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风筝曹”“花灯曹”，南京很多市民都知道。凭着精湛的好手艺，曹真荣还被选为江苏省非遗传人。为了让女儿继承自己的手艺，曹老跑到外地，把女儿拉回来。“没想到，这两年翅膀硬了。”曹老有点郁闷，今年做灯，自立门户的女儿竟跟自己较上劲了，还不让他看她的生肖灯设计，说非要跟他比比看。

　　牛年春节，父女俩斗起“牛”。

　　女儿扎的灯偏不让父亲瞧

　　城南大油坊巷的老房子，一边是曹真荣的花灯作坊，紧挨着的，就是女儿曹红的“工作室”。

　　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子，曹老的小作坊里洋溢着浓浓的年味。有点暗的房间里，到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牛灯。金色占了绝大部分，还有喜气洋洋的“红牛”。提起一盏“金牛”，均匀有力的骨架，憨憨的模样，“点上灯那才漂亮。”曹老说，扎花灯，骨架很有讲究，就拿眼前这头牛来说，其实整个身体架子就由六根钢丝做成，这才考本事。“现在有些扎得密密匝匝，看起来好像很精细，其实那种一点灯，看到的就是里面的骨架，不透亮，那是外行人做的。应该用很简洁的线条表现出来。”

　　更特别的，是牛身旁还有荷叶荷花，看起来就像浮游在荷塘里一样。曹老拿起桌子上另一头牛，开始，他设计的是有腿的牛，后来总觉得有四条腿，拎在手里不雅致，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的设计，荷花荷叶，说明牛在水里，自然也就看不见腿了。

　　“曹红呢，把她做的灯也拿过来，一起拍个照吧。”记者提议。鼠年春节，父女俩做的生肖灯各有特色，同样大受欢迎。可曹老一撇嘴，“我们各做各的，互不相干。她不给我看，我的，也不给她看。”曹老一脸倔强，赌气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伴戴玉兰笑了，出来打圆场，“父女俩今年要比一比呢。”她悄悄告诉记者，原来，去年一过完年，一家人就开始为来年的生肖灯忙起来了。女儿设计了一个样子，刚做出牛头，曹真荣看见了，觉得不好看，就拿回家去要帮她改。可女儿非觉得自己做的样子好，死活不让父亲在自己的作品上动手。

　　到后来，就演变成了一场“斗牛”，在上市前，彼此都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做的牛灯，非要到灯市上比个高下。

　　“我就不给他看，他老说要踩烂我的灯。”曹红也满脸不服气，“别人的花灯也许比不上他，不过我就敢跟他比。”

　　被父母拉回南京继承手艺

　　曹红专门做灯的时间并不长，才两三年。不过，从小就跟在父母旁边帮忙，这样算起来，扎花灯的“工龄”可是有30多年了。伸出手，明显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手指短而粗壮，与她小巧的长相完全不符。“那时候，简直就是虐待儿童啊。”她哇哇直叫，向记者“诉苦”。

　　母亲戴玉兰心疼地看着女儿的手，那会家里实在很穷，幸好还有祖传的扎灯手艺补贴家用。“你说文革的时候，白天又不敢做，只能晚上通宵赶灯。”才四五岁的曹红和哥哥，都得帮忙。半夜起来，一边手里拿着纸、拿着灯架，一边眼皮直往一块粘。刚合上，大人手一拧，耳朵生疼，赶紧睁开眼糊两下，没一会，又忍不住瞌睡了。

　　就这样，还没上小学，兔子灯、荷花灯都糊得像模像样了。“那时候，我真是恨死扎灯了。”曹红牙痒痒地说，扎好的灯让她拿到夫子庙去卖，她人小，一手只能拎两个，她故意抓住灯，偷偷用手指头把纸捅破。然后回来说，灯全坏了。“让我去卖，我偏不。”

　　这点伎俩哪能逃得过大人的眼？最终，她还得乖乖去卖灯。灯卖掉了，她又不安分了，唆使老实的哥哥：“哥哥，哥哥，我们自己留下一点钱吧，不要全交上去……”

　　“真是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戴玉兰说，不过，女儿真是天生就是扎花灯的材料，从小扎出来的灯就像模像样，给她父亲打下手帮忙，一点不比成年人差。

　　后来，偏偏要跑到外地企业打工，每个月三四千元收入，坐坐办公室，还不错。“但是她爸想让她继承这门手艺。”曹真荣和老伴跑了几趟，把女儿拉回了南京。

　　斗嘴斗牛，灯市上斗高下

　　从心底，曹红还是喜欢扎灯的。倔强的她，这一次听父母的话，回了家。

　　开始，还挺乖，老老实实跟着父亲学手艺。可渐渐地，曹真荣发现女儿不那么听话了。“我教她手艺，给她机器用，帮她独立搞了个作坊。她去年认为自己做出了点成绩，就了不得了。”曹老气乎乎地抱怨。

　　曹红也不服，“他老说我做的灯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看就很漂亮。”去年做鼠灯，曹红别出心裁地在小老鼠的鼻子上加了个黑色小球，顿时变得格外俏皮，像国外的米老鼠了。可父亲不说好，还总是挑毛病，挑到最后，曹红恼了：我自己扎的灯，不要你管。结果拿到灯市上，反应出乎意料地好，年三十上灯，到了大年初三，1000多只小老鼠抢购一空。

　　“这说明，我的想法还是对的。”曹红说，以前学企业管理，说细节决定成败，做花灯也是这样。今年她设计出来的牛灯，在额头上贴了朵红色的花，尾巴上则加了火焰状的红色剪纸，果然很抢眼。造型也与传统的牛不一样，大大的耳朵特别夸张，眼睛上还画着翘翘的长睫毛，很可爱，有点卡通的意味。

　　“她那样不行的。你看看我做的灯。”曹老在乎的是，万一摆出去不好看，人家会说，这是曹家女儿做的灯，“那不是砸了我的招牌吗？”

　　夹在中间的老伴看得最清楚：其实两人各有千秋。老曹手艺好，那是没话说的；女儿有想法肯创新，这当然是好事。不过有些方面还欠火候，也该听听老一辈的意见。“女孩子家，很不容易了，做灯做得手都得了腱鞘炎。我经常劝老曹，扎灯这么苦又挣不到钱的事，你看看我们同行，有几家孩子肯做这个？有这样的女儿是福气。两个人，真是一样的牛脾气。”

　　表面上嘴硬，其实私下里，曹红对父亲还是服气的，“他的大牛灯确实比我的好。不过，我的小牛灯比他的可爱。”曹红聪明地制定策略：大牛灯只做两三百个，小牛灯一口气做了两千个。

　　谁高谁低，灯市上见吧。

　　快报记者 孙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