经陆续到位。冯学英一家和大部分活着的人一起,被迁到了山上的帐篷里。

  “我后来再也不怕死了。如果石头要飞下来,你有什么办法呢?”冯学英笑着说。

  虽然看淡了生死,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刚刚在帐篷里稳定下来的冯学英一家在开始考虑如何重建自己的房子。

  杨和刚的腿伤已经好了一点。他决定不再去阿坝上班了。他要留下来,把家重新建起来。他们和父母还有哥哥嫂子在帐篷里开了好几次家庭会议,最后决定要在这山上再盖一栋三层的小楼。

  杨和刚的父亲承包过一些乡镇里的建筑工程,他亲自动手,在纸上画来画去,规划未来的家。

  但是,这个计划马上被否定。首先是当地的村委会不同意。冯学英一家暂时居住的帐篷位于渔子溪村,虽然这个村庄是离映秀最近的,跨过一条5米宽的马路就到达了镇里,但冯学英一家的户籍不在那边,“外来人怎么可以在村里建房子呢?”

  不久,这些幸存者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国家要为他们集中建房子。”

  自家盖房子的计划无法实施了。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这个大家庭有点失落,“不知道我们以后能不能住在一起。”据说,到2009年的年底,一家人就可以从板房搬到新房了。

  早在2008年6月底,他们搬进镇里的板房,就遇上了恼人的问题。灾难在发生了一个多月后,这些活下来的人开始慢慢平静,生存难题便首先暴露了出来。

  “婆婆耕种的那块地没了。”那块地成了遇难者的公墓,剩下不多的耕地也正在被政府征集,因为要避开原先的地震带,规划新的家园。 雪上加霜的是,杨和刚病了。自从家园被摧毁后,杨和刚就郁郁寡欢,腿伤还没有好,他的身体就垮了。铝厂暂时不能去上班了。杨和刚躺在家里养病。

  在分配板房的时候,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当时我们想,至少要在板房里住上两三年的时间吧。”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仅仅靠政府每人一天10块钱的补贴是有点困难的。

  于是,脑子有点活络的杨和刚就想,能不能分配到一个路边的板房,这样将来旅游业发展起来的时候,至少可以用它来做一点小生意。

  被改变的生活

  “最好开一个烧烤店。”冯学英喜欢吃烧烤,她觉得开个烧烤店生意应该不错。但她的底气却突然有点不足,“如果我烤得不好吃,不就没人来吃了?”但这样的担忧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可笑,"我们的门面房还没有踪影呢。"根据政府板房的分配方案,一家三口可以被分配到一个30平米的板房。

  “按照这个方案,我们可以分到三个板房,我们再和父母挤一下,就能腾出一个房间,和哥哥合开一个小商店。”

  但这些计划都要以能分配到路边的板房为基础。不久,他们就被告知,板房要以抓阄的方式来分配,地段的好坏,要靠自己的运气了。

  冯学英的运气并不好。板房被安置在了里面,一切美好的计划全都泡汤。但是,冯学英也是幸运者,因为他们是作为第一批安置者,搬进了新建的板房,开始了他们的板房生活。

  生活终于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安顿下来。冯学英住进板房的第一天,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她不久就发现,以前的生活已经完全改变。

  “我们和十多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冯学英为了每天让老公及时地吃上热饭热菜,都要很早地起床,“抢占”厨房。而很尴尬的是,当她只是清炒好一盘素菜的时候,却发现旁边的邻居正要来烧一碗回锅肉。

  冯学英觉得什么都需要慢慢适应:冬天她要端着脸盆,排在洗澡间的门口,等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洗上一回澡;回家不敢大声说话,糟糕的板房隔音常常毫无秘密可言;还有已经荡然无存的大家庭的温馨……

  有尊严地活下去

  冯学英回忆一年前的往事时,总会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现在,这个28岁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因为老公生病之后,这个家完全要靠她一个人担当起来了。“我应该自己做点什么。”从来没有上过班的冯学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按照她的说法,只有靠自己去争点钱养活自己,活得才算有尊严。

