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4日,在江浙交界的一个湖面上,两个装有女性尸块的蛇皮袋被一个放鸭的老人发现。由于尸体遭受破坏,而且已经腐烂,侦查人员并没从尸体本身得到多大的线索。但是,沾染在尸块上的稻草屑却让警方留意,经农科院的专家确认,这是“籼优6号”杂交稻的茎秆。凭借着不多的线索,侦查人员顺藤摸瓜,揪出了嫌疑犯。
清明节湖里惊现尸块
2004年4月4日的早晨。吉家元老汉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湖面。
他是一个干了大半辈子养鹅放鸭营生的农人。现在,吉家元老汉望着这天天看惯了的湖,心头便涌上了异样的感觉……“4月4日了,到清明了,这湖好像是与平日不一样,有些不太平啊。”想到这,他便准备到湖边的鸭棚去看看,给鸭子们喂些食。向湖面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后,他扭头想走,突然觉得不对劲,他又把头扭回去,盯住了湖面。
静静的湖面上,有一样白色的东西正在一沉一浮地向鸭棚方向漂近。或许又是一包死猪、死羊之类的脏玩意?他嘀咕着。前几天,他就打捞上一包脏东西。每次遇到这类东西,他都会将之捞上岸,看也不看,挖坑深埋,以防鸭子吃了这些腐败的动物尸体得鸭瘟。
万一鸭子们就此得了瘟病,那可不是好玩的!吉家元解开小船的缆绳,划向湖面。划近一看,跟往常一样,白色物体是只鼓鼓胀胀的蛇皮口袋。他拽了拽,挺沉的,“呸!”他嘟囔着,朝着湖里吐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这包东西拽到岸边。此时,儿子正好来取鸭蛋,吉老汉便叫儿子帮忙将蛇皮袋拖上岸。
“爸爸,快看,像人的脚!”儿子突然叫了起来。
吉老汉心里突地“咯噔”了一下,赶忙凝神细瞧,见被拖上岸的蛇皮袋已张开一个小口,里边支出一只脚来。惊骇不已的吉老汉从船上操起割草刀,纵身一跃,蹿上岸来,“刷”地一下,用割草刀将蛇皮袋划开一个二三十厘米长的豁子,伴着一股恶臭,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地袒露出来——是两条完整的人腿,腿上还穿着黑裤子!
一时间,吉老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木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东西,不知所措。盯着盯着,他猛然觉得眼前的蛇皮袋特别眼熟。“对了!快跟我来!”他猛拍了一下大腿,一手拿起那把割草刀,一手拉着儿子抬腿就往前跑去。
在湖边另一堆土疙瘩旁,吉老汉三下两下便扒开了泥土,马上里面呈现出一只白色的蛇皮袋来——跟刚才那只一模一样的蛇皮袋!吉老汉记得分明,这是前几天在湖里捞到后埋在这里的脏东西。
“刺啦”一声,吉老汉屏着气用刀划开了袋子——横陈着的是两只已经开始腐烂的人手!
这是2004年的4月4日,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用吉老汉的话来说,霉透了!而对于接案的民警来说,电脑上显示的报警日期“04.04.04”,也是异常地难看!
