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oding Disposition

　　天使之城树上春

　　这里安静整洁，看不到垃圾，人人容貌干净，举止有礼，甚至连乞丐都已销声匿迹。警察成了最清闲的职业，专职调解纠纷的居委会早已成为博物馆里的摆设。“××君、劳烦大驾、承蒙恩惠”等更复杂的文明语句也频频出现在每个人的嘴边。

　　他和她能生活在这样的城市，真是太幸福了。年复一年，和所有人一样，他们度过平静的白天，迎来平静的夜晚。

　　某些夜晚，在舒缓的钢琴声中，他会脸红，然后温柔地吻她，直到她闭上眼示意，这才识趣地轻轻褪去衣裳，一件件叠好，放在碰不到的地方。最初的5分钟用来欣赏对方的身体，然后才肌肤相贴。总之是春风拂柳般的轻，顺便还问上一句：“这样可以吗？”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待她有微微的呻吟声从鼻子里轻哼出来，他也只是略微增加了一点点力度。从头到尾，她始终保持迷人的笑，绝不大叫，偶尔有礼貌有规律地轻哼几声，甚至会体贴地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问他：“累了吧？别着急。”他掌握着约每1.5秒一下的节奏，隔2分钟就会赞叹一声“你真美”、“亲爱的，你皮肤真好”。他们像两个天使。

　　直到经济危机来临。在一次亲热时，他惦记着跌到地下负一层的股票，心中忿然，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这在文明城市是不可想象的事！话一出口，他也惊出一身冷汗，谁知身下的她却顺势猛哼起来，表情很是喜欢。

　　“对不起……”他停了下来。“不，请继续……”她用了请，动作却开始变得不那么文雅，喉咙里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来不及思考突来之变，就觉一股热流随着她不同寻常的摇摆涌了上来。温柔的哲学被撕碎，一些压在心底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冒了出来，比打碎的啤酒沫还多。忘乎所以的两个人，只是偶然拾起了快被遗忘的古老情绪，就得到了该城市中其他人都没有的快乐。

　　现在，如果你走在S市，会发现每个人脸上的黯淡都那么相似，只有他俩，红光满面。

　　他从此爱上了读前人的书，尤其是看到诸如“过上等生活，享下等情欲”这样的畅快句子，便会偷偷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