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24版:民事/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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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4 月 18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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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恩师李何林
  倾诉人、执笔人:韦顺 男 80岁

  离休干部 白下区

  1988年11月下旬的一天,从外地回京,一进办公室见到桌上一个白信封上“李何林同志治丧办公室”一行黑体字映入眼帘,我的心顿时紧缩起来,热泪止不住地潸潸流下。几十年的生活,喜、怒、哀、乐,多少往事过眼云烟,就像奔驰在公路上的轿车,转瞬就忘了车外的一切……

  如今,李老师仙逝虽已20年了,但我仍怀念难禁。

  我敬仰的前辈做了我的老师

  上世纪40年代中期,我的家乡——安徽霍邱叶集镇没有中学。我初中是在离家百里的乡下省立第九临时中学读的。

  1946年秋季开学后,校长在与学生的见面会上,春风满面地说:“这学期,我们学校请来了两位新老师,一位是李竹年老师,一位是王振华老师,他们是夫妇,都是大学者,名教授,抗战时期在大后方教书,很有名气,著作也很多。现在抗战胜利了,他们回家探亲,本来应当让他们好好休息才对。但是,为了你们的学业,靠我们是同乡亲友关系,我特意聘请他们来我校任教……”

  当天晚自习以后,回到宿舍我对同乡同学方锡九说,我知道李竹年老师。

  小时候,我在家里的藏书中读过鲁迅先生纪念家叔的文章《忆韦素园君》,还在鲁迅书信集中读过先生写给乡贤前辈台静农、李霁野和家叔素园、丛芜的许多信件,知道上世纪20年代,鲁迅在北京领导他们成立了进步文学团体《未名社》。有一年,丛芜叔在给我讲未名社的故事中讲到过李竹年老师。叔叔说,李老师从小就闹革命,1927年入党,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失败后回到霍邱家乡,1928年在霍邱又和王青士、王冶秋兄弟等地下党员搞暴动。当地警备司令部要抓他们,他们都跑到北京,到未名社避难。未名社冒险收留了他们。李老师在未名社工作期间,编著过《鲁迅论》和《中国文艺论战》等书。我还告诉锡九,李老师原名不叫李竹年,叫李昨非,为了掩护他的党员身份,叔叔他们劝李老师把名字改成李竹年的。

  宣传革命思想的他们被校方解雇

  一天早晨,身着蓝色长衫,朴素、文静中略带威严的李老师来上课了。他走上讲台说:“同学们,今天初次见面,第一节课讲什么呢?你们提提要求吧。”

  “讲讲时事,讲讲时事。”同学们一条声地喊。

  此后,李老师上课,先讲一刻钟的时事,几乎成了同学们的第一要求和惯例。李老师的讲话,在同学们心田上播下了新鲜奇异的种子,萌发了探索议论的嫩芽,我和班上几个同乡好友方锡九、解祝三等,课余经常读鲁迅的杂文,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时事。

  有一天晚上,息灯号吹过了,我们在寝室外面的一角小聚。一会儿谈我们还不能完全读懂的鲁迅的《无花的蔷薇》;一会儿说,听说校长就是李老师讲的那个可恶的青年党的。我们正聊得起劲,校长忽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厉声问:“息灯了怎么还不就寝?”方锡九随口答了一句“谈谈时事”。校长一听,火了:“嗬,还是一群忧国之士呢!不好好念书,不遵守校规,谁煽动的?”大伙一声没吭,散了。

  第二天,墙报栏里贴出几张漫画和诗歌。漫画的题目就叫《煽动》,画了几个半人半兽的东西,正在喝人血,吃人肉;而一群骨瘦如柴的工农群众,举起了大扫把,旁边一行小字:“官逼民反——煽动的答案”。诗歌的内容也很引人。如一首《浪淘沙》的填词:“烽火又连天,百姓熬煎,岭南塞北不平安。迷路羔羊心惴惴,步履蹒跚;导师谆谆言,指点江山,星星之火可燎原。莫惧虎狼来挡道,一往无前。”这些漫画和诗歌轰动了整个校园,男女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上课铃声响了也没人进教室。

