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8版:发现 毒案背后的传奇人生
3上一版  下一版4  
PDF 版
· 69年前,
南京日总领事馆的一桩大案
收藏 打印 推荐  更多功能  
     
     
     
     
  2008 年 12 月 8 日 星期
上一期  下一期  
 
    论坛 博客 推荐  
69年前,南京日总领事馆的一桩大案
  1939年6月10日,位于南京现北京西路的日本总领事馆,迎来一名日本要员,一场惊天奇案,也即将在这里上演。这里将会发生什么?谁是这起案件的主角?

  日本总领馆宴会大厅

  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后门

  日本总领事馆宴请大批高官

  1937年12月13日,日军侵占南京,对南京民众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京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南京随即沦陷。

  大屠杀后的1938年3月28日,在日本特务一手策划下,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在南京又宣告成立。

  1939年,南京这座伤痕累累的古城可谓内外交困,人们心中大屠杀的创伤还未平复。就在那年的6月初,日本总领事馆(位于现在的北京西路)总领事堀公一收到了一份密函,他小心打开密函后便眉头紧锁。

  密函称,日本外务省清水次长及随员将来南京视察。次长来视察对于总领事馆来说是件大事,堀公一当即召集大家开会,决定在总领事馆举行一场大型酒会,欢迎清水次长及随员。

  那几天,总领事馆内异常忙碌。大家分头部署,布置会场,准备酒水,酒会上的菜肴也要精心准备。每一位进出领事馆的人员都行色匆匆。

  不久后,总领事馆发出一批请柬,邀请各方人员出席这场盛大的酒会。日方计划参加酒会的有:“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将、参谋长吉本贞一少将、副参谋长铃木宗作少将、日军报道部长谷荻那华雄大佐、特务机关本部部长兼伪“维新政府”的最高顾问原田熊吉少将等人。

  伪“维新政府”方面,日本总领馆邀请了伪行政院长梁鸿志等人。

  一场盛大的欢迎酒会即将举行,序幕已经拉开。

  众宾客纷纷中毒总领事馆被封锁

  经过一番精心安排,6月10日这天,日本总领事馆内的宴会大厅灯火通明,乐声盈耳,一切布置得如同过节一样。晚上5点,来宾装束整齐等待宴会开始。堀公一当天更是西装笔挺,神采奕奕,他早已和几位副领事毕恭毕敬站在“公馆”门口,恭迎清水一行到来。

  当天出席宴会的官员没有预期的多,宴会略显失色。只听见一个叫吉野的日本人嘴里嚷道:“宾客没到齐。”眼看场面不够盛大,堀公一临时抽调总领事馆官员补充。于是书记官宫下、吉生、金子、清水,警察署长内藤四郎,翻译官石桥、山本接到指示后,迅速出席宴会。

  终于等到清水一行乘车到来,堀公一边笑脸相迎,边点头哈腰向清水引见日伪政府高官,一一握手。对于南京方的表现,清水显然甚为满意。

  5点多,赴宴人员就座,佳肴美酒端上宴席。堀公一首先致辞,向清水和众来宾示意。然后高呼:“天皇万岁,万岁,干杯。”众人一起站立,纷纷附和,举杯后一饮而尽。

  谁料,就在开席10分钟后,正当宾客都在享受佳肴之时,突然席间有人高喊一声:“不好,酒里有毒。”就见总领事馆书记官宫下一头栽倒在地上,捂着小腹,疼痛难忍,脸色发青,不一会工夫就不省人事。同时,另一名官员船山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口吐白沫瘫软在地。一时间酒宴大乱,倒的倒,吐的吐。

  堀公一惊呆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腹部绞痛。堀公一声大叫:“赶紧封锁,不能让下毒人跑了。”

  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长藤冈闻讯赶来,下令封锁了总领事馆。其后,有安、慈惠、金城、同仁会医院及日军各医院,火速派出医生来抢救。医生来后,就地抢救中毒来宾,叫喊、呻吟声充斥着一向肃穆的日本总领馆。

  最终不少宾客被送进医院,多数侥幸生还。可是日领事馆书记官宫下和船山却没那么好运气,抢救无效当晚就一命呜呼。

  那么,凶手是谁呢?他能逃出封锁严密的领事馆吗?

