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机制很不容易改好，好的机制却很容易搞坏。

　　河南民权和山东菏泽的手足口病疫情，其中有一个内容就是直报机制失效。2003年SARS疫情后，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规定医生须将确诊的传染病例通过疾控中心直报系统上报。但“受到外力的干扰”，这个覆盖乡镇卫生院的系统已无法正常运转。

　　（4月8日《新京报》）

　　任何事情，说是“外力干扰”，总不免让人觉得松一口气，“外力”嘛，干扰也正常，毕竟内部还是好的。而且“外力干扰”，还很宽泛，林林总总，一听就不能一概而论，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无规律可循的样子。

　　废掉传染病直报系统的“外力”是什么呢？

　　在河南，今年年初该省卫生厅发文，“诊断手足口病需要三名以上专家确诊，然后才能直报”。民权县某卫生院医生说，很多乡镇医院，根本就没有三名专家。

　　在山东，菏泽市卫生局3月开会要求，确诊必须要采集分泌物进行化验；疑似病人要有3-5人专家组进行认定。认定疑似病人要专家组、分管院长、院长分别签字报卫生局，再由分管局长签字，然后由专人进行网络直报。3月6日，菏泽市要求“确保我市手足口病不暴发流行，不发生危重病人，不出现死亡病例”。

　　这是什么“外力”，分明是“内力”啊。

　　按规定，一名县医院有资质的儿科医生即可诊断手足口病多数病例，乡镇卫生院医生都能判定疑似病例，可以直报疫情。但河南由卫生厅发文要三名以上专家确诊，菏泽更加严格，这里签，那里签，才能报上去。这都是卫生系统内部的干扰力。在这种干扰之下，直报就直接被取消了。这种确保“坏事没有，好事可以有”的死命令，制造瞒报虚报的成果，见之频频。在权力只服从于更大的权力，“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上面喜欢什么，下面都会主动琢磨；上面下“死命令”，当然更加弄到上之所求，下必有应。

　　在这种应求关系里，强调或者要求的最高级形式，是说某件事“事关大局”。谁能说大局不特别重要呢？但在权力只服从更大权力的情况下，大局往往不见得被理解为公共安全、民生疾苦、公民权利等等，而被理解为“搞不好要掼乌纱”。于是为乌纱计，就开始做出许多不合常理也无助于公共安全和公众利益的事情。

　　总听人说要“建立良好的机制”。传染病直报就是好的机制啊，也建立了，失效了。好的机制为什么会被吞噬掉呢？就是这权力只服从于更大权力的逻辑。

　　（作者系著名杂文家，《长江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