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本书记述了罪犯的犯罪过程及其在狱服刑改造的基本情况,在平凡的讲述中,让人们对监狱、对罪犯在狱中的生活和有关活动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进而对人们进行法制教育和规诫警示,劝告人们远离犯罪;同时,亦可让善良的人们认识形形色色的犯罪,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尽可能地免遭伤害,把犯罪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最小。
囚车里装着7个犯人
阳春三月,正是烟柳拂岸、莺飞草长的季节。和煦的春风吹去了一冬罩在人们身上的灰暗和厚重,携来了万物复苏的飘逸和靓丽。然而,呼啸的警车上刺耳的笛声给这一切带来了极端的不和谐与不协调。
警车,不,准确地说,这是一辆囚车,是一辆依维柯面包车经过特别改装成的囚车。后面车厢内一共坐着七个人,手上都戴着锃亮的铐子。这是七名已被判了刑的犯人,他们中刑期最短的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七个人当中,有一个30岁上下的年轻人,大大的眼睛,又黑又浓的眉毛,最显眼的,是左颊上那道斜斜的长疤,直贯鬓角,使得原先还算英俊的面孔变得狰狞而残忍。当然,如果他站起来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中等个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叫陈龙飞。祖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高中毕业后,他参军到武警部队当了几年驾驶兵。回家之后,他再也不愿如父辈一样困死在几亩土地上。于是,他硬是逼着父母拿出多年积攒的准备他们兄弟结婚的钱,带了弟弟陈龙伟并邀集了堂兄弟陈龙云、陈龙海在县城边上分别开起了饭店、建材商店和摩托车维修部。陈龙飞深知关系的重要性。他把自己在县里、镇上工作的亲戚朋友都逐一打点,把方方面面、各路神仙也都一一摆平。这一来二去,经过几年工夫,陈氏兄弟的生意也就很不错。特别是陈龙飞总经理的龙飞大酒店,那真是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这个时候的陈龙飞,手下已经有了几十个兄弟,和县里一些头面人物也可以称兄道弟,人们背地里甚至当面就称他们“陈家四龙”,陈龙飞当然是龙头老大。殊不知,近日有几个苏北来的“二杆子”胆子忒大,就敢不看四龙眼色行事,新店开张既不事先禀报,开张那天炮仗放得天响,然后就他们一帮苏北佬海吃一顿,连个请柬都没送给龙头陈老大。这样一来,原先那些服服帖帖的浙江人也蠢蠢欲动。
陈龙飞的部下报告说,苏北佬的主要人物叫李宏彪,好多事的人硬从苏北帮中凑了五个人出来称他们“五虎”。这龙和虎天生要斗,他五虎不是要压四龙吗?陈龙飞一发狠,叫手下兄弟制造了个机会,教训了五虎一顿。哪知道这五虎也真叫有邪劲,吃了亏以后,硬是隐忍了三四个月。待到陈龙飞松懈之后,他们从老家悄悄调集来一班人马,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把陈龙飞堵在了龙飞大酒店里。他脸上那道斜疤就是该次大火并的纪念。适逢全国范围内的严打整治,陈龙飞因为涉黑涉恶,一下子被判了13年有期徒刑。
汽车进了监狱大门,又过一道门,停在一个大院子里,车门被打开。当押送的警察叫他们下车的时候,陈龙飞才停止了回忆。别人好奇地四下打量,他却闭着眼睛养神,心想,今后有的是时间看呢。
陈龙飞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新旧不等有几幢四五层高的楼房。几队身着囚服的犯人正在院内一二一地进行队列训练,不时发出“一二三四”的响亮喊声。
陈龙飞一行被带进集训队的警察值班室。进了房间,逐一对新来的犯人进行登记、核对档案,每个人还在画了方框的白纸上用黑色的油泥摁上自己的手掌印模。
在监狱里,犯人按宿舍编成一个一个的小组,每个小组住同一个监舍。陈龙飞和汪玉生被编在第四小组,组长叫钟海平,是个盗窃犯。钟海平把陈汪二人领到监房,指着右边第三张床铺说,昨天刚好分走了两个,你们就睡这张床吧。年轻的睡上边,年龄大的睡下边。吃过中饭我带你们到生活组把被子和垫单领来。
