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山西长治市屯留县一中两名高三学生将一名熟识的私家车主杀害。经过抢劫、杀人、抛尸、焚车、毁灭证据等一连串颇具职业犯罪特点的操作之后，两人神情镇定，继续沉迷于网络游戏中……

　　冰冷的手铐铐住他们双手时，他们竟问办案民警：“我们还能参加高考么？”

　　暗夜里，轿车野地燃烧

　　初春的屯留，乍暖还寒。

　　3月3日深夜，屯长（屯留—长治）线上一片漆黑，一辆警车划破夜空，疾驰而过。警车经过屯长线李高村东路段时，挡风玻璃前一个越来越大的火点，引起了车上两位民警的警觉。

　　警车靠近后，民警们发现，着火的是一辆轿车。车头斜插入一片林地，火势越来越大，有殃及附近林木的危险。民警们迅速用警车上的灭火器灭火，无法奏效，于是请求屯留县消防大队增援，在消防人员的努力下，大火终于被扑灭。

　　经过检查，民警们发现，这是一辆私家车。谁家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驾驶员在哪儿？对这起蹊跷的车辆失火案，民警们疑窦丛生。在该车的残骸中，民警们发现了“晋DL0988”的车牌，通过车辆信息网调取该车信息后，确认车主是屯留县居民连某。

　　民警们对连某很熟悉。连某今年59岁，是屯留县原网通公司的内退职工，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成家，二女儿在太原工作。为了打发晚年生活，2008年，连某花6万元买了一辆“哈飞神马”轿车，每天开车在县城转悠。他为人豪爽，性格开朗，爱结交朋友，屯留县很多人都认识他。

　　连某视爱车如宝贝，车辆被他收拾得异常整洁无刮痕，一些朋友常租他的车进出县城办事，给他一定的报酬，慢慢地他的私家车成了“准出租车”。这样一辆爱车怎么会在野地里被焚烧呢？民警们立即与连家电话联系。

　　此时，连家灯火通明，亲戚朋友们正围坐在一起焦急地等待连某的消息，派出去几拨寻找他和车辆下落的人都徒劳而归，从当天下午4时许后，他便与家人失去联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连家人心中。

　　就在连家人心急如焚的时候，连某大女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是屯留县公安局民警，你的父亲在家么？他的车怎么在野地里被烧了。”“什么？被烧啦！在哪儿？”大女儿“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一个冷战：“我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快带我们去看看。”放下电话，连某的大女儿穿着拖鞋就跑出家门直奔屯留县公安局。

　　查电话，牵出两名学生

　　在民警们的带领下，连家人在现场认出了自家的轿车，但连某本人仍然下落不明。民警们凭职业敏感，判断这很可能是一起恶性刑事案件。

　　屯留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李瑛连夜召集骨干民警，成立了“3·3”案专案组，专案组民警围绕连某当日的活动及手机通话情况立即展开调查。

　　连某的大女儿告诉办案民警，父亲3月3日下午驾车离开家，4时后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父亲曾与一个电话号码联系过，这也是父亲当天唯一一个被叫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高中生。那个高中生对她说“我联系过连叔叔的车，他说一会儿来接我，可我后来没有坐他的车”。她不想把一个孩子与父亲的失踪联系起来。但是，警方却从她提供的这一重要线索中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

　　3月4日9时许，屯留县警方将屯留一中的两名高三学生武强、李飞列为犯罪嫌疑人，并在一家网吧内，将沉浸在网络游戏中的两人带走。

　　中午12时，武强、李飞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一起由两名高三学生蓄意策划的抢劫、杀人、抛尸、焚车案大白于天下，两人同时还将负责车辆销赃未果的犯罪嫌疑人、36岁的潘小磊也供了出来。