  路边板房已陆续开起了店,一些没有店铺的映秀人动起了别的脑筋。有些人守在公墓的必经之处,向游客卖一些菊花、香纸。每一个前来悼念的游客都会买上些,献给死难者。

  还有一些人贩卖起了地震的纪念品:地震前后的映秀照片、画册,还有装帧精美的“震源石”。这种因地震从深山里蹦出来的石头,被刻上经纬度之后,可以卖到100多元。

  冯学英想加入后者的队伍中。在一天夜里,冯学英提出了这个想法。杨和刚叹了口气,“你要去,就去吧。”

  第二天起床,杨和刚帮她在一个四轮板车上安装了一把宽大的油布伞,又用铁丝把一块木板固定在车上。一个简易的售货棚就这样搭成了。

  随后,冯学英花了4000多元,进了一批纪念品。当她把老公做的板车推到离镇近千米远的飞来石下时,却发现,这里早已有人做起了生意。

  她不敢和人抢生意,把板车拉得远远的,但游客在和飞来石合影后,就直接上车赶往映秀,根本不在她摊前停留。一天下来,她没有做成一笔生意。

  满满的幸福

  晚上回去,冯学英偷偷一个人大哭了一场。这样下去,连本都收不回来了。第二天,冯学英耍了个小聪明,早晨7点多就推着板车来到了飞来石下。等其他的商贩在9点到达的时候,冯学英已经微笑着站在了那边。

  他们也都对冯学英报以微笑。没有一个人因为地盘的问题争吵。冯学英突然觉得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

  不过,虽然占据了好的地盘,冯学英还是不会做生意。游客来的时候,她反而红着脸,躲到伞柱子后面去了。

  “你是映秀人吗?”

  “你的家人还好吗?”

  “你被压在废墟里过?”

  面对游客一连串的问题,冯学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会微微笑着说:“买一个纪念品回去吧。”

  有些游客会拿起照片,看看,又微微地摇摇头,放下。冯学英的生意还是不行。

  “你要能博得他们的同情。”和她一起做生意的人教她,这些游客就是来看灾难的,你如果说得让他们掉眼泪,生意保证就能做成功了。

  于是,有游客下车的时候,冯学英就会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拿着废墟的照片,对游客说:“看,这是我的家,现在什么也没了。”

  有时候,冯学英还会谈她的儿子,是怎么被埋在废墟里,又是怎么落下了永久的疤痕。一些心软的游客听着听着就会吧嗒吧嗒地掉下泪来。冯学英也会跟着掉下泪来。

  冯学英清晰地记得,她不落泪的那天是2009年的5月1日。一个从成都来的游客听完她儿子的遭遇后潸然泪下。冯学英鼻子有点酸,但她突然感觉没有落泪的欲望了,甚至连眼眶也不再湿润。

  活下来,就是幸福。她想。

  “我不是在收藏苦难”

  地震发生后不久,樊建川就一直在考虑,他所建的地震博物馆,到底在告诉世人什么。

  樊建川在第一时间收集了大量的地震文物,有第一艘冲进堰塞湖的冲锋舟,有陈光标率队前行的挖掘机,有带血的婚纱,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裹尸布,还有救援人员的衣物等等。甚至连“范跑跑”的黑框眼镜都收藏于此。“我会把世人对你的批评都放进去。”樊建川在花200多元购买了“范跑跑”的眼镜后,这么“警告”。

  对一个民间博物馆来说,收藏到如此多的东西非常不容易。但樊建川的大手笔还不止于此。在地震博物馆里,有一个名为《尊容》的展区。在10多米高的大理石墙壁上,镌刻着近300个浮雕铜肖像。

  这些都是遇难者的肖像。目前,樊建川已经收集了2500名遇难者的肖像,他们都将一一被镌刻到墙上。参观铜肖像时要经过一个近10米长的白色石材通道,上面镌刻着连绵不绝的祥云图案,“这条通道的名字叫‘天路’。”樊建川说,参观者可以手拿蜡烛走过通道,为逝者再次送行。