稻草屑透露命案第一现场
案发的湖面是江浙交界处的第二大淡水湖。现场勘查发现,尸块共分两部分,无头躯干和上肢为一部分,另一部分为肚脐以下躯干和下肢。两部分尸块分别用两只蛇皮袋对套包装,用绿色尼龙绳捆扎的。通过拼接,两尸块应为女尸的上身和下身。上身尸块有多处锐器伤,方向凌乱,尸块黏附有大量的稻草屑。
死者左手腕背侧有青黑色桃形针刺样文身,双足十趾趾甲染有桃红色指甲油。胸罩内面黏附着三根断发,最长约5厘米,染黄。女尸衣着质地普通,但式样比较新潮前卫。
根据现场勘查所获,现场指挥人员形成这样共识:这是一起杀人分尸案件;尸体被分尸,且用蛇皮袋包装,应为作案人移尸、抛尸所用,案发现场是抛尸现场,不是第一现场;受害人可能是娱乐场所或洗浴休闲业从业人员。
第二天一早,法医的报告出来了:死者为女性,年龄约22岁,身高166厘米左右,体态中等,系遭锐器刺破心脏致循环衰竭而死亡,死亡时间为3月15日前后,尸块内发现男性体液。分尸工具系菜刀之类。
对于死者胸罩内发现的三根断发,已经证明是死者自己的。至于头发如何到了这里,根据侦查员推断,有可能是当死者从头部套穿胸罩时,与头发发生摩擦,产生静电,吸附了本人的头发。这就像不少男子脱衬衫怕麻烦,也会不解纽扣,直接从头部套脱下来,也很易产生断发吸附现象。
对于尸块黏附的稻草屑的查证,民警走访了农科院的专家。专家确认这是“籼优6号”杂交稻的茎秆。而这种杂交稻主要在江苏中部山区有大面积种植,如此看来,这个区域将是命案的第一现场所在地。
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印制附有受害人衣着照片的警方告示广泛张贴,并在电视、报纸等媒体上公布;一路人马到洗浴中心、洗头房等休闲服务场所排查失踪女性。
桃形人体文身锁定死者身份
中午12点钟一过,各洗浴休闲中心便开门迎客了。
侦查民警手拿警方告示,逐个走访辖区内的洗浴休闲中心。辖区内的邗江路是条繁华街道,这里饭店、歌厅、休闲中心一个挨着一个,排查的任务十分繁重。
晚上7时20分,侦查民警踏进了“桃花坞”休闲中心,接待他的是领班杭小姐。
“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女服务员离开呀?”民警问道。
“有。”杭小姐随口答道。
“离开的人中,有穿过这样衣服的吗?”民警将警方告示递了过去,告示上有死者服装照片。
杭小姐认真地看了看,开口道:“有,张芳穿过这样的衣服。”
嗨,有戏!“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记号,比如黑痣、文身之类的?”民警故意放慢语速,追问道。
“文身?我想想……有,有呢!”“在哪个部位?” “手腕背侧上。” “左手,还是右手?”“记不清了。”“没关系。张芳现在何处?”“可能在销金池。”
离开“桃花坞”,侦查民警发动起摩托车,直奔“销金池”休闲中心。 “销金池”员工确认张芳穿过与告示照片上一样的服装,手腕处亦有相同的桃形文身图案,并说张于3月12日向单位请假自称其奶奶病故回家奔丧了,至今未归,失去联系。死者是张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民警向指挥部报告了他的发现。
民警随即对张芳存放在休闲中心的物品进行了检查,从中发现一本电话本。根据电话本上记录的号码,民警与远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张芳家人通了电话,其家人告知张并没有回家,近期也没有与家中联系。由此看来,死者是张芳已确定无疑了。经过进一步了解,专案组得知张芳与一名30多岁的男子同居在一起,失踪前两人曾发生过矛盾。但对这名男子的姓名和居住地点则不了解。
此时,销金池的老板提供了一个情况:3月底4月初,有7名按摩小姐先后离开这里,到其他休闲中心工作,其中有两人与张芳关系较好。
在“逍遥宫”休闲中心,民警找到了与张芳关系甚好的王雪。王雪提供,张的男友姓屠,是一名钢筋工。根据这一情况,专案组对几十名屠姓男子进行筛选,最终锁定了屠华,而屠华的家附近就大量种植那种稻谷。
凶手是屠华吗?如果是的话,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死者体内精液竟然不是嫌疑人的
屠华,男,1971年1月7日出生,汉族,小学文化。1994年初,他与河南省唐河县女青年胡某某结婚,生有一女一子,曾在河南、黑龙江、浙江湖州等省、市打工,目前去向不明。