这个监房也就二十多个平方米吧,两边靠墙各放了四张双人铁床,中间也就只剩下两人错身可过的通道了。但房间内东西极少,除了床和床上的铺盖外,还有每个床下并排放的两张小小的方凳。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整个房间显得干净而整洁──就是色调灰暗了一些。房间后面,拖出一间如过去农村人家烧饭厨房样的披子,披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蹲坑式抽水厕所,厕所门只有齐胸高。再往后一面墙边上是十六个木格构成的柜子,每格都有门,但不上锁。监房没有后门,而是沿墙建了一排盥洗池。池的上方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红色的塑料脸盆和白色搪瓷杯,架子上伸出一根根筷子长短粗细的枝条,上面垂下的毛巾长短划一,白色搪瓷杯中的牙刷倾斜的角度都是一样的。陈龙飞一下子就想到了新兵连。
吃饭了。于是,新犯人陈龙飞、汪玉生就随其他犯人一起排队到了食堂。
这真是一个大食堂。大得像一个礼堂。里面放着一张张长长的金属条桌,两旁排放着天蓝色的塑料凳,桌上沿两边摆放着一个个大号无盖金属饭盒,饭盒里是大半盒饭。每张桌子顶头放着一个大盆,盆里有小半盆饭。进门不远处有几个大菜桶,旁边站着一个手拿大铁勺的管教干警。一进门,门口就是几个大箩筐,筐里是一摞摞圆形的无盖金属饭盒。犯人们依次每人拿一个圆饭盒,走到分菜的民警那儿领上一勺菜,就依次到长桌边用餐。钟海平对陈龙飞、汪玉生两人说,饭吃不了,先拨到桌子头的筐里去;不够吃,可以去添,这里的饭尽饱吃。两人都点点头。
下午,钟海平带两人领回了铺盖,就要他们学习叠被子。
晚饭后,是集体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监狱电视台的自办新闻,然后是学习《罪犯行为规范》。又是自学,又是讨论,还要能记会背。
以后的日子里,陈龙飞在入监集训队的生活就是训练、学习、听课、讨论,有时也干点活。这里还不错,有篮球场,有乒乓室,还有图书馆、阅览室。
因为表现好,他被教导员留了下来
人是扎堆的动物。在监狱里,犯人间相处时间长了,彼此也有亲疏好坏之分,也有人爱恶作剧捉弄别人甚至欺负别人。陈龙飞由于他的案子本身和脸上的那道疤,倒也无人敢来招惹。大多数人对他是若即若离,敬而远之。当然,陈龙飞也交了几个朋友,其中他比较佩服的,平时私交比较密切的,是张拥军,就是犯人训练出操时,喊口令的那一位。张拥军也是部队转业的,曾经当过连长,犯的是贪污受贿罪。
那是一个星期天,两人打过乒乓球回监舍,张拥军对陈龙飞说:我想向干部建议,等我刑满释放后,由你来接替我喊口令。如果你能留在集训队喊口令,就免得分到生产劳动的监区去,那里有定额,有压力,当然,也能学会一些劳动技能。这两条路,你选哪个。
陈龙飞略一思索,随即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哥。我听大哥的。
张拥军说:我也只能建议一下,决定权还在干部手上,在教导员那里。你要表现好一些,多向教导员汇报思想。
陈龙飞忙说:是,是。
见陈龙飞洗耳恭听的样子,张拥军接着说:你这个人接受新事物快,脑子也蛮灵光的,就是不爱学习,简直是怕学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当初要是只在家里种田,没到部队锻炼几年,看到、学到一些东西,你能折腾出那样一个场面,能当上总经理,能有那一段辉煌的日子吗?你看现在这个社会,变化多快啊,等你刑满出去,就算减掉几年刑,你也跟不上趟了,要被时代甩到后面去了。那时你怎么办呢?所以,现在要学习,要思考,要了解外面的情况。
张拥军这一番话,对陈龙飞影响很大。以后,他逼着自己学习、思考,甚至还动笔做一些摘录。
三个月集训期满后,教导员果然把陈龙飞留了下来,让他跟在张拥军后面,学着喊口令,带着后进来的新犯人进行队列训练。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但近来发生的一件事,使得陈龙飞越来越烦恼。
陈龙飞的烦恼是家属探监(行话叫“接见”)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