  戒备森严的领事馆内谁有机会下毒

  此事震怒了清水和堀公一,日本政府听闻此事,自感无颜,要求立刻彻查。一时间,南京城引起轩然大波,日本兵四处搜查。

  日本总领事馆自然不会放过蛛丝马迹,当天宴会所喝黄酒买自中华路老字号老万全(又说老万泉)酒家,掌柜先被抓来拷打、逼供,被弄得遍体鳞伤。最后掌柜终于回忆起来,当天似乎有领事馆的仆人来买绍兴黄酒。

  总领事馆把所有仆人集中起来进行排查,最终确定,在领事馆呆了5年之久的詹长麟,事发当天正是他负责倒酒,而酒似乎是他哥哥詹长炳买来的。可那晚宴会之后,就没再见过这两个人。一位老仆人刘玉山猛然想起当晚宴会开场后,詹长麟借故肚子疼出门看医生了。而和他一起在领事馆服务的哥哥詹长炳也不见了踪影。

  日本人立刻派日本兵到詹家位于薛家巷的老宅进行搜查。日本兵冲进屋子,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于是一把火烧了老宅。

  日本总领事馆毒酒案成为当时南京市民街谈巷议的话题,人们士气大震,私底下纷纷猜测毒酒案的幕后人物。

  而《中央日报》也对毒酒案一连作了5次报道。其中,1939年6月12日的《中央日报》用一则简短的消息报道了此事,标题为《敌总领馆宴清水 敌伪均中酒毒 梁逆鸿志等中毒最重 敌称系抗日分子所为》。

  6月13日的《中央日报》继续报道此事,标题是《南京中毒案有两人毙命》。文中称:“南京敌总领馆中毒事件中,领馆职员两人,于十一日身死,又每日新闻称,其余敌伪官员,均已出险,华人兄弟二人,其一在总领馆充任厨师,已五年,均为本案主犯,二人于宴会进行中失踪。”

  詹长麟经过日本总领事亲自面试

  那么这个投毒的詹长麟兄弟是何许人也,又如何进入日本总领事馆做了仆人?

  詹长麟兄弟祖籍安徽徽州,其先人在明洪武年间,曾被征调到南京修城墙,从此子孙后代定居南京。

  詹长麟出生在1914年1月15日,农历腊月初六,出生地就在当时鼓楼二条巷。在那个军阀战乱的年代,他15岁起就在国府警卫旅当勤务兵。1932年初,日本侵略者进攻上海,“一·二八”战事爆发。国府警卫旅编入八十八师,开赴上海抗战,詹长麟也随军参战,“一·二八”淞沪抗战锻炼了他的胆魄。

  1934年春,刚刚退伍的詹长麟满21岁,父亲詹士良给他办了婚事,迎娶上元门老虎山下黄方村姑娘黄淑贤进门。那时詹士良一家是做机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因家里人口众多,詹士良租下鼓楼黄泥岗薛家巷14号的老民宅,时常拖欠房租。

  一天早上,詹士良去黄泥岗路口的“何家茶馆”喝茶,正遇见老朋友王明和。王先生说:“听说日本总领事馆最近招聘一个仆人,我儿王高科在里面当差。叫他介绍一下,看能否帮你儿子谋上这差事。”没过几日,王明和就找到詹士良告知日本总领事馆同意面试,赶紧叫孩子去应聘。

  究竟是哥哥詹长炳去还是弟弟詹长麟去,詹家还就此讨论过。当时反日情绪高涨,给日本人做事怕遭国人唾骂。兄弟两人心中多少有点不情愿,互相推让。最后还是父亲詹士良做了主:“仆人挣的是辛苦钱,又不是汉奸为虎作伥。小二(詹长麟乳名)长得有模样,为家里减轻负担,我看就你去吧。”

  父命不可违,第二天,詹长麟在王高科的引见下前去面试。要胜任日本总领事馆的仆人并非易事,首先一点,人必须长得清秀端正。詹长麟额头较宽,眉眼清秀,眼神透亮,这样的长相干净而朴实,颇合日本人的眼缘。除了长相外,日本人对应聘者还有三条要求:家属都在南京城,可以作为人质羁押;听不懂日语,不会透露玄机;做事勤快,手脚麻利。日本总领事馆的书记官宫下首先见了詹长麟,感觉满意。随后将他引至总领事办公室,当时的总领事须磨弥吉郎只看了一眼,便点头通过。

  第二天詹长麟便开始正式上班,每天的工作是打扫卫生、端茶送水以及分发信件报刊。每天早上5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工作16个小时,没有休息日。但收入颇丰,每月有薪金14块大洋。

  南京大屠杀期间兄弟俩在干什么

  不久后,日本在华势力扩大,南京日本总领事馆又增加了许多文书和武官。馆内的勤杂事务忙不过来,又要招聘仆人。于是詹长麟借机将哥哥詹长炳推荐进领事馆。从那之后,詹氏兄弟二人一同在总领事馆共事。

  1935年5月,日本南京驻华总领事馆升级为日本驻华大使馆。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对华全面侵略开始。随后日军在8月13日进攻上海,“八·一三”事变爆发。

