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巴拉克·奥巴马成功入主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是近年来最具草根魅力的政治领袖,他的魅力来自何处,读完这本奥巴马亲笔撰写的传记,读者也许就有了答案。
[上期回顾]
感恩节的前一天,哈罗德·华盛顿死了。二月,我收到了哈佛大学的入学通知。之后,我决定去肯尼亚一趟。在去肯尼亚的飞机上,一个来自英国的白种年轻人,使我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境地:一个西方人,西方却不是他完整的家;一个非洲人,却是在前往一片充满陌生人的土地。
非洲侍者更喜欢白人顾客
当奥玛和我坐在新斯坦利酒店的露天小餐馆里用午餐时,我趁机研究着这些旅行者。他们来自各个地方——德国人、日本人、英国人、美国人——拍着照片,招呼着出租车,挡开街头的小贩,他们许多人穿着旅行装,像是电影里的临时演员。在夏威夷,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朋友和我会嘲笑像这些人一样的旅行者,嘲笑他们的晒斑和他们苍白的、皮包骨头的腿,沉浸于我们明显的优越感的光芒中。虽然如此,这些在非洲的旅行者似乎没有那么滑稽。不知何故,我感觉他们是一种侵犯;我发现他们的无知隐约体现出他们的无礼。我想到,他们表现出绝对缺乏自我意识时,他们正在表达一种自由,那是奥玛和我从没有体验过的自由,从他们自己的狭隘主义中,流露出一种最低层的自信,那是生长在专横文化中的人才有的自信。
就在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美国家庭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几张桌子前。两个非洲侍者立即跑了过去,他们的嘴巴笑得都咧到了耳后根了。因为奥玛和我还没有点餐,所以我开始对那两个还站在厨房边的侍者招手,因为认为他们肯定没有看见我们。他们好几次都避开了我的眼光,但是最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年长男人态度软化了,给我们拿来了两份菜单。不过,他的态度很不满,几分钟以后,他没有再回来的迹象。奥玛生气地绷着脸,我再次朝我们的侍者招手,当他再次过来帮我们写菜单时,他仍然沉默着。这时,那些美国人已经拿到了他们的食物,而我们却仍然什么都没有安排好。我偷偷听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金发女孩抱怨没有调味番茄酱。奥玛站了起来。“我们走。”她朝着出口走去,突然转过来,走回那个正冷漠地看着我们的侍者旁边。
“你应该对你自己感到羞愧,”奥玛颤抖着声音对他说道。“你应该感到羞愧。”那个侍者用斯瓦希里语粗暴地回答了奥玛。
“我不管你得养活多少张嘴,你不能像狗一样对待你自己的人。这里……”奥玛突然打开她的手提包,拿出一张皱皱的一百先令钞票,“你看看!”她大喊道,我付得起这些该死的食物。
她把那张钞票丢到地上,然后大步朝着街道走去。
奥玛为自己的同胞感到羞愧
“你还好吧?”我问她。
她点点头。“那真是蠢,把钱像那样丢掉。”她把手提包放在旁边,我们看着车来车往,“你知道,如果我跟另一个非洲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进入任何酒店的俱乐部,”她最终说道,“那些‘非洲警察’会把我们赶走,以为我们是妓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座办公大楼里。如果你不在那里工作,并且你是非洲人,他们会拦住你,直到你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但是如果你和一位德国朋友一起,那么他们就会满脸堆笑。‘晚上好,小姐,’他们会这样说。”奥玛摇了摇头,“那就是为什么不管肯尼亚的国民生产总值有多高,不管你能在这里买到多少东西,其他的非洲人都嘲笑它的原因。它是非洲的娼妓,巴拉克。”
我告诉奥玛她对肯尼亚太苛刻了,雅加达或者墨西哥市也有同样的事情——这只是经济上的一种不幸。但是当我们走回公寓时,我知道我的话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我怀疑,她是对的:不是所有在内罗毕的旅行者都是为了野生动植物来的。一些人来这里,是因为肯尼亚没有羞耻感地重建了一个年代,那样的年代里生活在国外土地上的白人舒适地躺在黑色种族的背上;也就是在基马蒂和其他愤怒的年轻人在索韦托、底特律或者湄公河三角洲地带开始发动街头暴动和革命猛攻之前的无知年代。在肯尼亚,一个白人仍然可以走过伊莎·丹尼荪的住所,想象着一位神秘的年轻男爵夫人的浪漫故事,或者在圣德勒玛酒店的吊扇下喝着酒,欣赏海明威的画像,画上的海明威在一次成功的狩猎后微笑着,周围是面色铁青的苦力们。不用感到恐惧或者内疚地得到一个黑人的服务,对汇率感到惊奇,留下小费;如果看着酒店外患麻风病的乞丐,让他感到不舒适,他总是可以立即有办法弥补。毕竟,黑人统治已经来了。这是他们的国家。我们只是游客。
我见到了陌生的亲人们
那个夜晚,我们开车向东前往卡瑞亚科,一座随意建造的综合公寓大楼。月亮躲到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雨。当我们在黑暗中爬楼梯时,一个年轻人从我们身边经过,走进坑坑洼洼的人行道,消失在夜色里。走了三段楼梯后,奥玛推开了一扇微开着的门。
“巴里!你终于来了!”
