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7版:发现 钟山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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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金山老虎洞
抗战阵地寻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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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3 月 23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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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老虎洞抗战阵地寻迹
  站在老虎洞阵地上远眺,视野颇为开阔

  疑似老虎洞

  无名墓界碑

  七十年前的碉堡

  少校军官加入找寻老虎洞的队伍

  在约定的时间,记者和黄明生在紫金山天文台门口碰面了。前两天刚刚下了雨,林中的空气里弥漫着青青涩涩的树叶的气息。由于记者是刚从白马公园一路走上来的,黄明生就建议休息一会儿再出发,他笑着说,“想到老虎洞,前面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

  记者和黄明生的这段谈话引起了旁边一位少校军官的注意,他走过来,问:“老虎洞?你们知道老虎洞在哪儿吗?”记者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而黄明生的点头让军人喜出望外,“我姓刘,在南京军区‘临汾旅’服役,我对老虎洞阵地之战这段历史很熟悉,可我在紫金山找过好多次,都没找到老虎洞阵地。这不,一到星期六,我就到这儿来转转,但问了许多人,都没人知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去看看老虎洞吗?”

  复杂地形竟让带路人都迷路了

  记者一行人出发半个小时之后,黄明生停下来观看了一会儿地形,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好像迷路了。我在2006年来的时候是秋天,现在季节不对,很多记忆中的位置都模糊了,只能重找。”这时,刘少校提醒说:“当年老虎洞之战,为了扫除视线上的障碍,阵地前的树木都被砍掉了。我们应该站在高处,找树木相对低矮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行人赶紧往山顶爬去。站在山脊之上远眺,果然在第二峰以东的位置看到一大片较低矮的林子。根据黄明生随身携带的地形图上深绿色的图形显示,那位置应该在“永慕庐”的左手方向。

  林子里根本就没有路,荆棘遍布,摄影记者那沉重的摄影包不停地被枝枝丫丫绊住,手忙脚乱。在一处山脊,记者遇见了一对爬山归来的中年夫妻,赶紧上前和他们攀谈起来,得知他们是老登山迷,对紫金山里的地形相当熟悉。他们手指前方说:“你们要找的地方可能就在不远处,那儿确实有许多防御工事,比较集中,像是一块阵地。不过,老虎洞这地名我们没听说过。”

  质地上乘却弹痕累累的碉堡记述了战争的惨烈

  一路走过的山脊都很狭窄,最宽处不超过十米,最窄处只有一两米。顺着山梁一路探寻,沿途不断发现有被炮火炸毁的建筑痕迹,还有人工挖掘的防御战壕的痕迹。凝视那些已被野草和落叶所覆盖的沟壑,仿佛看到那些血性男儿跪卧其中,咬牙切齿地向日军举枪还击的情景。正像刘少校和黄先生事先推测的那样,这些拱卫南京的工事,正面无一例外地都是朝向东南方向——那正是当年日军正面进攻的方向。

  继续向前走了不到一公里,刘少校在一片杂树丛中发现了一座钢筋水泥的碉堡。这座碉堡露出地面的部分有一米五左右,埋在地下的部分有一米左右。堡内可容三到四人,北面有一向下的通道可进入碉堡,有三个射击孔,分别朝着东、南、西方向。从外面看,只有朝西面的射击孔完好,而朝东面和南面的射击孔的上部防雨檐均遭到炮火的严重损坏,局部已露出里面的钢筋,由此可见当年战斗之惨烈。

  刘少校告诉记者,整个紫金山上的防御工事,都是在德国顾问团指导下构筑的,蒋介石对它拱卫南京城抱有极大的期望。山上的碉堡都是明堡,因为紫金山有众多树木掩护,在军事战略上不需要设置暗堡。这些碉堡建筑时,所有的材料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就连黄沙都要经过几遍水洗才与水泥搅拌,再用5至10毫米的钢筋整体浇灌而成。从现存的碉堡外形看,很少有被风化的迹象,其混凝土仍牢固坚硬。

