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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 为什么还要读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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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4 月 26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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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可接下去为什么是性相近呢?快报专访钱文忠
今天 为什么还要读三字经
  因在央视开讲玄奘西游和《三字经》,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大火。今天,钱文忠将来南京签售新书《钱文忠解读<三字经>》。

  钱文忠很忙。周四中午联系采访,被告知一整天都有活动,23:00之后才有空。晚上,记者按约定的时间打电话给他,他还在忙,采访推至周五上午,他正在上课,只剩下中午的当儿,11:30再打过去,手机关机。才放下电话,就接到回电“对不起您”——虽然忙碌、说话急吼吼,态度却谦卑恭逊,这是记者对钱文忠的第一印象。

  这么忙会不会影响正常授课?面对记者抛出的第一个问题,钱文忠说,“我也可以请假或调课,但我不会这么做。教书是我的本职工作。”

  对于“学术明星”的身份,钱文忠表示,“我没有多重身份,只有一种身份:大学教师。”他也不太愿意谈及百家讲坛对他的影响,“本来我就很忙。上百家讲坛是我专职工作的延伸和丰富。在某种意义上,我觉得这是教师的一种责任。教师难道不应该把掌握的知识尽量多地传达给别人吗?过去没有做,只不过是没有机缘而已。”

  谈生活做派

  左手挣钱,右手学术

  钱文忠出生于无锡望族,他的家族中曾出过多位大师,如钱基博、钱穆、钱钟书、钱伟长等。也因此,人们常常把他的语言天分以及学术成就归结于家学渊源。但在采访中,钱文忠却强调这是一种误读。

  “实际上很多人是拿今天的情况来推想当年,我是在很晚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回事的。”钱文忠说,他生于1966年,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家里的长辈对往事避之唯恐不及,哪敢跟孩子们提什么家学。“像我这个岁数的,说家学渊源,都是谎言。”他说,“我父亲是学英语的,但他都不教我英语。家里有长辈做学问,我是读初中时才知道的。”

  尽管“清贫”已不再是教授们的代名词,学而优则“富”的大有人在,但鲜有教授愿意露富的。钱文忠是个特例,他拥有许多奢侈的生活习惯。如写字只用万宝龙笔,他收藏的万宝龙笔有几百支之多。“其实名牌也是有学问的,比如万宝龙有一款卖得最好的笔叫‘清朝’,用的是中国元素设计,笔杆以玉雕龙,现在市面上基本上找不到。”他用的毛笔,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部是定制的,衬衫袖口上绣着“钱文忠”三个字,他收藏名表、雪茄,更收藏书,他的私人藏书有6万册之多,他还拥有专职司机,这在教授中也非常罕见。作为北大青鸟的独立董事,钱文忠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自己的学术追求,他颇为得意地说:“我大概是复旦大学很少的没有申请过任何科研经费和课题的老师。”

  钱文忠解释自己的喜好是受到家族一些老人的旧式做派影响。他说,过去的读书人其实对于生活是很讲究的,收入也很高,“作家中最没钱”的赵树理,也能花5000大洋在王府井买上一个四合院。而教授的收入更高,鲁迅当年一个月有1000多大洋,胡适也有400多。但到了近年,教授在收入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季先生的收入在上世纪50年

  代就是300多块,到了80年代初时还是这么多。我记得当时他的孙女刚毕业,在一家外企工作,一个月拿2000元,季先生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谈《三字经》

  今天为什么还要读

  钱文忠作为季羡林的关门弟子,掌握10多种语言,除了英、法、德、日、荷兰、西班牙等常见语言外,还包括梵文、巴利文、阿维斯塔语、尼瓦利语、婆罗钵语、古孟加拉语、古伊朗语、古藏语、和阗语、回纥语等稀奇古怪的语言。让一个会十几种语言的教授来讲蒙学,这是不是太“小儿科”了?对此,钱文忠断然否认。

  钱文忠第一次接触《三字经》的时候五岁还不到。他跟祖母生活在无锡,祖母是受过教育的,教他念《三字经》。他说,虽然自己从小就读《三字经》,“原来觉得自己都懂,可讲着讲着就发现很多自己不懂的东西。”甚至第一句话就没琢磨明白,“人之初,性本善,可接下去为什么是性相近呢?这在逻辑上说不通,应该是性相同呀?更何况,‘人之初,性本善’又究竟是哪一位儒家大师讲的话呢?对不起,没有任何一位儒家大师说过‘人之初,性本善’。那么,我们究竟应该如何来解释和理解呢?”他认为这里面就有很大问题,必须解释清楚。

  今天,为什么我们还要读《三字经》呢?

