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起咖啡屋爆炸案,戏剧性地引出昆明公交车爆炸案的嫌犯。12月24日,30岁的农民工李彦在昆明一间咖啡屋上完厕所后,被包里的定时炸弹炸成重伤。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将李彦与昆明公交车爆炸案联系起来,直至他临死前的惊人之语:“昆明公交车爆炸案是我干的”,“因为仇恨”。
李彦生前最后的话语和警方DNA鉴定的结果,让牵动着无数人心的昆明爆炸案也落下了帷幕。
李彦的父亲李培尧,这位68岁的老人,直到最近两天连续有警察到来时,才知道不孝的儿子出事了。他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把在社会上当“小混混”的儿子拉回学校。12月27日,记者采访了李彦的家人、邻居。
意外爆炸引出嫌犯
12月25日清晨,突然出现的民警,打破了宣威市锦绣花园小区(以下简称锦绣花园)的宁静。老人们看到民警将一个个印有公安字样的纸箱,从三单元五楼的一个房间搬到楼下的警车中,然后离去。
12月27日下午3时30分许,记者来到锦绣花园李彦生前的住所。记者看到,房间大门紧锁,在楼道拐角处散落着许多使用过的一次性鞋套和手套。楼下一位住户称,这都是民警留下的。民警近两天来,每天要来几次,每次来都会从屋里搬出一些东西。
10多分钟后,警察再次来到了该屋子。据悉,民警在对李彦住所接连几天的排查中,搜出了爆炸物品和爆炸物制剂,共查获用1100克硝铵炸药制成的爆炸装置、雷管42枚、包装物等物证和自制手枪1支、子弹21发,并提取了生物检材。
警方通过对李彦从业经历的调查,查实在2007年7月,李彦在某工地修筑公路期间曾负责炸药、雷管领取工作。他利用工作之便,截留了硝铵炸药和电雷管。
侦查技术人员在萨尔瓦多咖啡屋爆炸案现场勘查中,发现爆炸装置残留物与公安机关正在侦办的7月21日发生的昆明公交车爆炸案的残留物吻合,引爆方式相同;从李彦住处查获的相关痕迹物证,也与“7·21”公交车爆炸案残留物相同,两案有重大关联。
最终,警方查出咖啡屋爆炸案及昆明公交车爆炸案为同一人所为,嫌犯正是李彦。
对于提前发生爆炸的原因,专业人员推测:仅有小学文化的李彦,可能将时间弄错了,他忘了22时和10时的区别。所以,定时炸弹意外引爆了。
一对陌生的父子
68岁的李培尧知道儿子李彦出事,是因为连续两天都有警察来到他的住所询问儿子的情况,并对他家进行了排查,但他至今都不知道儿子出了什么事。
记者采访当天已是中午11时许,李培尧还未起床。记者敲门后,“咯噔”一声,一扇残破的木门被打开,李培尧弯着身躯,问都不问就将记者带进屋里。房屋很简陋,里面摆放的所有家具,都是老人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之后,李培尧顺势坐在沙发上,随手将桌上的一杆旱烟点燃。
“不管他出了什么事,说实话,我不难过,我们父子之间心早就是凉了。”
李培尧对儿子的记忆,更多的是停留在李彦6岁之前,老人将自己对6岁之后的李彦所有的印象与记忆,归结为两个字——陌生。
“我家小李彦从小就很聪明、胆大、命也大……”李彦两岁半时,一次从二楼摔了下来,而楼下是一堆废铁。“从那里摔下去,十有九死,当时就有人大叫:‘哪家的孩子,完了,完了……’当时,小李彦摔倒在废铁堆里后马上爬起来跑了。”李培尧说话时,嘴角上扬,满脸笑意。
12岁把自己当成孤儿
6岁时,李彦上了一年级。之后,李培尧对儿子的记忆也干枯了起来。“由于工作的原因,当时我与他接触很少”。
李彦12岁那年,李培尧一家人搬到了宣威市,李彦在宣威市客运站子弟学校读初一。然而,没过多久,李彦就辍学了,这成了老人一生最遗憾的事。
“不读书后,小李彦就整天和他的朋友混在一起……”当时,看到儿子整天无所事事,李培尧曾提出让他跟着自己学厨艺,但却遭到了李彦的拒绝。这让李培尧大为不解。
“我是正规的国家厨师,可是他却看不起我。”他曾经为获得铁道部举行的厨师大赛优秀厨师第二名而沾沾自喜,但这些却让儿子看不起。
