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汤莉是爸爸的掌上明珠,但是自从爸爸和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司马栖好上以后,汤莉感觉到爸爸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假期到来,爸爸和女友到青岛去旅行,汤莉一个人窝在家里。就在这段时间,一个叫汤妮的女孩找到了汤莉,并自称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汤莉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惑。
[上期回顾]
汤妮不知道去路小敏家的路怎么走,不知不觉,她就走进了左岸。秦天把汤妮送到了路小敏家楼下。很不幸,路小敏和她家的狗都怀疑汤妮了,路小敏甚至认为汤妮是鬼魂。汤妮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如实道来。
汤莉被三个老外“袭击”
汤莉一个人东张西望地走在阳朔的西街上。
蔷薇色的天空一点点变成了灰色,街边的小店已经早早亮起了各种各样的灯。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灯在暮色里闪烁成一片。从漓江上吹来的晚风,带着河水的清凉和湿润。汤莉走累了,买了一听冰可乐,坐在街边小店的台阶上慢慢地喝着。
她发现自己突然很想跟爸爸说话,也很想跟司马栖说话。她想对他们说,以前的别扭,以前的不愉快,都是她汤莉的错。
突然,汤莉的眼睛被人捂住了,然后几个兴奋的声音同时在大叫:“嗨,汤妮,汤妮!”汤莉一惊,努力挣脱那双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三个年轻的老外,两男一女,正站在她面前,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激动万分。他们穿着同样的白色T恤,上面写着“我不知道”四个字。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子举着照相机,在离她脸很近的地方,不断地对着她按快门。
汤莉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把三张脸轮流看了一遍,然后用中文清清楚楚地说:“我不是汤妮,我是汤莉。”
三个人突然安静下来,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看。红头发男孩子凑到汤莉跟前仔细看看,嬉皮笑脸地用很标准的北京腔说:“我靠,你逗我呢,汤妮!”汤莉用英文大声说:“No!我是汤莉!”
三个人突然愣在那里。然后交头接耳热闹起来。他们的话汤莉一句也听不懂,大概说的是德语。汤莉平时学的英语还没有马上在脑子里激活,她愣了一会儿,赶紧拨通了汤妮的电话。
“喂,汤莉。给你打电话你不在。你在哪里呢?”汤妮不等汤莉开口就兴高采烈地问,背景里传来很热闹的音乐。
“我已经到了阳朔。你的朋友正站在我面前。他们非赖我是你,跟他们说不清。”汤莉边说边看着那三个人,他们一起大眼瞪小眼地听她打电话。
汤妮笑起来:“你把手机给那个红头发。”
汤莉把手机递给红头发。红头发接过去,无声地听了一阵,又激动地说了一阵,又无声地听了一阵,然后对汤莉笑笑,把手机还到她手里。
男女混住一间,汤莉很不习惯
汤莉和三个小老外沿着小街一路走回去。街上的人多得有点挤不开了。这条街的特点是越到晚上人越多。他们走走停停,一路看着各种摊子。他们精挑细选地选着东西,全力以赴地砍着价,最后什么也没买成。倒是汤莉花出去的钱最多,因为她抽空给自己的MP4买了几节电池。
回到青年旅舍时,丝瓜棚下还有很多年轻人坐着聊天。除了汤莉能稍稍听明白的英语外,还有很多汤莉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两个女孩子去洗澡房冲完澡,道了声晚安就往床上爬。娜塔丽刚爬上去又下去了,她从窗台上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汤莉吃了一惊,“为什么?”她很怕热,不开空调睡不好觉。娜塔丽说:“环保节能啊。”这话把汤莉的嘴彻底堵住。
月光明亮地透过雕花的木窗,照在汤莉的床头。累了一天的汤莉却突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枕头下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汤莉一看是汤妮的号码。她赶紧轻手轻脚下床走到外面院子里。丝瓜棚底下还坐着好几个人,但聊天的声音已经低了许多。
“汤莉,我已经到家。你在干什么?”汤妮听上去兴致勃勃。
“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了?”汤妮很奇怪。要不是秦天突然接到电话说家里有事,她保不准呆到半夜三更才回家呢。
汤莉看一眼表,十一点多了,还早?“我正想问你呢,你们怎么男生女生在一个房间睡觉?”汤妮很奇怪,“这样不是省钱吗?青年旅舍是按床铺收钱的嘛。再说那两个人睡觉的时候都很安静,不打呼。”谁在跟她说省钱和打呼呢?汤莉觉得跟她对话很困难,“我觉得别扭。”汤妮沉默了一会儿,“别扭是什么意思?”
