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平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位引人瞩目的杰出女性之一,她刚强勇敢,率直情真,追求自由与平等,具有一定的才华。她与鲁迅冲破世俗偏见、坚贞不渝、极富个性的爱情故事家喻户晓。其实,她在与鲁迅相爱之前的少女时代还发生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初恋故事。这段恋情纯清美好中不乏懵懂,却又那么短暂苦涩,让她始料不及、刻骨铭心……
退婚北上,许广平他乡遇知音
许广平1898年2月12日出生于广东省广州市的一个士大夫的家庭里。在她出生的第三天,她的父亲就将她许配给一个当地富户的儿子。在许广平懂事以后,听说她的夫家名声不好,遂开始反对这门包办婚姻,但是由于父亲的坚持,她的婚约没有被取消。
1917年,许广平的父亲病死,男方逼迫成婚,许广平走投无路,只好求从北京回来奔丧的二哥帮助解除婚约。之后她又投奔天津姑妈家。幸得姑妈的支持,许广平1917年进了“天津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预科。1921年许广平毕业于直隶女师,担任了短时期的小学教师。1922年许广平从天津女师毕业。为了继续深造,翌年又考入“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1924年改称“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入国文系学习。进入北京女高师的第一年,许广平正值青春年华。正是在这个时候,在一次偶然的场合,她遇见了一位同乡学子,他热情奔放、侠义豪爽,两人一见如故。这位青年名叫李小辉,广东人,是许广平的远房表亲,因打算赴法勤工俭学来到北京。由于不巧误了考期,遂改在北京大学读书。
两位有缘人闪亮着春光般明澈的眸子,在相视一笑中挥手告别了这第一次的接触。
回到学校宿舍以后,李小辉第一次失眠了。他的脑子里时不时会浮现出许广平的影子。到了周末,他兴高采烈地去看望许广平。他们在一起谈论社会、谈论人生、谈论学业、谈论未来……谈得比较融洽,见解基本趋同,但偶尔也有争论的时候。
庸医误诊,许广平久治不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位少男少女很快都在“他乡遇知音”的深切同感中情不自禁地悄悄萌发了爱情。
李小辉不知不觉已经闯入许广平的生活,在单纯如水、热情如火的许广平心头燃起了爱的火焰。很快两人就建立了恋爱关系。李小辉将他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了许广平。许广平称他是“一位热情,任侠,豪爽,廉洁,聪明,好学”的青年。
年轻人恋爱的日子总是既浪漫又美好更单纯的。不论是在景色宜人的春天,还是天高云淡的深秋,许广平和李小辉青春欢乐的足迹多多少少地印在北京的几大名胜古迹之处。他们手牵手欢笑的画面已经深深印在了彼此的脑海里。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品尝爱情的甘果,一对有情人便被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的厄运生死拆散。
许广平在天津求学时,有一位同学叫常瑞麟。在许广平进入女高师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在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学习了。两人一向相处友好,亲如姐妹,无话不说,而且每逢节假日,许广平总要到常家聚谈一番。
1923年冬天,常瑞麟的两个妹妹得了一种传染病。生性无所畏惧、热情豁达的许广平不顾个人安危,像亲姐姐一样悉心给予照料。
但是,不幸的事情却降临在了好心善良的许广平头上。这年的除夕之夜,许广平在女高师参加同乐会的时候,不时感到喉咙阵阵疼痛。第二天,她到常瑞麟所在的“医专”校医室去看病,医生诊断为扁桃腺炎,开了些普通的消炎药(其实,这纯粹是误人性命的误诊,实际上她是感染了一种传染病)。因校医室没有病房,既是扁桃腺炎也就未必要住医院,许广平只好住在常瑞麟家里休息。
李小辉得知许广平的病情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心疼,坐卧不安。春节后的一天,李小辉迫不及待地去常瑞麟家,连续3次前往探视。李小辉坐在许广平的病床前,十分爱怜地紧紧握住了许广平的手,许广平同时也报以轻柔而缓缓的紧握。许广平脉搏的剧烈跳动,正跟李小辉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相应。这一刹那,两颗爱意浓浓的心紧紧相连了,迅速传输着爱情的力量。