　　原来，3月3日17时许，犯罪嫌疑人武强以去屯留一中接他们为幌子，电话联系连某的车，车辆行至学校北墙外时，他和李飞突然从后座上跳起，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连勒晕，用胶带封住其口鼻，杀害后将尸体用编织袋套住放入车辆后备厢内，趁夜色驾车寻找抛尸地点，行至长治县苏店镇村村西时，他们发现一机井房，便抛尸于内。抛尸后，武强用手机联系潘小磊，双方碰头后，武强和李飞让潘小磊帮助将赃车卖掉。但是，三人驾车到长治市区销赃未果。为了毁灭证据，三人模仿电影中的情景，将连某的车辆烧毁后逃离现场。

　　两名高三学生蓄意杀人的消息在屯留县城不胫而走。连某的大女儿这才想起，年前，武强和李飞曾几次乘坐父亲的车，父亲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有一次，车上除了两人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男子——潘小磊。“潘小磊曾因盗窃罪被劳教8年，当时，他们就盯上了父亲的车，打起了抢车卖车的主意。”大女儿认为，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案件。

　　下惨手，全因贪图享乐

　　三个月后就要参加高考，高三年级的学生们本应投入紧张的备考复习中，案发当天正值周二，武强、李飞为何不在学校上课？

　　3月16日，记者来到屯留县一中采访。该校分南北校区，高三年级被安排在南校区，令记者意外的是，连某被害案发生后，这里的学生对此案知之甚少。一名学生告诉记者，老师让他们“只管读书考试，不要管多余的事情”。

　　该校一名后勤管理人员告诉记者，学校采取半封闭式管理，只有县城的学生晚上可以回家，住校生平时不能随便出校门，但不少住校生翻墙跑到了校外，武强、李飞都是住校生。由于校区距离县城大约有7公里，学生们经常与一些出租车司机有联系，让司机们在校外围墙下等他们，他们翻墙而出后乘车去县城玩耍。连某就是因此与武强和李飞熟识起来的。

　　记者环绕校区四周，发现在两米多高的围墙上有多个“出口”，由于学生们的攀爬，有些砖块已被磨平，并拢的手指刚好抠进砖缝里以支撑身体翻越围墙。案发当天，连某被武强打电话约至学校围墙下，武强、李飞两人翻墙而出后，以还有一个同学在前方等候为由，将连某骗至行人稀少的学校北墙外将其杀害。

　　3月17日，屯留县一中校办主任周某告诉记者，武强和李飞已向学校请了病假。具体何日请假，请了几天假，何时归校，周某以不清楚为由拒绝接受采访。

　　武强和李飞平时究竟是怎样的学生？记者拦住几名学生询问他们对两人的印象。

　　学生们告诉记者，武强和李飞是学校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在学校里，两人“拉帮结派起山头”，是公认的“老大”，时常带领众多小弟打群架，一般学生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字便惧怕三分，他们曾多次抢同学们的饭票。有一次，他们还用烟头将一个学生的被褥烧掉。

　　武强和李飞由学校里的小霸王逐渐发展到结识社会上的一些不良人员，打架斗殴抢劫，得来的钱全部用于玩网络游戏或在娱乐场所消费。认识了刚刚劳改释放的潘小磊后，他们经常混在一起，从此走上“邪道”。

　　惨案发生后，当地舆论一片哗然，对于一个常住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县城来说，两名高三学生的残忍行径让人齿寒。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县城里，人们在惊愕之余更加关注如何教育孩子，防止类似悲剧重演。

　　此事在当地出租行业也引起不小的轰动，一位出租车司机说，他也曾多次从屯留一中接过一些翻墙而出的学生到网吧上网。惨案发生后，他再接到学生们的租车电话后，就苦口婆心地劝诫其安心学习。

　　据熟识武强和李飞家庭的人介绍，两人家境殷实，穿着打扮时尚入流，出手阔绰大方。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为什么还会为钱去杀人？

　　屯留县教育局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告诉记者：“这与他们的家长太宠爱、娇惯孩子有关系，他们的家长过去吃过苦受过罪，如今自己发达了，就想让孩子过得好点，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孩子的物质需求。正是这种错误的教育理念，把孩子的胃口越惯越大，让孩子养成了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恶习。一旦他们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铤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

　　（文中两名高中生均为化名）

　　据《三晋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