  “《三字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关键词解,传统文化的关键词对于我们来讲是什么呢?是我们生命的血液,我们是中国人,所以我们更传统,但是如果我们是美国人,或者在美国长大,他可能非常爱国,但是他接受的教育已经是美国化了,我们之所以认为我们是中国人,是因为我们共享一种文化,我们凭这个文化来认同。也许你的外貌让人感觉你是日本人,但是你一开口就知道你是中国人,这不仅是你说汉语,还有你的文化也是中国的。《三字经》每一句话就像我们身体中的血液。大家看过歌剧《刘三姐》,刘三姐不是汉族,是白族歌手,刘三姐跟人吵架的时候,骂那帮对歌对不过她的人很傻,你稻麦也分不清楚,我饿死你个‘人之初’,刘三姐应该是不识字而且是少数民族的女子,所以《三字经》进入我们体内很深,真正深入多少我们都不知道,它类似我们的文化基因。”但,就是这样一本自以为非常熟悉的书其实我们却对它相当陌生。“传统的《三字经》总字数千余字,三字一句,句子也无非三百来句。但是,现在受过大学文科教育的能背10句以上就很不错了。这就是今天我们要读《三字经》的原因。”

  谈“国学热”

  国学真热吗?也没必要热

  今年是“五四运动”九十周年,打倒孔家店、破除旧文化是其主张之一,作为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弟子,面对目前掀起的“国学热”,钱文忠作何感想呢?

  “看现代社会史,当人均GDP达到2000元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传统的回归,这是非常明确的现象,韩国也好,中国台湾也好,中国大陆正在这个当口。”但对于现如今中国社会的“国学热”,钱文忠存疑。作为学者,他看到的是“国学热”背后国人的盲目、趋从与自大。对于“国学热”,钱文忠提出自己的三点看法:“第一,国学真的热了吗?我只能说比过去稍微回暖了些,但丝毫还是不热呀,考文史哲的学生远远少于金融法律。第二,我认为国学也没有必要热,国学只需要一小群人去看护住它,能够使它不失传,能够在后代有人想学,或者需要向大众普及的时候,有人比较准确地去做。第三,所谓‘国学热’里,能看到中国人的狂傲。中国改革开放30年间的发展速度在人类历史上是没有的,现在中国人自信满满,自信一满就觉得不用向西方学了。从‘五四’开始,我们认为传统一无是处,现在传统捡起来什么都是好的了,这也很可怕。其实,还是要承认普世的价值,还是要静下心来向西方学习。所以说,‘国学’也没必要热。”

  谈“为纣王翻案”

  有些媒体就爱造个靶子打着玩

  前段时间关于钱文忠“为商纣王翻案”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钱文忠也被指为“哗众取宠”。钱文忠表示,这样的批评在某些媒体上很流行,它们就爱造个靶子打着玩。

  “我在百家讲坛讲《三字经》时,讲到‘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这段,理所当然要涉及商纣王。我在讲的时候,几次明确叙述了商纣王的暴虐和荒淫,举了大家都知道的炮烙之刑和活剖比干为例子;同时,也提出历史是复杂的,暴君并不一定而且往往不是窝囊废,不然不会有司马迁在《史记》里的那一段话:‘(帝纣)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我也谈到‘这个帝王也做了一点事情,从比较长的历史阶段来看,还是有利的’。这些话以白纸黑字印在《钱文忠解读〈三字经〉》(上册)的第230-232页里。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翻翻。这些哪里称得上是什么‘新观点’呢?对历史学有点基本知识的人都知道,类似的意见早就有人谈过了。”

  钱文忠有些激动:“很清楚的一件事情,居然又成了‘热点’。一时间什么学术浮躁、话语霸权的帽子满天飞,居然还有人替我讲类似‘学术精英就要垄断话语权’的话。造个靶子打着玩,这样的批评算什么呢?”