  据刘少校介绍,南京的现有碉堡大致有两类,一类是球形连体碉堡,这类碉堡能经受炮火轰炸,更具有避弹的能力;不因建筑物体的破坏而影响整体防御能力;一类是顶部呈平面的碉堡,就像眼前的这个碉堡。这两种碉堡都牢不可破,如果是飞机上丢下的炸弹,一般要有500公斤炸药的威力才能将碉堡炸毁;如果将一枚5公斤的炸弹从碉堡出枪口抛进去,也只能炸出一个缺口。

  当年是谁镇守这方阵地

  向东过了大约百米的地方,记者又有了新的发现:一个地下钢筋水泥建筑豁然出现在小道上,左手边露出的是一二尺见方的瞭望孔,右手有一向下的台阶。刘少校推测,这应该是一座当年的战地指挥所。

  刘少校介绍说,当年驻守老虎洞阵地的是国民党教导总队。教导总队隶属于国民党中央陆军学校,素有“蒋介石之剑”的称号。这支部队是由特种兵组成,有炮兵团、骑兵团、工兵团和辎重团,共计五万多人。教导总队是国民党军队按照德国步兵团的编制、用德国的装备、由德国顾问训练的德式团营连战术示范部队,又是蒋介石仿照希特勒建立的绝对忠于领袖的铁卫队,教导总队的士兵吃的比别人好,穿的是呢子服,每月比别的士兵多拿两块袁大头。最初的教导总队战斗力极强,而此时的教导总队,在淞沪保卫战中损失巨大,溃退到南京时,人数只有五千人左右。到了南京保卫战时,教导总队临时进行了扩充,补充的士兵大多是新兵,他们只经过短期的强化训练。

  记忆中的老虎洞与现实中的崖洞

  忽然,走在前面的黄明生叫了起来:“找到了,快来看,就是这里。”记者上前一看,还真是一个崖洞,由两块高度约四到五米的砾岩石块组成,它们立面朝北,斜向偏东,肩并肩地竖立着。在两块岩石的根部中间位置,由于风化原因崩塌了一大块,正好形成了一个约有两平方米左右的三角形山洞,洞高约一米,深约两米左右。山洞离上面的山脊约有四米多高的距离,洞口离下面的小平台也有两米多高,人要想进入洞中还比较困难。摄影记者只能不断地变换位置,尽可能地拍摄洞内的情况。洞壁上有凸起的带色彩的圆形砾岩,在石洞内昏暗光线的映照下显得光怪陆离,很有几分神秘的气氛。

  这个崖洞到底是不是史料中记载的老虎洞呢?大家一起将目光投向刘少校,他有点犹豫,说:“实际上,老虎洞阵地是不是一定得有个老虎洞,我真不知道。不过这个洞的位置很隐蔽,正处在主阵地的后方悬崖上,再没有比它更符合我想象中的‘老虎洞’了。”

  记者辗转找到已离休的中山陵园文史专家刘维才老人,经过交流记者得知,找到的确实是老虎洞。刘老告诉记者,当年中山门到太平门一圈45华里有12个派出所,三年多时间他待过的有9个,对紫金山可谓了如指掌。站在中山陵园东北区管理所的位置往对面山上看,老虎洞就在第二峰以东位置的北侧。“我第一次发现老虎洞,是在1951年。”刘老回忆说,“当时中山陵园一个姓高的职工,有个三四岁的儿子,一天,夫妻俩上班后把孩子一人丢在家里,下班后发现孩子不见了,后来在过紫霞洞不远的路上发现了孩子的一只鞋,才知道孩子可能被狼叼去了。市政府派了两千多人围剿狼,每三公尺一个人,向山上爬,形成一个大包围圈,过了第二峰向东,我们所里的人就看到一只狼,赶紧追赶,狼就钻进了一个山洞。由于山洞位置较险要,我们只能守株待兔,结果狼窜出来被我们刺伤后又跑掉了。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同事说,这就是老虎洞。虽然五十多年过去了,但因为这件事比较特殊,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紫金山上的老虎为何在明初消失了

  “老虎洞”的名字因何而来,难道紫金山上还真有老虎不成?

