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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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凤凰卫视不乏美女也不乏才女,但当美丽与才华集于一身,脱颖而出就很自然。《美女私房菜》,沈星的看家节目,在她看来正是“工作与兴趣相结合的极致”。书中细述了沈星从珠海到北京,继而受邀加入凤凰的电视流浪之旅,以及凤凰台老板刘长乐、陈鲁豫、窦文涛等同事的趣闻逸事。
[上期回顾]
我从小就称呼外婆为奶奶。我奶奶是个美人,她和爷爷的爱情故事听得我只有羡慕的份儿。奶奶70岁的时候上街还只穿高跟鞋。一头银发,有点儿自来卷,现在头发有些稀疏了,但洗头也要去理发店,不愿在家洗。我还记得在香港的维多利亚海边,奶奶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她当时看着灯火璀璨的夜色说:“我可比邓小平幸运啊,他想来都没来成。”
为什么不让我给爸烧点钱
听说从今年开始,内地也放清明节假了,而香港的清明节好像一直都是公众假期,办公室里的位置空了一大半,只有负责录制节目的同事在,在行政部门工作的都休假了。
电视的滚动新闻不停地报道路况信息,去公众墓园的道路从早8点到晚8点都实行管制。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小心翼翼地举着鲜花,生怕被碰坏,人头涌动一家老小的去扫墓,不怎么悲伤的样子,忙活着,倒真的有点像在过节似的。
不过,既然是一年一次的节,那咱也是要过的。
我下了班也匆匆往家赶,东西是早上就买好的,地儿是前些天看好的。每年在香港,一到这几天,在一些大型屋苑社区的街头就会摆几个大大的铁桶,专门给人们烧纸钱。挺好的,又干净,不会灰尘满天飞,有时三五个人了还会排个小队,大家有礼谦让得很,可以带个报纸,坐在地上,踏踏实实地等香烧尽再走。
我觉得香港这样应节铁桶的摆放是很科学合理的安排,也不对,这是迷信怎么能说很科学呢,只能说是人性化很贴心吧。
记得以前在北京住的时候,每年也有些日子会烧个香烧个纸啥的,可是老是提心吊胆,担心被撵。
有一回,2003年吧,也是在自己住处附近,静安里街,好像是阴历七月十五,盂兰节么,那风俗不是就得在家附近的路口点香烧纸钱么。结果,我和一戴袖套的大妈吵起来,她非让我把火立马就给灭了,态度挺横没商量,我也嚷嚷起来,说还剩这么一点了你让我烧完怎么着了。吵着吵着我就站那儿哭起来了,哭得还挺伤心,我想我爸都没了,你们还不让我给他烧点儿钱。
后来,旁边围着看的人都说,让这孩子烧完吧。
大妈没吱声,我这才抽抽搭搭地蹲在那儿,烧完了最后的一点儿,收拾收拾,一路抹着眼泪回家。可委屈啦!
可能是那时你刚走没多久,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觉得自己的难受好像大家都会理解同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居然在大街上哭,真是有点幼稚的孩子气呢,自己在搞封建迷信活动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
而且再说回来了,街头烧完了剩一堆灰也确实不卫生,所以后来几次都只是意思意思,一会儿就完,也不怎么敢摆东西,怕被围观。
现在这儿可好,我说的那样的铁桶在公司附近的黄浦花园里就有。前两年,还在公司附近的都会轩住的时候,我都在那里烧,今年搬了家,所以前些天还特地找了找,我住的这一区好像没有,不过下了坡再走几条街口就看见了。背风地儿,不远处有个小街心花园,还有座儿,真是太好了。
我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有两家在了,一大爷一大妈,好像都差不多快完事儿了。我从包里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每样都一点儿,但种类多,有些是现成家里已有的,有些是现买的,柚子,苹果,梨子,葡萄,咸鸭蛋,皮蛋,烧肉,烤鹅,发糕之类的,反正都是按你爱吃的买呗,当然啦,这些我也爱吃。
摆好了供品,就插上香,把香点着后插在苹果上,或者是插在切好的萝卜片上,这种做法好像在其他地方没见过,就是广东这一带这样,在哪都可以摆,完事儿就收走,也很方便,不会戳一地烧完剩的香杈子。
然后就开始写信封,风俗管这叫“托儿”,写好姓甚名谁收,谁谁寄。有这个托着,你才会收得到,知道吧。然后先烧信封,再烧纸钱,一扎一扎抖散了扔,剩的香一起烧了,这些我都熟练麻利得很。