  谈“潜艇”

  非常喜欢,跟它有因缘

  网络上,钱文忠的粉丝团自称“潜艇”。钱文忠表示非常喜欢这个名字,跟它有因缘。“1997年我31岁的时候,我儿子出生,当时给我儿子起名字的时候很有意思,我们家的男性直系的,他是最早来的一个孩子,大家都很当一回事,我们家到他这一辈的排行是‘儒’,第三个字我们家还有规定,必须是上下结构,而且下面还有丁字,这样一看就看出辈分。钱不能改了,儒不能改了,后面的字下面还有个‘丁’,然后大家就起了个名叫儒亭。当时很多人说你给你儿子起这个名字小心起外号,因为上海话的发音就是潜艇,最后小朋友真给他起了外号叫潜艇。然后十年之后我上了《百家讲坛》,我不知道‘潜艇’是谁起的,他们也不知道我孩子的名字啊,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因缘。”

  今天下午两点半,钱文忠教授将会在新街口新华书店一楼签售畅销新书《钱文忠解读<三字经>》。他想借助快报告诉广大“潜艇”:“从上一次签售给我的记忆来看,很多朋友是从外地赶来的,我希望他们不要太劳累。”

  □快报记者 陈曦

  对话

  Dialogue

  不要问我

  读《三字经》

  有什么好处

  星期柒新闻周刊:有一个小知识请教一下,《三字经》作为童文读物,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作为正式读物的?

  钱文忠:在民国之前还是作为普遍的读物呢,如果说是它的命运彻底的转变,大概是1905年,1905年科举制废了以后,中国的教育很快被西洋的模式接了,大家读的书都是一个一个没有关联的字,它淡出的视野应该是100年左右的历史。

  星期柒新闻周刊:解放前还有很多地方学校在学?

  钱文忠:对。

  星期柒新闻周刊:当时的政府并没有作出法令说禁止学习?

  钱文忠:对,但是它规定一些教材,说《三字经》不作为教材了,但是没有说《三字经》是腐朽的,把它烧掉,这样的情况没有。

  星期柒新闻周刊:《三字经》是不是放到小学、初中的课程里呢?

  钱文忠:如果有可能的话,那当然很好。

  星期柒新闻周刊:那有什么好处呢?比起英语、奥数和钢琴来。

  钱文忠:这是我们的传统,传统文化最主要的一些内容都在这里面。但如果你要说,我对传统文化完全不知道,当然也没问题。对《三字经》很多中国人不了解、不去看也无所谓。中国人有一个问题,太功利。什么事情都问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用吗?这没有意义。就我个人而言,既然现在传统开始回暖,是不是应该对我们传统的童蒙读物有一个全面、确切的阐释,这是一个工作,至于这个工作到底有什么用,讲的人不知道,我也不去考虑这个问题,我不是为了它有什么用才讲的。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会为《三字经》延伸出它的现实意义吗?

  钱文忠:没有,完全没想过。什么是经典?因为它的价值永恒。《三字经》之所以能流传到今天,它在今天就是有生命力的,它的生命力一定是超越时空的。考虑现代人怎么想,这种讲法也是没错的,但我不太认同。这么做,就会使经典去迁就当代人,当代人未免太狂傲了吧?对经典、传统应该是很谦卑的态度,应该是我们走向它,不是让它来迁就我们。现代人老在问,我需要什么?在经典里我能得到什么?这是个为我所用的想法,这是现代人的狂傲呀。

  星期柒新闻周刊:功利社会嘛。

  钱文忠:功利社会有合理的一面,但是不是很美呢?我觉得是我们的民族性格里,有一种急功近利的东西,叫“立竿见影”,学了就要用。有些东西是一种人格、修养,是一种熏染。比如现在女孩子用香水,一喷很香。古人是在穿衣服之前把衣服熏香,熏得很均匀。哪种香更舒服?想都不用想!可我们对文化经典不能用这个态度,要让经典慢慢散发出来,这必然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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