  刘维才老人告诉记者,紫金山上确实有过老虎,而且应该是华南虎。朱元璋时期,明代大学士宋濂在他的《游钟山记》中就有关于老虎的描述:“山有虎,近有僧采荈,虎逐入舍,僧门焉,虎爪其颧,颧有瘢可验。子勿畏,往矣。”意思是说,山上的寺僧采茶遇到老虎被抓伤了。据说,当时宋濂与刘伯温、夏允中三人在钟山游玩时,刘伯温还提心吊胆的,害怕遇见老虎遭遇不测。但是朱元璋以后,紫金山有老虎的说法就鲜有记载了。刘维才认为,朱元璋填燕雀湖,破坏了老虎休息、饮水的环境,同时大兴土木,砍伐了大量钟山植被,使得老虎无处栖身,最终导致紫金山上老虎迁徙消失。老虎洞在民国时,很可能因为它是重要的军事防御阵地,所以这个名字当年使用的频率比较高。解放后,恐怕由于这里长年累月人迹罕至,这个名字就逐渐被人们淡忘了。

  那么,当年发生在这里的那段血与火的往事,如今还有谁记得?

  守军勇士血战到底最终老虎洞失守

  著名军旅作家、解放军出版社《军营文化天地》副主编余戈告诉记者,紫金山的最高处称为第一峰,次高处称为第二峰。山之东麓凸起的小高地,俗称老虎洞。要控制南京城,必须要占领第一、二峰。要夺取第一、二峰,必须要先攻下老虎洞。故老虎洞之得失,颇为重要。当时,镇守老虎洞阵地的是教导总队第3旅第5团罗雨丰营。

  1937年12月8日拂晓,大批日军飞机就开始向紫金山阵地大肆轰炸,老虎洞阵地的官兵严阵以待。不久,观测班士兵报告:京杭道发现一股敌军,正毫无顾忌地以密集队形行军,由马群向南京城进逼。得到消息的炮兵连长,果断命令两门德造榴弹炮直接瞄准,连发射击。只见炮弹落处,大片敌兵纷纷倒地,犹如锅里煮饺子乱成一堆,未死的敌兵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逃窜。炮兵首次开炮就收获胜果,大家齐声欢呼。

  日军吃了亏,就向天空放了一个巨大的氢气球,高约五百米,遥遥可以瞭望整个阵地。9日拂晓,日军的飞机投掷了许多炸弹、燃烧弹、烟幕弹,一时紫金山东麓“弹声”震耳,烟火冲天。敌人再次发起冲锋,罗雨丰营坚持抵抗。9日下午,敌人利用有利的风向,又发射更多的炮弹和燃烧弹,再次猛攻。《南京大屠杀》作者徐志耕也向记者介绍说,9日拂晓,日军发动全线进攻。天蒙蒙亮,飞机大炮就震天动地地响起来了,紫金山老虎洞阵地被敌人的飞机大炮狂轰猛炸,教导总队伤亡惨重,全营牺牲大半,罗雨丰营长英勇殉职,老虎洞阵地遂告失守。

  余戈还告诉记者,由于紫金山地理位置特殊,紫金山的守军可能是最后才接到唐生智的撤退命令,这时许多中国军队已经到了江北,紫金山上许多守军都不愿撤退,坚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无法辨认的墓界碑为谁而立

  就在老虎洞前近百米的位置,黄明生找到了三年前就发现的一根露出地面近一米的钢筋水泥桩。它的宽度约二十厘米,厚度约十厘米,感觉像是一座简易墓碑。桩的上部已遭破坏,正面有字,但模糊不清。经努力辨认,勉强读出最后几个字为“长墓界”。

  记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宣纸和墨汁,想将字拓下来,可惜,由于水泥损坏较重,没有成功。不知此墓界碑是何年何月何人为谁而立?是为罗雨丰营长立的碑,还是国民政府还都后为战死在老虎洞阵地的官兵们立的碑呢?记者询问了中山陵园管理处工作人员和其他相关人士,没有得到准确答案。

  风从山巅吹过,出了汗的身体有点发凉,记者一行人站在墓碑前,心情沉重。是的,这里曾是洒下英雄男儿鲜血的土地。可是,他们的后人差不多已经忘记了。

  本版主笔 见习记者 张荣

  本版摄影 快报记者 施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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