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救出的自杀者竟是我儿子

　　最初的遗憾变成了悔恨，农民工老黄痛不欲生

　　黄浩尸体被打捞上来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黄浩20岁的生日了，可是前天下午，在南京东山上元大街，黄浩在与父亲见面后一个小时，纵身跳下了武夷花园前面的老秦淮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父亲当时恰好在附近，听说有人跳河，他飞奔过去救人，但由于水冷他冻得抽筋，在连扎了三个猛子后，他无奈选择了放弃。在最终得知自己没救上来的竟是自己的儿子，父亲痛不欲生！

　　老黄伤心落泪

　　青年跳河连夜打捞

　　前晚9点多，记者接到报料称，在江宁武夷花园前面的老秦淮河，有一名年轻人自杀，警方已经组织人打捞。

　　记者随即赶往事故现场，在一加油站的后面，记者看到现场停了数辆警车，河边好多人在打捞。负责打捞的是江宁东山派出所从下关请来的船民。

　　“人估计是死了，他是下午4点多跳河的。”民警说。

　　经过几番搜索，晚11点10分，渔民突然大喊：“有了！”只见随着绳子的收回，慢慢地，一具尸体浮现。记者看到，死者是个年轻人，20来岁，长得白白净净。

　　随即民警和保安一起将尸体拖上岸，看着小伙子已经僵硬的尸体，围观的人纷纷叹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民警和法医对小伙子进行了现场尸检，初步确定是自杀。在死者身上，民警找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和一张身份证。身份证显示，死者是1989年2月19日出生，叫黄浩。

　　民警称有人见义勇为

　　东山派出所教导员李昌华告诉记者，虽然年轻人死亡了，但当天下午发生了一件感人事，一名农民工现场下河救人，只是没有成功。

　　据了解，前天下午4点50分，东山派出所接到报警，称有人跳河，民警赶往现场，恰好碰到了这位见义勇为的民工，当时他正从水里往上爬。

　　“我们看他冻得发抖，就赶紧让他钻进警车取暖！”民警张某说，从当时的情况看，无疑，这名男子是在救人。

　　随即他们又做了现场笔录，男子称，他在200米外听说有人跳下老秦淮河，于是赶紧跑步赶来，水面上已经看不到跳河的人，他随即脱了外衣，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据了解，他得到了附近一居民的指点，被告知了跳河地点，但最终他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民警对于该男子的举动赞赏有加，“这么冷的天，他主动下河救人，还是普通民工，精神十分可贵！我们做完笔录后，男子急于赶回铁心桥工地，很快就离开了！”

　　核对身份出现惊天巧合

　　前晚11点多，在发现死者身份证后，民警随即对其身份进行登记。登记时，张警官突然说：“奇怪，死者是汤山阜东村的，救人的也是阜东村的！”

　　据张警官称，他不记得救人者的姓名，但其地址记得，两人肯定是一个村的。

　　记者提出想采访这位见义勇为者，李教导员也赞成，昨天凌晨，记者跟随民警回到派出所，警官首先调取死者的资料，记者听到他们在念：“死者父亲黄德林，姨父……”

　　随即张警官拿来了见义勇为者的笔录，他念道：“黄……”“他也姓黄，这更巧了！”记者吃惊地说，随即张警官再也看不下去了，“黄德林，43岁！”他喃喃自语：“好像刚才查到的死者父亲就叫黄德林！”

　　“不会吧！”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张警官摇着头到电脑前核对，结果确实无误。

　　“这不可能啊！”在震惊之余，张警官细细回想了整个细节，“他绝对不知道跳河的是自己儿子，他肯定是见义勇为！”张警官说。

　　民警随即电话通知了黄德林，电话那头，黄德林半天没有说话，最终他答应第二天立即赶来派出所。

　　死也想不到是儿子寻短

　　昨天上午，记者赶到东山派出所，黄德林已经在那里，他穿着黑色夹克衫，头发凌乱，眼中满是血丝。

　　“我一夜都没睡！”黄德林说，自己在铁心桥的工地干瓦工，前夜，他坐在床上默默流了一夜泪，昨天清晨6点，搭了第一班公交车过来的。

　　“我真没想到跳河的是我儿子，打死我也想不到啊！”黄德林说，前天下午，他的确和儿子在东山见了面。

　　“儿子是去年从东山职业高中毕业的，现在还没有工作。昨天他喊我到东山来，我就来了！”黄德林说，父子俩就在老秦淮河对面的101车站谈了一会儿，大约20分钟。也没有谈什么事，后来就分开了。

　　“当时儿子情绪很正常，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你同班的人都结婚了，你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工作也没有！”黄德林说，儿子性格内向，所以平时他一般不训儿子，最多开开玩笑。

