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克拉克爵士在他的名著《与拉玛相会》结尾,含蓄地暗示外星神秘飞行物“拉玛”将会再次光临地球。拉玛不会再来,而一代科幻文学大师阿瑟·克拉克以90高龄与我们永别。
童年时期对自然和社会的认识虽然稚拙,却是最本真、直率和纯粹的;科幻对科学技术的描述虽然粗糙,却是最通俗、形象和美丽的。所以科幻是科学的童年,阿瑟·克拉克一派的硬科幻,又最能体现科幻的这个特点。
所以他准确地预言了登月的时间,第一个设想了“地球外的中继”:利用人造卫星在地球同步静止轨道建立覆盖全球的无线电通信网。他又在小说中设想了利用太阳风做动力的“太阳帆船”、利用纳米级粗细的绳子做缆索的“太空电梯”,这些都是有根有据有可行性的科学幻想技术方案,如果不带偏见的话,你真得承认这是用小说写成的科技论文,阿瑟·克拉克够资格称为一名科学家。
但他也因此牺牲了不少小说的可读性,还两头不讨好,正统的科学家不会将他引为同行,毕竟以专业化的标准衡量克拉克,他的科学家身份确实有一点不那么名正言顺;而如果以文学类型化的标准衡量克拉克,他的小说确实也还有那么一点枯燥琐碎。但克拉克的独特价值就在于这两者之间,在于这两者的结合,他可以不是科学家,也可以不是文学家,但一定是科幻大师。
在《与拉玛相会》中,真正的主角不是到拉玛探险的地球人,也不是操纵拉玛但一直不露面的外星人,同样不是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拉玛本身,而是所有这些人和物背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技术力量,那带着神秘主义幽深气息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使科幻与其他文学形式相比不可替代、独具魅力。爱因斯坦说过:“我们所能经历的最美的事就是神秘,它是所有真正的艺术与科学的源泉。”
还是那个少数天才中的爱因斯坦说:“在我们诞生其中的巨大奥秘面前,我们一直是好奇的孩子”、“对真理与美的追求,是一件让我们能一辈子当个孩童的活动”。他就是在别人都对身外的世界司空见惯熟视无睹时,仍然把从小对时空奥秘的惊异、敬畏和困惑之心带到长大成人,才创立了相对论。他骑着一束光线旅行的理想实验,不也只是一个闪光而幼稚的好点子?不也像克拉克科幻式的太阳帆船和太空电梯?
地球外的卫星无线电信号不会为阿瑟·克拉克的离去停播一分钟,地球载着他绕太阳公转90圈之后,还会继续转下去。只是在我们看来,确实有种美好而神圣的延续,在地球外中断了。
李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