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南京出现了第一所女子大学，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旗袍时装美女，开创了月份牌画的鼎盛时代。那些久锁高宅深闺中的太太、小姐们开始走上街头，清纯的女学生和着紧身旗袍的新女性成了南京城一道风景……

　　□快报记者 戎华

　　南京城的“999朵玫瑰”

　　金女大是南京第一所女子大学，也是中国第一所女子大学。尽管当时在教育部注册核准的名字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但是师生中和社会上仍然习惯称其为“金女大”。

　　1915年，经过近两年的筹备，金女大这所中国第一所女子大学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绣花巷开课了。1923年7月，金女大迁至南京随园袁枚故居。提到金陵女子大学，吴贻芳是绕不开的名字。这位金女大首届毕业生、美国密执安大学化学博士，1928年从首任校长德本康夫人手中接过金钥匙，成了学校首位华人校长，这一年，吴贻芳刚刚35岁。

　　“当时，能进大学念书的，是几万分之一。金女大的女生中有的家境非常好，家里为官为宦，有的家境一般。每个女生的境遇和心境是不一样的。女生们毕业以后的选择是多元的，有的成了职业女性，有的成了职业太太。”南京师范大学金陵妇女研究中心主任金一虹告诉记者。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有文科和理科，但那时女生们学习理科也很开心。现在的教育会特别强调女性适合学什么，不适合学什么。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专业性别隔离’。当时金女大的教育中，没有这种隔离现象。”金一虹告诉记者，有一次金女大开了一个讲座，请国外经济学家来讲课，吴贻芳校长带了五十个学生去听课。这让外国的经济学家很吃惊。因为在他的国家，当时女性很少会对经济感兴趣。女生们爱学理科，这一点也在一些老照片中得到了验证。在一张老照片中，金女大的女生们正在上解剖课，观察各种骨骼结构，女生们的表情是喜悦的。

　　女大学生毫无疑问是当时南京城一道亮丽的风景。“在早期老照片中，女生们白衣黑裙，很好看。有一个时期的老照片，女生们则穿得比较洋气。”金一虹说。

　　作为当时社会的“新女性”，念书的她们碰到感情怎么处理呢？这里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一天早晨，吴贻芳散步时发现窗下有一把椅子，原来是一个恋爱晚归的学生被关在外面，只好爬窗户进了宿舍。吴贻芳很担心学生的安全，于是就把宿舍楼下的会客室划出一部分装饰一下，隔成许多半封闭的小间，里面设一些桌子和椅子，供恋人们聊天。在晚上九点之前，女同学可以带男朋友在里面交谈，只要求他们把谈话时吃的糖纸瓜子壳，在临走时用纸包走。因为有了固定的约会地点，学生们开始把恋爱戏称为“Local”，谁的男朋友来访，就纷纷打趣：“你的‘Local’来了！”

　　民国史专家郭必强告诉记者：“随园是古典建筑风格，早期没有围墙。南京出现一所女子大学，无疑是一道风景。女学生白衣黑裙，上体育课的时候也穿裙子，学校周围的很多居民都会来围观。”

　　在1952年合并前，金女大一共培养出999名毕业生，被称为“999朵玫瑰”。

　　旗袍、月份牌、相片里的花样年华

　　电影《花样年华》里，缱绻低回的爵士乐中，张曼玉低头走过，一身华美的旗袍，一个时代的风尚和情怀让人唏嘘。

　　“民国时，南京女性穿着是比较时尚的，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上海的时尚潮流。”南京民国物品收藏家高建中收藏了120多件原汁原味的民国旗袍，大都是从南京本地收来的。

　　旗袍普遍成为民国女子时尚的具体日期，如今已不可考。高建中从张爱玲的书中，得出了一个时间：“1921年，女人穿上旗袍！”

　　民国年代，女子旗袍风行数十年，其地位不可替代，款式也不断地变化，在领、袖、边、长屡有修改，领子越改越短，腿部开衩越来越高。天鹅绒、真丝、呢子质地的，是上流社会女士所穿，而阴丹士林布则为一般阶层的妇女或者普通女学生裁剪旗袍时采用。