  制作这些肖像也很能体现樊建川的苦心,肖像底板的选择曾经是瓷板,但瓷板肖像一般都用在墓碑上,“我们希望这里不再是想着苦难的时刻,而是一种平静的怀念。”所以,樊建川最终决定用金黄的铜像来代替,而且,每一个肖像都是面带微笑。

  “我不是在收藏苦难。”樊建川说。在构建整个地震博物馆的时候,他就想,这里不仅仅是在讲述一个地震的故事,而更多的应该是反思,是一个警钟。

  “我们希望,当参观者站在这些遇难者肖像的面前,想得更多的不仅仅是这场灾难的无情,而是在反思,我们该如何避开未来的灾难,不再让类似悲剧重演。”樊建川说,汶川地震就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缺乏忧患意识的国人警醒,“我们面对未来,该要做些什么?”樊建川问道,“因为地震肯定还会发生。”

  所以,在跑遍了世界上所有的地震博物馆之后,樊建川对其中一个馆最为推崇,“这个博物馆就是在教导我们关于地震的知识,这才是它的使命所在。”现在,樊建川已经邀请了中国工程院的多名院士,制作关于地震的科普知识。一个个性张扬的地震博物馆即将向世人公开。

  一个公民社会的形成

  樊建川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可以由着我的思路来建造这样的博物馆。”樊建川说,至今为止,他没有受到过任何行政干涉。汶川大地震后,无论从国家还是民间,都有建地震博物馆的呼声。“而我抢到了这个先机。”

  “这是对人的尊重。”樊建川说。地震发生后,政府每天都在更新遇难者和失踪者的数字。每天变化和逐渐增加的数字都在这个博物馆中体现了出来。

  “地震发生后,我们不仅抢救生者,也在用不同的方式尊重死者。”樊建川的博物馆通过不同的文物来表达这样的情绪:有黑色的裹尸袋,有2008年5月20日公安部等三部委联合发布的《地震遇难人员遗体处理意见》。这份《意见》特别提出,遗体处理过程中,“要尊重遇难者尊严”。“日本救援队对遗体鞠躬的图像让我们印象深刻,”樊建川说。此外,汶川地震后,国家史无前例地为死难者降半旗,举行连续三天的全国哀悼日,这也让樊建川记忆犹新。

  “这些举动都值得我们去深读。”樊建川说。当一个国家,开始重视生者的权利,关注死者的尊严时,一个以人为本的公民社会就会逐渐形成。“地震发生后,那么多的人赶赴灾区,还有那么多人捐款捐物献血。”正是这个平等的公民社会激荡着全民的热血,“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自己是国家的真正主人。”

  四川精神——中国精神

  2009年5月6日下午,映秀镇渔子溪村遇难者公墓,一位老人站在墓碑前,迟迟不肯离去。

  这位老人叫马瑞福,河北人,64岁。他曾经以步行重走长征路的方式闻名于世。现在,在汶川地震周年之际,他要以徒步行走的方式,穿越地震带。

  “这里有86块墓碑。”马瑞福在仔细地数了三遍之后,把这个数字记在了笔记本上。但他知道,埋在这里的遇难者根本不止86人。

  马瑞福把每一个遇难者的名字记录下来,又朝每一块墓碑鞠躬。“这一年来,我不仅仅是在流泪。”马瑞福说,最多的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现在穿越地震带,重走灾区,和我当年徒步长征一样,充满激情。”马瑞福说,如此巨大的灾难,给他最深印象的,不仅仅是不离不弃的坚强故事,还有那些所有中国人奋起援助的情景。

  “这和长征精神是一个本质。”马瑞福说。

  陈光是江苏华晶集团的董事长,一年来,他不仅仅捐献数百万元的财物,更邮寄了一万多张的童心卡给灾区儿童,时刻关注着这些儿童的心理健康。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场地震就是一场精神洗礼,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也越来越懂得财富的意义,“可以这么说,汶川地震也改变了我”。

