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38岁的杨玉华生了,是个女儿。18年前,她第一次当妈妈。一场地震,儿子就读的北川中学有1300多名学生死亡和失踪。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离去,她也不会选择再生,“到底年纪大了,这回怀孕真的吃力啊!”她凝视着臂弯里的娃娃,满是怜爱的目光里闪着希望。
我家
杨松全、杨玉华夫妇怀抱新生的小女儿
快报特派记者 郑春平 摄
养了17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杨玉华这次是剖腹产。这些天她挺心疼丈夫杨松全的,“也41岁的人了,白天黑夜地服侍我。”
一旁的杨松全“呵呵”一笑,伸手掖了掖娃娃的包被。小家伙皮肤红红的,哭闹两声后裹了几口奶,很快就香香地睡着了。
他们夫妻俩都是北川县通口区香泉乡的农民,地震前一起在浙江打工。17岁的儿子杨贵一直跟着他们在浙江上学,地震前不久刚刚转回北川中学读高一。根据生育政策,杨松全夫妇和不少羌族人一样,都生有两个孩子。小儿子今年5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
“我们都快悔死了,要是大儿子不转学该多好!”一直语气平静的杨松全突然哽咽起来,默默起身走进房里的卫生间,再出来时眼眶泛红。
“儿子养了这么大,说没就没了……”夫妻俩形容那感觉,“就像被人抽了脊椎骨,想撑都撑不住。”
震后三个月的艰难寻子路
和众多找到孩子遗体确认死亡的家长不同,杨松全夫妇连孩子最后的遗容都没有见到,或生或死已然成谜。
地震发生后,夫妻俩立即从浙江赶回来寻找大儿子。先跑出来的同学说,杨贵被救出的时候十分清醒,就是腿部受了伤。“13日凌晨上了救护车,他还跟同学开玩笑,‘你说我会不会残废啊?’”杨玉华不止一次地向记者重复着儿子最后留下的这句话,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疑团。
在当时的情况下,哪些伤员被抬上了车、送去了哪里,来不及细问,只要活着就赶紧分流到各大救治点。然而正是因为杨贵同学的一再“见证”,给了杨玉华夫妻俩坚定的信心——再难也要找到儿子!
三个多月过去了,儿子音讯全无。“我们就是想不通,明明人是被救起来了,怎么就不知道死活呢?”
为了孩子,选择坚强
一直拖到去年8月份,绝望的夫妻俩终于面对现实,去给儿子办理了失踪登记,“有亲戚劝我们,可能杨贵当时受了内伤,送到医院后没救过来,不然这么大的孩子不会不跟家里联系。公安局也说,好多都是像这样的……”
一家人的生活还要继续。年过40的杨松全跟妻子商量,再要个孩子。尽管还有个小儿子,但是经过这次地震,他更希望多个孩子给这个家带来点生气。
自打妻子怀孕后,这样的希望就像小草般萌芽、生长。在大儿子离开他们快满一年,小女儿的出生重新点亮了他们的生活。
为了孩子,选择坚强。杨松全借了2万多块钱,买了一辆拖拉机,在安县一带运输沙子、砖块和水泥。本想着震后重建热火朝天,生意一定不错,没料到干这行的人很多,也挣不了几个钱。可是一看到女儿稚嫩的小脸,他就觉得有希望,再苦再累也有希望。
给女儿接生的安县妇幼保健院妇产科赖永辉主任时常来病房里看看孩子。就要办出生证了,赖主任问:“孩子起名儿了没有?”
杨松全脱口而出,“干脆就叫‘红梅’好了!”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妻子的抗议,“难听死了,老土!”
大家都笑了,杨松全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快报特派记者 郑春平
■现实
灾区孕妇流产率显著上升
一年来,不少灾后失去子女的家庭选择了再生育。不过从受灾最重的北川县来看,新生儿的总体数量是下降的。
北川县妇幼保健院目前设在安昌镇的一处板房里,院长赖绍林告诉记者,2007年,全县新生儿是1100多个,今年一季度是228个,同比减少,而且此前是连年递增的。
同时,流产、死胎明显变多。
究其原因,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不容忽视,那就是孕妇的心情与心理因素,赖绍林说,“母亲的情绪对胎儿的成长非常重要。”因为亲人的离去,不少孕妇久久不能从巨大的悲痛中复原。
快报特派记者 郑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