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凌晨一点半,安徽蚌埠郊区一幢破旧的楼房,二楼一扇窗户轻轻打开了,一根粗粗的“绳子”被抛了出来,这是用床单和被套拧成的。一对30多岁的男女先后通过“绳子”攀墙而下。“哎呀!”男子落地时,突然一声轻呼,他的脚扭伤了,但两人顾不得这些,相互搀扶着,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丈夫就像变了个人
这对男女是38岁的孙乾和段娟夫妇,他们刚刚逃离一个传销窝点。在南京韶山路派出所,段娟哭诉了他们的遭遇。“结婚13年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孙乾和段娟的家在青海省西宁市一个农村,有一个12岁的儿子。丈夫孙乾一直在北京打工,妻子段娟则在附近的工地上搞机器维修,种种田,平时主要是带孩子。每隔两三个月,孙乾都会回家探亲,每次都大包小包地带回很多礼物给妻儿。
三天前,段娟接到丈夫三哥的电话,“他是我老公的亲哥哥,在安徽蚌埠打工,说搅拌机坏掉了,让我去修。”安徽离西宁挺远,段娟考虑到儿子,婉言拒绝了。但接下来,她又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老公说他已经和三哥一起在蚌埠工作了,喊我过去帮忙修,说找其他人修太贵了。”丈夫开了口,段娟也不好拒绝了,她从工地上请了半个月假,又把儿子托付给邻居,匆匆上了路。
前天上午,段娟到达蚌埠,见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丈夫和三哥。但段娟感觉老公像变了个人,突然间跟她有了距离,一点温情都没有,像是一个陌生人,“要不是他长得跟我老公一模一样,我还真不敢叫他老公。我们那里比较冷,我穿着长袖厚衣服来,很热,但我老公什么话都没讲。”段娟说,以丈夫平时的性格,肯定会带她去买一件薄衣服,而且会端茶倒水安抚她,但这次,丈夫什么话也没说,接了她就走,段娟觉得很委屈。
亲人之间连环骗
在蚌埠的第一天,三哥和丈夫陪着她到处游玩,绝口不提修搅拌机的事。段娟追问了好几遍,丈夫终于承认,“他说,是三哥的主意,把我喊过来一起挣大钱,每天去上课,两年以后一个月就能赚六位数。”段娟是个农妇,识字不多,对数字没有概念,“六位数到底是多少?数得过来么?”三哥告诉她,六位数就是十多万,怎么也数不清的钱。
吃晚饭时,段娟发现,丈夫平时在家要吃好几碗米饭的,但在这里,每人只能一碗稀粥,“老公说,他平时中午只能吃一根黄瓜或者烂菜叶,晚上不管什么,只能吃一碗。”段娟开始怀疑,“能挣数不清的钱,为什么只能吃这么少?”而且,三哥的“同事们”个个神情都很茫然,只有提到赚钱时,他们才会激动。
晚上睡觉时,段娟和丈夫睡在二楼一个房间,其他人住在五楼,段娟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老是觉得有一股杀气,是不是我们被绑架了?”段娟劝说丈夫和她一起回家,她把所有的疑点都分析给丈夫听,但丈夫怎么也不肯信,只说她“想多了”。
一语惊醒被洗脑的老公
一直劝到凌晨,丈夫还没松口,段娟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哀求丈夫:“求求你就信我一次,你回去,把孩子带大,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苗,我就死在这里算了,只要你们父子俩好好活着……”
没想到的是,丈夫听了这句话,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立即答应:“好好好,我们走,立即走!”凌晨1点半,夫妻俩赶紧行动,行李也来不及拿,将床单和被套打成结,系在窗户上,穿着睡衣的夫妻俩慢慢沿着“绳梯”爬了下来,“我比较轻,跳下来没事,老公比较重,把脚摔伤了。”紧急关头,哪还顾得上脚疼,段娟扶着丈夫拦了一辆出租车,赶紧朝火车站赶去。
“我去买票,但根本没有立即就走的票,老公脚又疼,真担心那伙人追上来。”无助的夫妻俩在火车站急得团团转,这时,一名在附近开旅店的老板过来搭话,“我讲给她听,女老板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传销啊!”
“女老板特地骑了一辆三轮车,把我们带到她的旅店里躲避,她负责帮我们买票。”女老板见段娟不太相信,还主动垫了钱,帮她买了早晨来南京的票,第二天一早,又骑三轮车将孙乾载到火车站。“女老板特别热心,给我们房价也打了折,还嘱咐我们路上要小心。”南京遇到好心人
一路上忐忑不安,到南京火车站下车后,孙乾的右脚已经肿得变形,根本无法行走,段娟只好前往韶山路派出所求助。在民警的陪伴下,段娟顺利取了钱,并以进货价买了药物和拐杖,而火车站工作人员也以最快的速度帮他们买了回去的火车票。
临别前,段娟满脸泪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要塞给一直陪她奔波的记者,还有铁路工作人员,“亲哥哥都能骗我们,你们这些陌生人却帮我这么大的忙,谢谢你们!”遭到婉拒后,段娟扶着丈夫登上了火车。丈夫再三保证:“回去后好好过日子,钱并不是万能的,一辈子平平安安才幸福。”(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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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报记者 马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