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热播让很多人由此知道了中国抗战历史上一支特殊的部队——中国远征军。被称作“我国远征国外将领中殉国的第一人”的戴安澜将军，毛泽东曾书挽诗：“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欲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周恩来也忍悲洒泪献上挽联：“黄埔之英，民族之雄！”那么，历史上的中国远征军将军戴安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缅甸的真实遭遇又是怎样？
戴安澜将军战死在缅甸
1942年1月，日军攻占仰光。
中国远征军入缅的先头部队戴安澜将军第200师，是一支在抗日战争中屡建奇勋的机械化装备部队，士气高昂。军用卡车上，贴满了用中、缅两国文字书写的标语：“中国军队为保卫缅甸人民而来！”“加强中英军事合作！”“缅甸是中国最好的邻邦！”“驱逐倭寇，扬威异域！”“为国争光，不胜不还！”
3月7日，第200师日夜兼程，到达战斗第一线同古。
同古是南缅平原上一座小城，又译作东吁或者东瓜，人口11万。同古距仰光260公里，扼公路、铁路和水路要冲，城北还有一座永克冈军用机场，是日军“必须迅速占领”之地。而我方则认为，它与西线普罗美和东线毛奇互相呼应，构成阻止日军北犯的屏障，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尤其是3月8日，仰光失陷后，同古争夺战，就显得更为重要。
驻守在同古一带的英缅第1师士气极为低落，既不了解敌情，又未做迎战准备，只准备安全后撤，保存实力。3月18日，日军向同古推进，英军同时撤往普罗美。
3月19日，在第200师师长戴安澜领导下，发动了著名的同古战役。蒋介石的计划是以第200师不惜代价死守同古，争取时间，掩护中国远征军主力向同古一带集结。从19日起，日军第55师团第112联队向同古发起攻击，第143联队于20日投入战斗。中日双方激战12天之久，日军遭到太平洋战争开战以来未曾遇到过的坚决抵抗。由于中方不愿进攻，只想保存实力，而后续部队未能按预定计划运送到同古前线，英军却又将右翼空开，造成日军包围第200师。第200师面对4倍于己的敌人，内缺粮弹，外无援兵，苦战12天，伤亡2000余人，歼敌5000余人，成功掩护英缅第一师安全撤退，在中国军队远征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
当时，东条英机曾在日本议会承认“同古一役为旅顺攻城以来未有之苦战。”美国官方认为，同古保卫战是“所有缅甸保卫战所坚持的最长的防卫行动”，为第200师及其指挥员“赢得巨大的荣誉”，并把这一战役和这种高度评价载入美国战史中印缅战区的史册。中印缅战区美军总司令史迪威将军说：“近代立功异域，扬大汉之声威者殆以戴安澜将军为第一人。”
1942年5月26日，戴安澜率军在缅甸北部茅邦村与日军浴血奋战，壮烈牺牲，为国捐躯。戴安澜将军的卓越战功和爱国壮举，在国内外产生重大影响。
为保安宁，敲碎勋章
美国政府为了表彰戴安澜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作为同盟国友军一员所作出的卓越贡献，1942年10月29日向其颁授懋绩勋章一枚。戴安澜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斗争中第一位获得美国勋章的中国军人。
美国总统罗斯福签署的命令说：“中华民国陆军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将军于1942年同盟国缅甸战场协同援英抗日时期，作战英勇，指挥卓越，圆满完成所负任务，实为我同盟国军人之优良楷模。本总统依据美国国会授权特追赠懋绩勋章一枚，以示表彰。”
稍后，又为戴安澜颁发由杜鲁门总统和史汀生陆军部长签署的授予勋章的荣誉状。荣誉军功嘉奖令说：“戴安澜少将作为中国陆军第200师师长，在1942年缅甸战役中建有丰功伟绩，声誉卓著。戴将军出色地继承和发掘了军事行动之最佳传统，为他自己和中国陆军建树了卓越的声誉。”
然而，十年动乱，将军英名蒙冤，戴家成了同济大学红卫兵冲击的对象。先父所遗留下来的军团功勋章及嘉奖令，在当时被视为“变天账”，万一被红卫兵查抄出来，那将成为身为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的将军长子戴复东的滔天大罪。他曾想把这至为珍贵的纪念品放进墙洞或埋在地下，可是形势是那样的严峻、紧张，藏在哪里都躲不过红卫兵的眼睛。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销毁！
戴复东说，父亲留下的奖章、勋章有好多个，当他敲碎这些珍品然后扔进河里时，热泪滚滚而下，他的心碎了！可是，在那个年月，他不这么做，就要横遭大祸！很长一段时间内，全家感到无比内疚，内心难以平静。
戴复东远赴美国“找回”勋章
1982年，戴复东有幸作为哥伦比亚大学的访问学者赴美国考察一年半。他念念不忘失去的传家宝——美国军团功勋章、军功荣誉状。先父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东西，后代没能保护好，这是对先父的不孝。所以，每念及此，内心深感痛苦不安，常想：哪怕有一天能够得到这两件珍贵纪念品的相片，也就心满意足了。
戴复东到了美国，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尽管实现此理想难度很大，但抱着一丝希望也要做最大的努力。于是，他提笔给美国总统里根写了一封信：“总统先生，我是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访问学者。有一件事情找您，不知是否妥当……”他在信中，陈述先父戴安澜将军在缅甸作战并荣获美国政府颁发懋绩勋章和荣誉状，以及勋章和荣誉状遗失等情况，商请里根总统理解他作为抗日先烈后代的心情，补发一张勋章照片和一纸荣誉状存根复印件。
戴复东把信稿用英文打字机打好，然后装入信封。作为依据，他在信中附上了两件东西，一件是有毛泽东主席亲笔签名的1956年颁发的烈士光荣纪念证的照片，一件是台湾当局1975年发行的一套抗日英烈邮票。这套邮票共6张，其中一张面值为五元的印有戴安澜将军的肖像。他封好信封，贴足邮票，便投进美国马路边的邮筒。
戴复东记得，在“文革”期间，有位老红军出身的女干部对其小弟戴澄东说过这样的话：“你父亲是国家有功之臣，抗日民族英雄，这不是随便说的，你家的烈士证是毛主席亲笔签的字！而一般的战斗英雄，仅是师首长、军首长签字报经上级机关批准就行了。”难得啊，这是共和国主席的表彰！那么，美国总统会重视这件事吗？
信发出二十天后，他突然收到一封信封上印有美国陆军部字样的挂号信。拆开来一看，里面有美国陆军部副总参谋长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说，由他代表里根总统处理这件事。随信寄来了硬壳绿色封面的荣誉状和当年美国陆军部的功勋档案记录复印件。信中还说，他已通知美国陆军主持活动组织的司令，请再铸造一枚军团功勋章直接寄给他。
不到十天，戴复东果然收到了这个组织的军事授勋部核准处塞耶尔主任寄来的勋章，那是他父亲戴安澜将军的一枚崭新的、金光灿灿的勋章！戴复东教授即兴填词《忆秦娥》：先父以鲜血与生命赢得之代表中美两国人民友谊的美国懋绩勋章失而复得，感慨系之。
千般憾，宝章不翼肠愁断。肠愁断，魂牵梦绕，暮思朝盼。“功勋”再铸光华艳，斯人惠我酬衷愿。酬衷愿，时空纵阻，友谊长璨。
顾育豹/文 摘编自《今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