李小辉深情地注视许广平良久之后,鼓励说:“你一定能够战胜病魔的!”许广平则禁不住心怀感激报以羞涩的一笑,并且会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李小辉俯下身子在许广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安慰和爱意。
李小辉最后一次去探望的时候,还带去了一些西藏青果,说这种东西可以医治喉症。他给许广平一串,自己留一串,因为他也觉着有些咽喉疼痛了。李小辉这次看到许广平的病情有所加重、身体愈发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阵阵隐隐作疼,他暗自不停地责备自己没有尽到保护表妹的责任,心里懊恼不已。但是,他尽量把这种心情掩饰起来,不表露在许广平面前。他们一边吃着,一边亲热地聊着天。李小辉话语中不时地安慰着表妹,逗她开心。
被许广平传染,李小辉撒手人寰
由于误诊且又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许广平的病一天天沉重起来,到患病的第六天,许广平竟然由昏迷而进入弥留状态。这时常瑞麟的父亲请来了外国医生。医生诊断后建议最好立刻送进同仁医院。经一位日本医生诊断,才判明她得的根本不是什么扁桃腺炎,而是令人生畏的猩红热。医生马上为她进行了手术治疗。经过开刀,从她肿得跟头一般粗的脖子里挤出了一盘脓液。
1924年2月23日,许广平身体略有好转,意识也恢复正常。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她,这时,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表哥李小辉。第一个念头就是:李小辉为什么一直没有来?她左等右盼,总是不见他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不免着急起来。于是,心急如焚地托人去打听。但她一无所获。
随后,许广平的病情一天一天地好转起来(从症状看,不像是猩红热,但许广平的回忆文中说当时医生即如此诊断)。许广平在养病期间忍不住时时想念李小辉,当询问周围的人时,他们总是支支吾吾地说:“小辉也患病了,但已好了。”或说:“等你全好了再去看他吧。”
许广平身体逐渐康复,更加想念李小辉。继续数次提起、多方打听他的消息。大家却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正月十九日晚饭时,又谈到了李小辉,常家的一个小妹不留神说漏了嘴:“辉没有了!”这对许广平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不禁号啕痛哭。后经追问,才知道原来李小辉因探视许广平也不幸染上了和许广平一样的病,已在正月初七日夜里去世。
李小辉由于探视自己传染疾病而过早夭亡,这始料不及的阴阳两隔,给许广平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不能饶恕自己的沉痛打击。
许广平以虚弱的身体,一定要去吊祭死去了的辉。她终于找到了停柩的地方,看到了棺木上写着的李小辉的名字,证实了他确已逝去。她的哭声,和四周乌鸦的叫声,久久地缠绕在灵柩的上空。
听了许广平的倾诉,鲁迅紧紧握住她的手
就在许广平这段短暂的初恋破灭之际,鲁迅应邀来到了北京女子师范学校任教,他为许广平她们讲授中国小说史。之后不久,许广平与鲁迅演绎出一段广为人知的至爱情深的感人恋曲。
耐人寻味的是,在许广平与鲁迅擦出爱情火花的最初时日的某一天,在鲁迅家南屋里,二人正在推心置腹地谈论时事政治、谈论学习心得及情爱婚姻等话题时,不知是出于理性的考虑,还是出于感情的冲击,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许广平决定将自己以上这段初恋的故事毫不隐讳地讲给鲁迅听,她的用意是:她也曾几乎遭到封建婚姻的厄运,但她终于解除,这一点比鲁迅幸福。更比他幸福的是,她曾自主地爱过她所爱的,也曾被人爱,而他呢,从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有权得到真正的爱!
鲁迅很领会她的用心,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18年后,追忆起那段令她心如刀绞的往事时,许广平仍然无比悲怆。她痛心疾首地说:“到了第18年纪念的今天,也许辉的家里早已忘了他吧,然而每到此时,霞(注:许广平的小名叫霞姑)的怆痛就像那骨节酸痛者遇到节气一样,自然会敏感到、记忆到的,因为他曾经摧毁了一个处女纯净的心,永远没有苏转。” 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