  南京战事一触即发。一天,总领事须磨和副领事等人把詹氏兄弟二人叫到办公室。“中日要打仗了,日本驻华总领事馆的官员要纷纷撤离,我们都要回国去。你们是中国良民,我相信你们。领事馆内的东西你们要好好保管,不得有差错。”兄弟二人连连点头。

  不久后的12月13日,日军进攻南京。日本兵一进南京城市就对南京民众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到处烧杀抢掠,强奸妇女。日本兵更是丧心病狂地将尸体浇上汽油焚烧,比赛杀人,把活人推下万人坑活埋。大屠杀持续了五六个星期,南京城几乎毁于一旦,简直成了人间地狱。詹氏兄弟因是日本总领事馆的仆人,膀子上戴着写有“日本总领事馆用人”的白布黑字袖章,行动不受阻拦。那段时间,兄弟俩能随意骑车出入南京城,这里发生的一切,詹氏兄弟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心在滴血,却又无能为力。

  日军占领南京后不久,南京日本总领事馆恢复工作。詹氏兄弟又被召回继续工作。此时的詹氏兄弟再也不肯为了一己性命苟且偷生。

  他俩是怎样逃脱领事馆的

  1939年6月初的一天早上,一个机会送上门来。詹长麟在“公馆”内打扫卫生时,在船山书记官的房间里,意外发现了一封日文信件,趁人不注意,他赶紧照葫芦画瓢,抄录下来。后来经人翻译,詹长麟才知道信件内容大体说的是日本外务省次官清水及三重等随行要员,要来南京视察。

  果然,很快总领事馆决定举行盛大酒会,来欢迎清水等一行人。詹氏兄弟仔细考虑后认为,出席酒会的人员必定都是汉奸和日方政要,这真是天赐良机。

  几天后的晚上,詹长炳找到詹长麟,很神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指粗的药瓶,上面印有“USA”标记,瓶内是白色粉末。“这是什么?”詹长麟问道。“是美国货,剧毒,沾到就死。你只要放进他们的酒里,他们就会一命呜呼。”接过药,詹长麟的手有些颤抖,他平生第一次见到毒药,而这件事就要由他来亲自操作,不免有些害怕。

  6月9日,也就是宴会的前一天。总领事馆从三山街中华路的老万全酒家,买回绍兴黄酒。第二天,把酒从酒坛灌进酒瓶的任务则由詹长麟负责。这天中午,詹长麟趁四下无人,开始谋划此事。他把酒小心灌进酒瓶,再把剧毒药粉倒进酒瓶,使劲摇匀,让毒粉充分溶解,看不出任何异样。然后他把酒瓶悄悄地放在别人不易摸到的地方。中午到傍晚这段时间,对于詹长麟来说特别漫长,他时不时地要去看一眼酒瓶,见没事才心安。

  晚上5点左右,詹长麟看到堀公一和几名副领事已经站在门口迎接清水,他的心越发跳得厉害,酒会即将开始,成败在此一举。

  5点多,酒会开始了。有人来催促詹长麟上酒,他不动声色地把早已兑好的毒酒端上酒席桌,并把来宾的酒杯一一斟满毒酒。倒完最后一个杯子,詹长麟终于释然,悄悄退到一边。

  他做出疼痛难忍的样子,告诉同事刘玉山:“我肚子有点痛,想去看医生,一会我就回来。”刘玉山理解地说:“你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宴会的事。”

  “知道了。”詹长麟边答应边迅速跑进更衣室。换掉工作服,来到后门,詹长麟若无其事地推着自行车走出了总领事馆,开始了逃亡生涯。

  詹氏兄弟给日本人留下重重疑窦

  在日本人气急败坏地展开大规模搜捕时,詹氏兄弟的资料也被送到总领事堀公一面前。

  詹氏兄弟的背景显得如此平凡:出身贫困家庭,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襁褓中的孩子。他们干活总是非常卖力。尤其是弟弟詹长麟,随处都能看见他勤快的身影。他总是带着一脸谦卑的笑容,对人谦恭有加,这也使他深得好评。5年下来,书记官船山甚至跟他还成了谈得来的朋友。可船山的那杯酒正是他倒满的。一饮而尽的船山,很快中毒身亡。

  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仆役,给昔日的主子们留下了一堆疑问。他的动机是什么?私人恩怨,还是另有隐情?如果是他下的毒,那他从哪里弄来的烈性毒药?詹家老小将近十口人,又怎么可能在日军严防部署的南京城凭空消失?

收藏 打印 推荐    
 
友情链接
 
现代快报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投稿信箱 | 联系方式 | 网管信箱 | 广告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