此后,李彦开始长期不归家,并对外称自己是孤儿,一时间,李培尧和李彦父子之间越来越疏远。李培尧只知道,李彦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整天打架喝酒什么的。
此后,他开始跟着一些社会上的不良青年鬼混,后来他开始自成一派,并且曾公开收保护费,胆子越来越大……
大有名头的江湖人物
如今,李培尧记不得最后一次与儿子见面是什么时候,因为时间隔得太远了。据李培尧所说,近十来年中他与儿子见面不超过5次。
“他已经不承认我这个父亲了。在宣威这个小地方,他都有五六年不来看我了。”之前,在李培尧眼中,李彦始终是那个四五岁的小孩。8年前,李彦被捕入狱的消息,一下子让李培尧明白儿子已经长大了,而且成了一个坏人,一个劳改犯。
2000年,宣威市警方在全市范围展开了一场反黑除恶专项治理行动,李彦曾是当时宣威一个大有名头的“江湖人物”,成为警方重点清查的对象。
近日,记者从宣威市宛水派出所了解到,李彦确实在2000年被捕过。但是,由于他在监狱中表现良好,提前3年出狱,但依旧是该派出所社区民警的重点盯防人物。
警方查明,在宜良监狱服刑期间,李彦一直从事电工工作,对电器维修较为熟悉,减刑后于2006年5月30日刑满释放。
缺少心理疏导的青年
出狱后的李彦,已变成了另一个人。李彦曾和其二姐合伙开了间茶室。由于李彦经常和朋友在一起鬼混,很少参与管理,茶室开了仅一年便转手了。此后,李彦再也没事可做,重新做起了街头混混。
在李彦邻居眼里,他是一个十足的街痞、混混。与李家相邻几十年的邻居说,附近没人敢惹李彦,看到他都要躲远点。
李彦的二姐证实,由于缺少关爱及心理疏导,李彦出狱后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或者说因那场牢狱之灾,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一面激发了出来。
记者了解到,当李彦被炸得血肉模糊之后,在送往医院救治神志还清醒时,曾与医生、民警有过对话。除了说自己的名字、身份外,还说出了惊天的一句:“7月份的公交车爆炸案是我干的”。而理由便是“仇恨”。
昆明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杜敏把李彦的仇恨,归结为“厌世”。警方调查发现,李彦的心理状态很灰暗,他从小父母离异,初中时辍学,随后一直在社会上游荡,后来又因为犯罪而入狱。判刑后,他的人格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开始想报复。
有关人士将李彦与邱兴华、马加爵相比较后,发现他们有许多共同之处:性格孤僻、家庭贫困,与周围环境长期处于对抗状态,因此才会把仇恨放大无数倍。在陌生化的社会里,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倾诉、疏导和转移情绪的渠道,希望赢得一定的社会尊重与认同,消除偏执性人格障碍。
少数一部分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固定职业,经济上游离于社会体制之外,情感上得不到社会认同与尊重,长期对社会产生对抗情绪,成为生命价值严重虚脱的人。这种精神上的无所依靠,很容易使他们产生心理危机,精神压抑久了,很容易失控走向极端。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肖琳琳认为,李彦18岁以前在家庭离异和辍学沾染社会恶习的环境下,形成了对立违抗人格障碍,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他的自卑和贫穷激发了冲破底线采取过激行为。
肖琳琳表示,这类人群平常往往表现为性格孤僻、容易产生对抗仇恨心理,社会应当给予他们更多关爱,周围人及时采取措施进行心理危机干预。“由于其对立违抗人格障碍是在18岁以前产生的,因此社会和家庭对这类人群采取心理干预越早越好,以避免潜伏在内心的心理危机发展成危害社会。”
据《法制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