  成都的出租车司机雷林至今记得去年5月12日那一天的情景,当他从电台里听说都江堰需要汽车援助时,他立即加速赶了过去。而在路上,他看到绵延不绝的出租车正往都江堰方向行驶。“当时我一边流泪一边开车。”雷林说,“听见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没有流泪;但看着那么多车往同一个地方奔去,我的眼泪一下子冲出来了。”

  “四川用近10万人的生命,重塑了中国的民族精神。”石维说,汶川大地震不仅是四川人的灾难,同时也是中国的巨大灾难,“这次灾难不仅凸现了四川人独特的精神和品格,巴蜀人人性的光辉,更重要的是,四川人以巨大的牺牲检阅了市场经济时代的中国精神,它使中国的民族精神从多个角度得以重构。”

  温家宝在北川中学题词:“多难兴邦”,“我们四川人用自己的幽默和豁达,激发诠释着四川乃至整个中国的精神特质,”石维说。

  地震中失去妻子的李拥兵正与孩子现耍 新华社图片

  映秀的色彩

  2009年5月6日,记者再次踏上映秀这块土地。蓝色的板房依旧,到处是工地扬起的灰尘,还有灰白一片的废墟。但是,映秀已经不似去年,仅仅只有蓝灰相间的色调。现在,她呈现了五彩的颜色,正在告诉我们,映秀已经复活。

  黑色:那一片哀思

  过一条马路,再爬100多级的台阶,映秀镇遇难者的公墓就出现在了眼前。

  去年的5月12日,灾难吞没了映秀镇上千个鲜活的生命,现在,他们已安息在此。在公墓的入口处,有一对十多米高的挽联。公墓的入口处,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当地的小贩。他们的面前摆着一捧捧的菊花,还有冥纸、香烛、鞭炮。甚至还有饮料、方便面等日常用品。

  记者花10块钱,买了三朵黄色的菊花,轻轻放在祭台上。进入园内,一个个冰冷的黑色墓碑矗立在绿草从中。每一块墓碑上的卒年都是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逝者的照片被刻印在了墓碑上。他们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来祭奠的人。

  但竖立着的墓碑只有80多块,还有一些遇难者的坟墓隐现在杂草从中,只在黄土堆插上了一根细细的竹竿。

  不远处,一名瘦瘦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叠纸,在一块墓碑前焚烧,风卷着纸的灰烬一下子在空气里弥漫起来。

  蓝色:舒适的板房生活

  站在渔子溪村的山坡上往下望去,原先的映秀镇已经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从2008年6月起,映秀镇先后共搭建板房2800多间,安置5000多人。板房分为公共区、生活区和商贸区。

  公共区主要是政府、医院和银行等一些机构的所在地,它们紧靠在漩口中学的废墟边上。这是映秀镇人办事的主要区域。就在记者采访的时候,一个叫罗城刚的男子走进了中国农业银行。罗城刚开有一间小卖部,每过一个星期,他就过来把营业款存入银行。他仅仅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把1500多元存到了自己的存折上。“这样我才放心。”罗城刚说。

  生活区配套也非常齐全:照明、排水、通信等全部入户。记者在一户人家板房里发现,她家电视竟可收到30多个台。

  红色:兴旺的商业

  雷亚琴的旅馆叫“自救旅社”。在板房的墙壁上,雷亚琴还用红色的笔写着:“舒适安静内有宽带”。其实,雷亚琴的旅馆除了几张床和电视之外,根本没有宽带。“没有这噱头,客人不来啊。”雷亚琴说。

  雷亚琴家里分到了两间板房,就腾出一间来,开了个旅馆。“每张床睡一晚20元。”雷亚琴说,“这是整个映秀镇最便宜的了。”旅店只是目前映秀镇的众多产业之一。进入映秀镇,满眼都是商店的各种招牌:饭店、茶社、甚至还有美体美肤的SPA店。

  映秀工商所透露的数据很能说明问题:目前映秀有265家商户,而地震之前仅有130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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