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前无奈 “送掉”儿子,百般寻找49年后仍无音讯
■提供情况:今年应53岁,男性,1960年被遗弃
■失散地点:当年新街口的“三六九”面馆
■个人特征:左手臂有一圆形伤疤,一小脚趾被火灼伤
自从1960年“送走”了亲生儿子陈世昆,陈孝和、徐蓉珍夫妇就没有心安过。人海茫茫,“一别”49年就再没有音讯,儿子也该53岁了,他还在吗?他在哪里生活,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也在寻找父母亲人?这些一直折磨着这对夫妇。
这对老夫妇都七十多岁了,陈孝和患上了前列腺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风烛残年,他们心里对儿子的思念更加强烈了,“如果能找到他,见上一面,知道他过得很好,也就此生足矣!”
当年送走儿子的陈孝和痛悔不已
49年前生活困难被迫抛弃亲儿
昨天上午,记者在溧水县柘塘镇梅山村见到了陈孝和的大女儿陈瑞玲。陈瑞玲今年46岁,二哥陈世昆被送走时,她和两个妹妹都还没出生。
陈瑞玲说,他大哥叫陈世景,二哥陈世昆是在四岁时被送走的,那是1960年,“家里当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吃不饱肚子,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其中一个孩子送走。”
陈瑞玲说,父亲家庭成分当时并不好,是地主成分,家里面由于没有吃的,母亲徐蓉珍已经提前去了江西谋生,父亲也要跟着去,两个孩子就放在爷爷奶奶那里养,但是爷爷奶奶也没有粮食,“二哥个子高骨架子大,饭量也比一般孩子大,能走路了,可是后来饿得走路也走不动,说话也不会了。最后实在没办法,父亲只好把他带到南京城里面准备托个人家。”
陈孝和先找到一个远房亲戚,对方没有孩子,他希望能够把二儿子过继给亲戚,但被对方拒绝,他又要求在对方家寄养二十天,还是遭拒。最后没有办法,陈孝和把孩子领到了新街口现金陵饭店所在的位置,当时这里有一家“三六九”面馆。
“父亲在面馆里给二哥买了包子、荸荠,他趴在凳子上狼吞虎咽时,父亲悄悄离开了。当时二哥身上穿着一件苏联布的花棉袄,父亲临走时舍不得,又把自己的黑棉袄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从此就一别再没见面!”
49年苦苦寻找毫无音讯
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对于谁都是难以承受的伤痛。一年后,经济形势好转,陈孝和和徐蓉珍从江西回到了南京,擅自做主送走孩子的陈孝和受到了妻子和孩子爷爷奶奶的指责。
“母亲一直在抱怨父亲,怪他送走儿子,说他太狠心。”陈瑞玲说,爷爷奶奶也是不甘心,他们惦记着这个孙子,要陈孝和赶紧把孩子找回来。
陈孝和又回到面馆寻找,在面馆里有一个他们家的亲戚,陈孝和去问他,对方说:“你要是摆一桌酒席,我就说出来。”当时他没有钱,只好作罢。
后来他们又通过公安局查找孩子下落,但是由于他们根本不知道孩子当时的去向,查找成了很困难的事。“公安局后来告诉我们,有一批南京的孤儿都被送到大西北去了,很可能你家孩子在大西北。”
遥远的大西北到哪找啊!他们找了多年没有结果,后来碰上了文革又停顿了数年,到1978年重新开始寻找,爷爷奶奶已经先后过世,至死没能再看到亲孙子一眼。
从此以后,陈瑞玲和哥哥妹妹们就开始帮助父母寻找亲弟兄,他们发现,当年因为类似情况被迫抛弃孩子的不在少数,而这批当年辗转到达北方的孩子们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很多人反过来开始到南京寻亲,这样的寻亲会南京几乎每年都要举办,这也成了他们最大的希望。
“我们每年都要去参加这样的会议,碰到北方来的,年岁相仿的就询问核对,如果不是,就拜托他把信息带回北方继续寻找。”就这样,他们认识了许多同病相怜的朋友,但还是没有找到。
“曾经遇到一个叫翟进喜的,他在电视台的寻亲节目上找到了在宜兴的亲人,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但是为了不让北方的养父母伤心,他从未提出寻亲。直到养父母去世了,大姐提出他可以去寻亲了,他才说出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他很快在南方找到了亲人,真为他感到高兴。”陈瑞玲说,最担心的是,二哥可能因为类似的原因,根本不愿意出来寻亲,这样的话,他们寻亲就变得困难很多。
找到一个“哥哥”, 添了一份情缘