　　“看一个城市的历史，不仅是看一个城市的建筑，服饰，尤其是女性的服饰，是一个城市重要的亮点。”南京是民国首都，居住在颐和路、宁海路公馆区的上流人士们，从没忘记要追逐时尚。

　　“宋美龄一生钟爱旗袍，我收藏的许多民国照片上，宋美龄在多个场合穿的都是黑色旗袍，而黑色旗袍当年在南京也广受欢迎。”高建中说。

　　除了旗袍，高建中还收集了民国时期600多张月份牌。月份牌中的美女是当时都市女性的时髦代表，她们穿最流行的时装：旗袍、高跟鞋……用最新潮的物品：电话、电炉、钢琴、唱片……有最时髦的消遣：抽烟、骑马、游泳……“大多数月份牌的广告美女都是画家创造的，偶尔也有以当时影星为摹本。当时南京画家胡伯翔就画了大量的月份牌。”

　　高建中坦言执著于收藏源于对女性美的喜爱。“这些女子既有传统闺秀的娴静温柔和依恋家庭的气质，又有现代人的知识，她们很懂得享受新生活。”

　　杨秀琼、宋美龄入选十大美女

　　1933年10月，国民政府主办的第五届全国运动会在南京中央体育场揭幕。这一次运动会上，第一次把女子五项游泳列为正式比赛项目。

　　女选手穿着泳衣出现在泳池时，一些遗老遗少慌忙离座退场：“罪孽啊，女子洗澡，还招人来看，真是不知人间有羞耻事。”正是在这次运动会上，一位女子的表现可谓空前，一举囊括女子游泳全部项目的金牌，打破了女子游泳全国纪录，她就是杨秀琼，人称“东方美人鱼”。

　　当16岁的杨秀琼以泳装的形象出现时，她立即成了最炙手可热的时尚代言人。在1934年12月第99期的《良友画报》封面照上，身着泳装的杨秀琼和宋美龄、胡蝶、丁玲等人一起被誉为当代十大标准女性。杨秀琼更是以“如水能游”成为当时的超级明星。

　　“很多杂志都以杨秀琼和宋美龄作封面人物。宋美龄是大家心目中知识女性的典范，而杨秀琼作为一个平民女子，她们都是那时南京城最有名的女人。”郭必强说。

　　离婚也是女性追求幸福的表现

　　1929年1月1日，南京《民生报》刊登了南京振裕汽车公司的开业启事。振裕汽车公司开业之初，招收了20多名女售票员，可谓前所未有。

　　女售票员整天在车上抛头露面，太不成体统！遗老遗少的质疑竟然让高喊“提高女权”的当局也跟着指责起来。“振裕汽车之女售票员中 ，竟有未成年者甚伙，且体质孱弱，知识缺乏，对乘客不能安全保护”，诸如有碍首都观瞻等理由，振裕公司女售票员被取缔。这让很多有识之士气愤，当局随后不得不收回了取缔令。

　　女售票员、女话务员、女文员，越来越多的南京女性步入职场。“女文员女司机穿着都比较时髦，出来工作的女性都比较有知识，是当时的新女性。”

　　“幸福指数是现在的概念，那时女性话题主要集中在女权、自由平等、离婚自由等。”郭必强说，民国时期早期，离婚不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有这样一个统计数据，上世纪二十年代，90%都是男性要求离婚。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以后，40%都是女性要求离婚。女性提出离婚理由，比如男性债务、品性有问题。

　　“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以前女性在经济上不够独立，所以更依赖家庭。婚姻即使出现问题，也抱着婚姻不松手。随着女性步入职场，经济上开始独立了，她们也勇于追求幸福。遇到不适合的婚姻，越来越多的女性提出离婚。虽然说离婚跟幸福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也是女性追求幸福的一种表现。”郭必强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