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9版: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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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隔了67年的“除夕照”
· 46年前的一顿饭 改变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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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1 月 22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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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年前的一顿饭 改变了我一生
 倾诉人:王光权 67岁 栖霞区 退休教师

  1962年,还是个中学生的我,有幸跟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副厅长朱子闻吃了一顿午饭。就是这顿饭,让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现在,每当想到那顿饭、那位和善的老人,我还是百感交集。

  茅草屋走出来的读书郎

  1942年,我出生在八卦洲的一间草房里。我出生的时候,家里非常困难,连糊口的田地都变卖了。

  在父亲的教导下,打小我就期盼着,将来能当上受人尊敬的老师。这样不但能养活父母,还能光耀门楣,更能弥补老父亲一生的梦想和遗憾。

  在新街口三元巷的中英中学初中部,我度过了一段颇为艰辛的求学生活。当时,学校考虑到我家境贫寒,不但免去我的学费,每月还发我6元钱的奖学金。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凑不够每月8元的伙食费。一到月底,我总是身无分文。为了充饥,我常去食堂要点酱油冲开水喝。实在饿得受不了,我就回家一趟,吃点饱饭。

  从新街口到八卦洲,路程大约50里。半夜2、3点,我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家赶。走将近6个钟头,我才能望到那间熟悉的小草屋。记得第一次走回家时,母亲当场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儿啊,是我们无能让你受罪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头的日子啊。”

  教师梦碎,我心灰意冷

  初中毕业填写志愿,我没有犹豫就填写了南京师范学校。这所学校的学生将来高中毕业,可以直接保送南京师范学院(即南京师范大学前身)。

  在这里的日子,过得非常愉快。可到二年级时,意外发生了。一天,我们突然被告知:学校即将停办。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念了那么多念书,就是希望能“跳”出农门,当上老师。眼看美好的未来触手可及,却陡然间成了一场空。

  当时的政策是,城镇户口的学生可以去农场劳动,农村户口的只有回家种田。在大家看来,去农场算是相对好点的出路。1962年,我提出申请要去农场。没多久,我如愿了。可等到了农场我才发现,这里的条件还不如农村老家。

  一顿午饭,意外遇“贵人”

  2个月后的一天,我们得到通知:一个由多位领导组成的“慰问团”将来看望我们。第二天的午饭时间,我们在食堂遇到了这群领导。当时我正站在墙角,低头啃着个黑馍头。

  一群同学中,我显得特别瘦小。或许因为这样,他们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我。“同学,这个馍好吃吗?”我一抬头才发现,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人在问我话。我赶紧回答,“还不错。”谁知他却不满这个答案,要求给他尝一块。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他笑了,“不太好吃。不过这比我们干革命时吃的要好。”他这一尝,慰问团的其他领导也纷纷向我要馍。这下可惨了。大家你一口、我一口,我的午饭一会儿就被慰问团“抢”光了。眼看午饭没了,我心里着急起来。那个中年人仿佛看出我的心思,叫我跟他们一块儿吃饭。

  饭桌上,摆着几个炒素菜和大盆的白面馍头。好久没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我一口一口小心地品嚼着滋味。这时领导们开始聊天,我仔细听着才得知,刚刚那个跟我要馍吃的人,就是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副厅长朱子闻。而这次的慰问团,也正是他组织安排的。我暗暗吃惊:这人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可能是怕我不自在,吃了一会儿,他就主动找我说话。当听说我是八卦洲人时,他好奇起来,“那你不是应该留在农村吗,怎么到农场来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念了十几年念书,到头来还是要回家务农,我实在不甘心,就申请来这儿了。”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跟领导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啊。这下可糟了!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他却一拍我的肩膀,“好,你敢说实话,说明你很诚实。这样吧,我帮你想想办法,一个礼拜后给你答复。”

  一天,我在干活时,农场场主突然找到我,说是从南京来了两位老师,专门接我返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指一算,这天距离慰问团到访已有7天,正好是一个礼拜!没多久,我居然实现了少年时代的梦想,成了八卦洲的一名小学老师。

  我的恩人成了“坏人”

  我成了农场里最幸运的学生。在我调回南京不久,其他人陆续被分配到生产队和工厂,从事体力工作。直到1983年,他们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南京。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还常常被人问起,究竟是不是朱厅长的亲戚。每次我都耐心解释,“我们不是亲戚。照你这么想,他帮过那么多人,难道跟大家都是亲戚不成?”

  1966年,我所在的小学开始停课闹革命。原本忙碌的我一下子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就打算去拜访这位恩人。等找到他的单位,人们纷纷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他们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可是坏人啊。你最好别跟他扯上什么瓜葛。”我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切,愤怒地告诉他们:“他不是什么坏人,他是我的恩人!”

  由于当时消息封锁,我始终打听不出他的下落。后来我才听说,他被批斗得很厉害,还因此受了伤。这时候,他该多需要关心和支持啊,可我却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格外自责。直到70年代末,我听说他又恢复原职,这才安下心来。

  44载后的重逢

  2002年,我退休了。算起来,当年的恩人也有80多岁了。我决心找到他,好好道谢。可不管我怎么打听,还是杳无音讯。直到2006年9月,一位人脉活络的老通讯员带给我一个消息:“你要找的人还在世。”

  那个炎热的下午,我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他老人家的电话。电话是朱老的爱人接的。她客气地告诉我,朱老为人低调,平时不接待任何人。我着急地把情况告诉她,请她转达。“那请你再等等吧。”最终电话那头表示同意,我们便定好隔天的下午3点,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我早早醒来,兴奋得就像小时候过年似的。提前一个钟头,我就赶到他家楼下。3点钟,我整理了下衣服,准时走进了老人的家。

  我们一连聊了两个多钟头,还拍照留念。临走前,他执意要送我下楼。这时,我才注意到,老人走路时拖着一条腿,上下楼梯时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大前天,我意外地得到消息:朱老已经离开人世一年多了。没能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我懊悔不已。见习记者 沈晓伟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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