陈瑞玲说,二哥被送走时四岁,唯一的线索就是二哥身上的伤疤,“二哥左手臂前端外侧有一个圆形的伤疤,那是小时候长疥疮,没钱治落下的,表面凹凸不平,还留下了一个小孔。”陈瑞玲说,此外二哥一个小脚趾被火烧伤过。至于其他,那就是二哥比较像父亲,长得白净而魁梧了。
2002年,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情况条件很相似的人。陈瑞玲说,那个人家住内蒙古,一直在北京上海等地寻亲,最后找到了他们家。“当他走进家门的时候,我们第一眼感觉他就是二哥,身材长相都像,他长得像舅舅,而且据他说也是在南京被人遗弃的。”
“我们无法确认他具体的年龄,因为这批弃儿都不知道真实年龄,反正基本差不多。”陈瑞玲说,进了这个家,他们一下子就认定他就是陈世昆,而对方也认准这里就是自己的亲人,双方一直相处了10多天。
“后来我们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报告是我去拿的,结果是,他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陈瑞玲说,当时这个人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准备启程回内蒙古,她没有把这个结果告诉他,而是和他进行了彻夜长谈。
“我跟他说,如果最后结果出来,你不是两个老人的儿子怎么办?他想了好久,说,老人对我这么好,我就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了!”就这样,陈瑞玲和他以兄妹相称,临走前,陈瑞玲还让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帮他洗干净,“看着看着,他哭了,我也哭了!”
陈瑞玲说,那个人的命运很苦,被父母抛弃后,转了三户人家,最后的养母对他也不好。“他说得很多,感觉他跟亲哥哥没有分别了,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应该一直延续下去。”
可不幸的是,这个人在启程回内蒙古后,还没到家,在路上碰到另外几个寻亲的孤儿,大家在一起喝酒,那个人太高兴了,喝多了酒,结果突发心肌梗塞死亡了。
“这个消息传来,我们都震惊了,尤其是父母,更是伤心欲绝。”陈瑞玲说,起初他们为了宽慰老人,并没有告诉老人亲子鉴定的结果,此时他们只好把结果说出来,但老人还是伤心了很长时间。
绝症父亲能否见到儿子最后一面?
如今陈孝和已经74岁,徐蓉珍75岁了,两人都是风烛残年,寻子的愿望越发强烈了!
2007年,陈孝和得知在浙江有一个寻亲活动,他将这个事情告诉了子女,表示想过去看看。后来因为他身体不好,徐蓉珍便要求和女儿一块去,于是陈瑞玲陪着母亲就这样去了杭州。
在杭州,徐蓉珍上卫生间的时候,陈瑞玲正在外面忙着排队登记,结果意外发生了,老人摔断了髋骨,就此落下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而那次寻亲也同样没有结果。
而如今陈孝和已经患上了前列腺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担心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心中想见到儿子的愿望更加强烈。
昨天中午,记者来到两个老人的家中。见到记者,老夫妇就顿时哭了出来,两人一再向记者说:“愧对陈世昆啊,我们没有尽到抚养的义务,让他受罪了!”
“没有别的非分的想法,只想见他一面,知道他一切都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陈孝和说,他们寻亲认亲,不是要人赡养,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愧疚,更想求得儿子的谅解。
徐蓉珍说,她如今身体比起老头子还好一些,她也很想帮助老伴完成愿望,“他的日子可能不太多了!”
人海茫茫,陈世昆能否找到?对此老人也表示感觉很困难,不过记者了解到,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两个老人的血样已经被送到了北京保存,以后如果有寻亲的人,可以通过老人的血样直接进行基因比对,这样老人哪怕不在了也能认亲。
“我已经跟父母说了,即使他们不在了,我们兄妹还会继续寻亲,如果哪天找到了,我就会到他们坟头上烧点纸,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陈瑞玲流泪说,不过她希望,他们的真心能够感动上苍,让老父母有生之年见到这个亲生儿子。(南京电视台生活频道将在今晚《日子》栏目播出)
快报记者 孙玉春/文
快报记者唐伟超/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