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王瑞森 78岁
退休教师 玄武区
我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曾用心教出了很多学生。如今的他们,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尤其是67届的学生,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尽管我一再婉拒,但他们还是为我祝寿,帮我实现多年的夙愿。想到他们,我的心就暖暖的……
调皮蛋擦掉老师没写完的板书
1956年,南京市三十四中建立。从这一年起,我就在此任教,成为一名数学教师,一直到1993年1月退休。当了近四十年的老师,我带过十届毕业班。其中,67届的高中毕业班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班我是中途接的。受文革不良风气的影响,很多孩子根本就没有纪律观念,因此班级比较乱。上课时间,学生在课堂上随心所欲,说话的声音比老师还大,老师一转过身,下面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比如做鬼脸的,下座位的,扔纸条的,小声说话的。
我们有个英语老师,在黑板上从左到右板书,写到右边回头看左边,都已经被学生擦掉了。有时候老师拿支粉笔刚转身写板书,下面的同学把粉笔盒都拿走了,其他同学包庇“罪犯”,谁也不肯承认,老师无可奈何,写完了手中的粉笔,剩下的时间就只好对着书本光说不写。班上有个姓毕的同学,用现在的话说叫做邪头邪脑的,上课铃声响了之后,只要他不进教室,就没有学生敢进去。
最邪头的学生改邪归正了
就是这样的班,我接了过来。
如何改变学生因社会风气的影响而形成的不良习惯,我也费了一番脑筋。后来,在纪念雷锋逝世十周年时,我在班上成立了学习雷锋为人民服务小分队。刚开始响应者寥寥,就十多人。每天早上上课前,我就带着他们打扫学校的卫生,休息天到17路汽车总站帮忙擦洗汽车,到社区进行义务劳动……参与的同学很兴奋,经常交流。后来,班上参加小分队的同学越来越多,到初三时,全员参加了,包括那个毕同学。
这个同学实际上是我开展工作的重点,只要他服从管理,其他的同学就好管多了。我就不厌其烦地找他谈话,言辞间都以肯定他的优点为主。然后,只要有空,我就去家访。因为小时候生病,我的腿脚落下病根,行走不便,他看我拖着病腿,一次次登门,终于主动找我表决心,再也不惹麻烦了,一定好好学。后来,毕同学当上了化学课代表,积极得很,他还能协助老师管理其他同学,成了我的得力助手。
不到一年,这个班就受到了学校的表扬,后来又被评为先进集体。
文革期间,我的学生保护我
因为文革的原因,这批学生在校系统学习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但是,我对他们提出期望,不要在社会上浪费时间,还是到学校里来,哪怕只是看看书。
后来,他们果真都到学校来看书。别的班上的同学开始批斗任课老师,特别是班主任,而我班同学从未有过这种行为,对所有的任课老师一如往常地礼貌,而且还保护我不被别班学生冲击。
这个班共有54名学生,1968年,除了6人继续升学,其他的都响应号召下乡,到了丹阳的皇塘公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以后,每年回城,都到我这儿来坐坐。
1976年的时候,他们都回城了,这一年,我们第一次在玄武湖聚会。1990年开始,他们特别是学生金民生提议,每年大年初四都到我家来,给我集体拜年,叙叙旧。从那以后,每年的大年初四,我的家里就济济一堂,几十人把我那小屋子里弄得热热闹闹的,我的心里也暖和和的。
学生给我办了70大寿
67届学生对我的关心无处不在。2004年,我的老房子装修,我得把里面的家具全搬到女儿家,装修好了再从她家搬回。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让在搬家公司工作的学生吴革生知道了,他自己两次带人上门来,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还有学生卫道荣,每年过年和中秋节,她都上门来拜节,嘘寒问暖,就跟我自己女儿一样。她的手非常灵巧,给我老伴织了一条一米多长的围巾,现在老伴还戴着呢,暖和。有一次,她去看望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女儿,回来后送给我一条澳大利亚的羊毛毯。学生金民生对我更是关怀备至,他是班上年龄最大的,说的话也最有分量。只要我有事需要搭车,他知道了,就自己开车过来当司机。
2001年,我70岁,学生们提议给我祝寿,无论我如何推辞都不行。金民生、方成、郭秀埨、屈宁生、王家森负责具体操办。那一天,他们用车把我和老伴接到酒店,已有二十多个学生在那儿等我了。见到我,一齐大声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那个激动哦。
吃饭以后,大家又围坐在一起,像以前班级联欢会一样,吃着零食,一边表演自编自导的节目,一边话家常,气氛好得不得了。这个生日,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生日了。
学生圆了我去北京的梦
我一直想去首都北京。现在的经济条件好了,去北京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对于我这样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来说,只能是美好的愿望而已。在北京工作的学生郭秀埨多次邀请我去北京,我都遗憾地拒绝了。
2008年9月28日,在一个学生的孩子的婚礼上,由金民生提议,学生屈宁生、王家森当场决定陪同我前往北京。和北京的郭秀埨联系之后,他们订了三种方案,第一,自己开车去;第二,坐火车去;第三,坐飞机去。因担心我的身体,前两种方案很快被他们否决了,最后确定于10月22日,乘飞机前往北京。
金民生他们考虑得非常周到,为了尽可能减轻我的体力消耗,他们买来了轮椅,从出了我家门,坐上他们的车之后,我就没走路,都是他们用轮椅推着我。23号,我们原计划去人民大会堂,正好那一天有个国际会议召开,天安门广场封锁,他们就绕了好几个大街不停地找人问路,想找到入口。那天的风很大,裹着细沙,扫到人脸上,滋味很难受,他们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我坐在车里看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学生用轮椅推着我上了长城
长城很难攀登,我也没打算上长城。金民生鼓励我说:不到长城非好汉。王家森说:我就算背,也把您背上长城。
到了八达岭之后,轮椅就不好推了。我和老伴打算在石碑前留个影就行了。可他们不同意。屈宁生到前面探路,从售票处得知有残疾人通道。金民生、郭秀埨、屈宁生、王家森四人就轮流推着我到了第一个烽火台,再上去,就没有特别通道了。但他们认为我应该再上一级,几个人就架着我上了第二个烽火台。
我登高望远,心里极其舒畅。可是,我的心里也内疚啊。虽然是学生,可他们也都是年近60的人了。
在北京的5天时间,他们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怕我的腰腿不舒服,从酒店房间出来就用轮椅推,推着我去了天安门、故宫、天坛、长城、十三陵、水立方、鸟巢、颐和园,推着我实现了多年的夙愿。每天从外面回来之后,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大大小小也都是领导,什么时候吃过这苦呀。你说,我能不感动吗?他们,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见习记者 张荣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