“觉得奇怪,懂吗?”汤莉换了个说法。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要奇怪。睡觉就是睡觉,有没有男生在,有什么不一样吗?”这女孩子缺个心眼,没救了。汤莉只能换话题。
一个英国间谍的故事
有这么一个故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派到德国去的一个第一流的间谍。这个间谍是一个在英国长大的德国人,他能说很流利的德语,没有一点外国口音。他对德国的政治历史、音乐艺术、天文地理都了如指掌。他走在柏林的大街上,就跟一个普通的德国人一模一样。他很快在德国的上层社会如鱼得水,毫不费事地为英国收集到了最机密的情报。
但是,在一次晚会上,喝得醉醺醺的德国人集体唱起一首德国儿歌:我和我的灯笼一起走,我的灯笼跟着我走。天上星星在发亮,地上我们在闪光,鸡叫咯咯,猫叫喵喵,拉乒嘛拉巴嘛拉嘣,嘣嘣!
这是德国冬天的灯笼节孩子们唱的歌。就在全体德国人齐声和着“拉乒嘛拉巴嘛拉嘣”的时候,间谍很安静地喝着香槟,因为他不会唱。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首他不熟悉的德国儿歌而已。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他被暗杀在公寓里。
在一次语文课上,老师用这个故事给汤妮他们解释母语环境。老师说,母语不仅仅是一种语言,还有更多和语言息息相关的东西,这个东西叫文化。文化就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一个没有在母语环境下长大的人,他可以学会那种语言,但永远补不全文化这一课。昨天晚上在酒吧里,汤妮立刻明白,她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英国间谍。不过她暂时没有生命安全。
那个酒吧叫摇滚酒吧,汤妮跟着秦天进去的时候,摇滚乐正放得震天动地: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
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
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
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
你爱我一无所有
酒吧所有的人手舞足蹈地和着唱起来:喔你这就跟我走喔 你这就跟我走。在铺天盖地的“喔,你这就跟我走”的和唱声中,汤妮认真地翻看着饮料单,琢磨着自己是点个可乐呢,还是点个啤酒。秦天停下和唱,惊奇地看她一眼,“你不喜欢崔健?”
“崔健?”汤妮愣了一下。她用力吸口气,把“谁是崔健”这句话吞了下去。“哦,你这样的年龄,李宇春,周笔畅,王菲?”秦天盯着汤妮的眼睛。汤妮很茫然,这些名字她一个也没听过。她不敢看秦天的眼睛,赶紧再低头去研究饮料。过了一会儿,秦天在一边嘿嘿笑起来,笑得非常诡异。
“你笑什么?”汤妮不明白。秦天快乐地说:“我笑我终于又能活下去了。”汤妮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秦天毫不犹豫地说:“汤妮,你不是一个在中国长大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汤妮觉得很奇怪。“你在德国长大,是不是?”秦天说得胸有成竹。汤妮的头脑里刹那间电闪雷鸣,她记起老师讲过的间谍故事。看来歌曲是最能出卖一个人秘密的。她只得老实承认:“你猜对了,我是在德国长大的。不过,这跟你活不活下去有什么关系呢?”
“太有关系!”秦天说,“我一直在郁闷。我一个名牌大学德语系大二的学生,说德语说不过一个上中学的小丫头片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汤妮突然明白,原来文化就是国情啊。它是这样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是一天天一年年积累下来的。她的长相,她的语言,可以跟周围的人一模一样,可她读的书,唱的歌,经历的事情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她对很多事情的想法也跟他们不一样。因此她永远不可能完全融入他们中间。
他们喝着饮料,谈着中国和德国的歌星。突然秦天有一个电话。他接听着,他的脸色渐渐沉重起来。挂了电话,他沉默一会儿,然后抬头对汤妮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快去一趟。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汤妮没敢说什么,跟着他乖乖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