看着那些无数巨大面额的纸币被火舌烧得迅速卷起来,再化为灰烬,我心里还挺羡慕地想,老爸,你挺阔啊。
火一下就起来了,很旺。记得以前,在珠海和我妈一块儿烧纸钱的时候,她就老是说,火真旺,真好。我问她为什么火旺就好呢,她说,这样就烧得干净烧透了,你爸就能全部收到了。
今天的火也很旺,呼呼的,挺好的。最后,我还找了个木棍子翻了翻,确认底下的也烧透了。于是我就安心地走到对面的石凳子那儿,盘着腿,舒舒服服地坐着,远远地看着,等着香和蜡烛烧尽。
爸爸,清明节对咱俩来说,不是重要节日
其实,清明节对咱俩来说,倒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节日,咱还有好多只有咱俩知道的日子,对吧。在那时,自然还有好吃好喝的奉上,银子么也是大大的有啦。
只是呢,既然别人都过这清明,那咱就也得过,应个景儿。反正别人爸都有钱收的时候,咱爸也得有,还要比他们都多。对不?反正以前,你就是这样惯我的,只要是别人家小孩有的,你都给我买,人家有的我都有。你说,咱家孩子也不比人差,不能委屈了。
大了以后还这样,那次我说,我们单位那个谁喔,她还自己开车上班呢,我跟你腻乎撒娇,我也想学车。可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开车,你说,如果我要是学开车,你就会少活几年,因为每一分钟都在提心吊胆,每晚都睡不着。
我执意要学,没有办法。为了阻止我学车,你把你的车和司机让给我,送我上班下班,去采访,跑新闻。你自己则去搭车上班。我居然同意了,现在想来那时我可真不像话,简直都被你惯坏了。不过,我还答应,不学开车了。你知道么,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学习驾驶呢。
尽管许多朋友常常劝我学;尽管如今我上班路途遥远,开车会比搭出租方便划算得多;尽管我可以轻松地买下一辆我喜欢的那种款式的车子;尽管我楼下的车位常年空着,可是我还是没有去学驾驶耶。
嘿,老爸,你知不知道,我是怕你睡不着觉啊。可是,我没有学开车,你并没有多活几年陪我,在这一点上,你很不讲信用。不过,我倒没有觉得你真的离开过,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么。这些年来,我一直用你的方式继续宠我自己。
喜欢的东西就买,不喜欢做的事就推,想懒惰的时候就偷会儿懒,不爱搭理的人绝不应酬,想吃大闸蟹的时候就一顿五只。看看,我还是那样,就这么点子出息。
去年的秋天,我在香港发现了一家地道的上海店,叫老三阳,在他们那儿订了一筐大闸蟹,40多只,每个足足7两,不解绳子养在冰箱保鲜层只只都能活,连着吃了小半个月,那是我吃过的最过瘾美味的一回了。
不对,是咱俩一块儿吃的,好几次我都点上三根香,倒上一杯陈年花雕,招呼你一块儿尝尝。可是那香烧得也太慢了,一点点的火头亮着像没怎么动过似的,等香烧完,螃蟹也凉透了,只好拿回锅里重新蒸,所以后来我就多蒸两只,点一炷香的工夫我也咂巴完了,不干等。当然你的那两只最后也归我啦,反正我没有吃独食。
记得以前,吃螃蟹这事在咱家也就咱俩起劲,别人好像都不好这口儿。一到秋风起蟹脚痒的时候,那每天的大闸蟹时间就是雷打不动的。晚饭我们就少吃点儿,吃过饭再过一小会儿,就在电视机前摆上小桌子小凳子,蒸上蟹,切姜倒醋热花雕,一吃就吃老长时间了,教我螃蟹什么地方能吃什么地方不能吃,你还忽悠我也一起来两口,当然被我妈制止了。我妈说女孩子家的喝个什么酒,跟着一块儿这么吃吃喝喝的就已经看着不像话了。
照我妈看,吃饭的时候就要正经吃饭,吃过饭之后又弄这些花样容易让小孩养成贪图享乐不务正业的习惯,要不怎么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呢。她说她的,我们呢,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照吃我们的。
当然我妈现在看见我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管我,不过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还有姐姐,我们也常常一起说起你,还把自己犯的错和责任通通推到你身上,反正你也不会介意的,你怎么敢介意呢,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你自己也说,是受压迫最底层么。
喔,对了,妈妈和姐姐去日本了,她们说是去看樱花,问我的意见时,我立刻一迭声地说去去去,绝对支持,经济物质各方面支持,我妈高兴了全家就都高兴了,天下太平。这是我们家的惯例。
所以今天就剩咱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