一个褐色脸庞的矮壮女人,神色欢快,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在她后面大约有十五个人,他们所有人都朝我笑着挥手,像是一群参加游行的人。那位矮壮的妇人抬头看我,眉头皱了起来。“你不记得我了,是吗?”“我……”
“我是你的简婶婶。是我打电话告诉你,你父亲的死讯。”她笑了起来,拉起我的手来。“你必须见见这里的所有人。泽图尼你已经见过了。这是……”她说道,把我带到一位穿着绿色图案裙子的老妇人前,她面容端庄,“这是我的嫂嫂,凯丽亚。她是奥玛和罗伊·奥巴马的母亲。”凯丽亚拉起我的手,念着我的名字,间或说着一些斯瓦希里语。“她说,她的另一个儿子终于回家了。”简说道。
“我的儿子,”凯丽亚用英语重复道,点点头,拥抱了我,“我的儿子回家了。”
我们继续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和婶婶、姑姑、表亲、侄子和侄女一一握手。每个人都惊喜而愉快地欢迎了我,却没显出什么尴尬,仿佛第一次见到一位亲戚是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我给小孩子带来了一包巧克力,大人们试着对他们解释我的身份,他们都有礼貌地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注意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他靠墙站着,脸上带着一种警惕的表情。
“那是你的弟弟,”奥玛对我说道,“伯纳德。”我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我们握了手,仔细端详着彼此的脸。我发现自己找不到话说,但还是问他过得怎样。
“我想,很好。”他轻声地回答道,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介绍结束后,简把我推到一张小桌子前,上面放着咖喱羊肉、炸鱼、羽衣甘蓝叶和米饭。吃饭的时候,人们问我在夏威夷的每个人的事,我试着对他们讲述我在芝加哥的生活,以及作为一名组织者的工作。他们礼貌地点点头但是似乎有点困惑,于是我提到秋天我将去哈佛学习法律。
“啊,这真好,巴里,”简边吮吸着咖喱骨头边说道,“你父亲曾在这个学校学习,哈佛大学。你会让我们都感到骄傲,就像他一样。你看看,伯纳德,你必须像你的哥哥一样认真学习。”
“伯纳德想要成为一名足球明星。”泽图尼说道。我转过头看着伯纳德。“真的吗,伯纳德?”
“不,”他说道,对他引起关注感到不舒服,“我只是过去常常踢。”“好吧……也许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踢。”他摇了摇头,“我现在喜欢打篮球,”他认真地说道,“像魔术师约翰逊。”
那顿饭后,人们最初的兴奋不见了,孩子们坐在一台黑白大电视前,看着电视上播放总统的宏伟事迹:总统开办了一所学校;总统谴责外国记者和各种共产主义事件;总统鼓励国家遵循恩亚尤之路——“前进的脚步”。我跟着奥玛去看公寓的其他部分,那是两间塞满了老旧床垫的房间。
“这里住了多少人?”我问道。“我现在不太确定,”奥玛说道,“人数不断在变。简不知道怎样拒绝别人,因此任何搬到城里或者失业的亲戚就都住到了这里。有时他们会呆很长时间,或者他们把孩子留在这里。老爷子和我妈妈把伯纳德留在这里很久。简实际上抚养着他。”
“她负担得起吗?”
“事实上她负担不起。她有一份话务员的工作,那并没有多少钱。虽然如此,她并没有抱怨。她无法有她自己的孩子,于是她照顾其他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