  过了两天,在校长室外面,我们听到王老师和校长吵嘴。只听王老师说:“难道连学生办个班级墙报的民主权都不给吗?你为什么每月连教师的工薪都不发足?……”

  也就在这个时候,上海的《大公报》副刊登出一篇介绍文艺批评家李何林的文章。同学们看着谈着,李老师的儿子李豫在旁边说,李何林就是他爸爸李竹年。这不但使大家进一步了解和景仰李老师,而且想从李老师那里获得更多的东西。

  因为李老师在学校的影响日大,使身为青年党的校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法容忍。终于,一学期还没结束,校方突然宣布,解聘李、王两位老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们到省里闹学潮

  李老师的离开,同学们普遍表示不能接受,纷纷向校方提出挽留。但校长以高压的态势不准学生挽留。这时候,李、王两位老师在同学们心灵中点燃的民主之火,燃烧起来,像一团火球,在校园滚动。我因为与李老师有未名社这层关系,所以特别积极,便与比我年长的学兄乔多均商量怎么办。他说学校女生多,找能干的马庆玲、吴静先等,串联同学到校外开个会。次晨,部分同学避开校长,齐集到校外中山会堂开会。会议决定罢课,并组成了领导小组,一面与进步教师联系,争取支持;一面发动全校同学一起干。很快,同学们都起来响应后,我们公开宣布罢课,并推举乔多均执笔撰写罢课宣言。

  我们很快成立了请愿代表团,团长乔多均,成员八女四男,我是其中一个。我们在一个深夜溜出学校,乘车赶往合肥。第二天,一到合肥,我们就在街头散发传单,张贴标语,揭露校长谢麟书的罪行。

  我们到了省政府,教育厅先是一个科长接见我们,接受了请愿书。我们等两天没回话,又去教育厅问。这次是一个姓李的督学接见我们。他已有准备,狡猾地说:“你们在大街上散发传单,这是扰乱社会秩序,是犯法行为,应当把你们抓起来。不过,你们是年轻学生,可以原谅。学生嘛,应以学习为主,你们学校已经复课,你们还在这干什么?我明天就到你们学校亲自处理。”我们这群未曾涉世的毛孩子一听,心里打起了鼓,于是,我们也无心多呆,就转回了学校。这时候,在校学生确实发生了分化:一部分坚持罢课,要求校长滚蛋;一部分虽然同情罢课,但怕高压,表现了中立和沉默;还有一部分,是以学校“三青团”一个江姓负责人为首,搞了个称之为“复校团”的组织,高喊学生应当念书,欢迎校长归校,立即复课。

  这样闹哄哄僵持了几天。忽然,一个深夜,同学们都已鼾睡,督学和校长用钱买通了当地几十个“枪兵”(警察),进校抓人。不一会,影影绰绰看到有个同学,被枪兵押着抓走了。恰在这时,负责女生事务的指导员,跑到女生宿舍大声恫吓:“同学们,你们宿舍已被包围,你们睡好不许动,我们只抓为首分子!”她的高喊,本想起到镇压效果,哪知却起了动员女生反抗的作用。她们以马庆玲为首,高喊:“枪兵来学校抓人了,大家快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这一吼,像晴天霹雳,炸开了女生宿舍,几百名女生冲出围墙,势若潮水海啸般卷过来。霎时,把督学、校长和枪兵都搞蒙了。眼看着事态不好收拾,校长领着枪兵一溜烟跑了。

  这以后,因乔多均、马庆玲等离校躲避迫害,大伙也散了架。校长不知去向,学校没再复课。

  这次学潮,是李、王两位老师在青年学生中点燃的心灵之火发出的一缕闪光。但是,由于没有革命组织的领导,学潮中途分化,一缕闪光未能星火燎原。这个结局,今天回忆起来,心灵里正像鲁迅先生在纪念一位青年友人的文章中说的:“我的记忆好像被刀刮过了的鱼鳞……有几片还会翻腾,闪烁,然而中间混着血丝……”

  如果你有难以忘怀的情感经历,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我们都将聆听你的倾诉。可以投稿也可提供线索。热线:025-84783552(周一至周五下午两点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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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集“南京人的情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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