　　那么儿子为何突然去跳河？据黄德林称，他和儿子在3点多分开，4点多他在附近办了点事，正准备回工地，“突然一个小孩跑过来，说是有人跳河了！我随即就跑了过去！”

　　跑到河边时，附近一幢楼上的夫妇给他指了地点，黄德林脱下外套和毛衣就跳了下去。在水下，他连扎三个猛子，但是没有摸到，“后来我左腿抽筋了，体力也耗尽了！我知道救不上来了，只好回到岸上！”黄德林说，当时他脱下衣服还有一个用意，就是把人救上来后，两个人都能取取暖。

　　当记者再次问他是否知道是儿子时，黄德林早已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否则我就算冻死也不会离开！”他表示，在那一刹那，他想到的是救人，但绝对没想到是儿子寻短。

　　“我会游泳，他不会游泳，没教过！”黄德林说，但是儿子这么年轻，没有理由寻短啊！

　　昨天上午，黄德林在派出所外给工地老板打电话，要求预支工资处理儿子后事，记者看到，曾经不畏严寒下水救人的黄德林，此时浑身发抖，嘴巴不停颤动。

　　生前列出自己7条缺点

　　如果他救人成功，那么他就是父子相救。可是没有成功，最初的遗憾就变成了伤心悔恨！这是怎样的一对父子，为何父亲如此仗义，儿子又如此脆弱？

　　据黄德林称，去年他在溧水一工地上，也救过一名落水女童。

　　昨天中午，记者跟随黄德林来到他的家，黄德林的家在汤山街道阜东村水西村129号，他家的房子还是20多年前的老房子，旁边有一幢楼房，属于前妻。

　　“我们5年前就离婚了，孩子是判给我的，但是我一直在外面打工！”黄德林说。

　　黄德林说，儿子在东山职业高中学的是电力专业，前年就毕业了，但至今没找到工作。他估计，儿子自杀，跟没有找到工作有很大关系。

　　“前年三月份，我曾经送他到雨花西路的老火柴厂实习过，他只干了一个月，就说太孤单，自己回来了！”此后，黄浩一直无所事事。

　　“昨天见面时，我就说了他一句，‘我要去挣钱，你也不小了，也该找工作挣钱了！’”

　　黄德林称，儿子上职高三年，每年他挣一万元打工钱，儿子花掉一万元，刚刚好。

　　“离婚后我就不太回家了，儿子其实是跟着母亲的多，但是他妈去年再婚了，我们对孩子确实关心不够！”黄德林难过地说。

　　记者在黄德林家找到了一份黄浩不久前手写的自我反省，上面列出了自己的七条缺点，并列出了解决措施。分别是：“一、不肯上班，改正措施：上班，赚钱！二、网迷，改正措施：一个月不上网！三、抽烟，改正措施：一个月不抽烟！四、花钱如流水，改正措施：一少花钱，二花实处。五、不听话，改正措施：无。六、上班待不长，改正措施：找个工作待三个月（最少）。七、头脑不好，改正措施：想好后果再做！”

　　乡邻都为这个家庭叹息

　　对于这个悲剧，黄德林的邻居们都扼腕叹息，他们分析出了几点悲剧的起因：“一、家庭贫困，夫妻离婚。”据了解，黄德林夫妇离婚后，黄德林长期在外打工不回家，儿子即使回家也只能找母亲，或者单独住在家里，因为他60多岁的奶奶因为经济所迫也在外打工。

　　“二、缺少关爱，心理孤独。”据邻居称，黄浩平时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自从夫妇离婚后，孩子明显变得孤独了。他们认为，前天下午，黄浩叫父亲来看他，其实就是告别，只是最后没有说出口。

　　“三、环境影响。”据了解，黄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在谈恋爱，平时不回家，在城里受同伴影响，难免会有不好的习惯，并造成自暴自弃。这一点，从黄浩的自白中也可以看出。

　　老秦淮河两现见义勇为

　　“没想到啊，没想到！”东山派出所民警连用两个没想到形容对此事的感受。

　　据他们称，第一个没想到的是，东山老秦淮河成为了跳河自杀的高发地，“每年都有几个！”

　　第二个没想到的是，这条河里先后发生了两起见义勇为的事情，2006年7月11日下午，在南京安星消防设备工程公司打工的26岁泗洪县双沟镇男青年朱柱，途经河边时，发现一名女青年投河。他打电话报警后，立即跳入河中救人，但因不会游泳，在离落水女青年2米远的地方沉入水中。闻讯赶来的警察和群众把落水女青年救了起来，朱柱因溺水时间过长，不幸身亡。他的事迹在中央电视台以“感动中国”“中国骄傲”进行了报道。

　　（周先生、吴先生报料奖各80元）

　　快报记者 孙玉春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