8日上午,3名刑警在社区民警的陪同下,踏进了屠华的家。屠华的父亲屠田接待了民警。当问及其儿子是何时离开家的,屠回答得吞吞吐吐,一会儿说春节后,一会儿又说4月初。在问话过程中,一名刑警悄悄将屠家的一根尼龙绳揣进了口袋。离开屠家后,将这根尼龙绳送去进行技术比对。
屠田是个渔民,拥有一大一小两条船,具有运尸抛尸的条件,加之在其家中发现与捆扎尸袋一致的尼龙绳,由此可以推断,屠华杀人分尸这么个大动作,在一起生活的屠田是不会不知道的。
中午12时30分,屠田被带到派出所。几个小时后,侦查结果显示:尸块内所留的男子体液就是屠田的。屠田的体液怎么会留在儿子女朋友的体内?民警们百思不得其解。
案情扑朔迷离。看来,只有屠田才能解开其中之曲折。
原来是尸体美腿引得老汉热血沸腾
突审屠田!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屠田缴械投降,供认了事实真相。
2004年3月14日夜,天特别黑。半夜时分,屠田被一阵阵犬吠惊醒。侧耳细听,外面有脚步声。莫非有贼?想到这里,他睡不住了,披衣起身,摸黑走到门前,悄悄地拉开门闩,想看个究竟。门刚打开,一条黑影就闯了进来,与屠田撞了个满怀。一看,是儿子屠华。屠华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就闪进了房间。
屠田回屋接着睡,一觉醒来,天已麻麻亮,屠田发现儿子已在洗衣服了。过了一会儿,儿子出了家门。屠田瞥见儿子刚才洗过衣服的水居然是红色的,他心中一凛,预感不妙。他叫醒老伴屠红女,分头去寻找。
在村公房后面,屠田见到了儿子,问道:“你一早在这里干什么?”
“杀了两只羊。”屠华低着头说。“杀羊?杀了人吧?”屠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此时,屠红女也找了过来。两人一起盯着儿子。
“扑通”一声,屠华跪在父母面前,悲声道:“你们不能报案。一报案,我的命就没了。”听到这话,屠氏夫妇吓得脸色刷白,万万没料到儿子成了一名杀人犯。
接下来,父子两人从公房里搬出屠华已用蛇皮袋包裹好的尸块,用板车运到船上。随后,屠华骑着自行车独自回家,屠田将小船划到湖口,又将尸块搬到大船上,用鱼网遮盖好。此时,太阳已经上来,湖上行船较多,他要等晚上再到湖中抛尸。
晚饭后,屠田嘴中喷着酒气,赶到停泊在湖口的船上。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将船驶向湖面。行了几百米,无意中,他朝尸袋瞥了一眼。哪知道这一瞥,竟使屠田像着了魔似的目光直勾勾的无法挪开:死者的两条腿露出袋外,裤子包裹下的双腿看上去匀称丰腴,猛然间,一股强烈的冲动奔涌而至,他再无法控制自己,双手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
屠田的交代使案情基本明朗,下一步就是缉捕屠华归案了。
山重水复,天地苍茫,屠华逃向何方呢?
凶杀发生在黑暗中的乡间小道上
屠华蜷缩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一家休闲中心内。
躺在浴室的沙发床上,屠华透身彻寒。从江苏来到齐齐哈尔后,他每天都是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下度过的。难以摆脱的是无尽的悔恨、恐惧和焦虑。“野花上床,家破人亡。”想不到,与张芳交往,竟是今天这样的结局。恍惚中,他又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空——
一年前,屠华在齐齐哈尔一家建筑工地上做钢筋工。一天,他在工地附近一家叫松花江的休闲中心泡澡御寒时,与按摩小姐张芳认识,并有了第一次关系。在这次缠绵中,她对屠华说,她母亲患有肝硬化,治疗花费了很多钱,欠下不少债务。家里住房小,想搬出来住,叫屠华支付费用。当时,屠华没有答应。几天后,当张芳打电话来时,屠华动心了。张芳正值青春年华,美艳动人,善解风情,外表上胜过家中的妻子百倍。于是,他花了100元钱房租,将张安置在一间出租屋内。屠华夜不归宿,恣情厮混。
这一年的7月,屠华将张芳带回了江苏,借住在汽车站附近,过起了金屋藏娇的生活。此时,他的妻子小胡也从河南唐河县带着超生的儿子,回到了江苏,因怕超生罚款,不敢回家,只好在城里找了一处栖身之所。张芳叫屠华与妻子离婚,并将儿子送给别人。然而屠华离婚的要求遭到了妻子的拒绝,于是他以家里负担不起为由,狠心将儿子送给邻乡一户姓许的人家抚养。然而,他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彻底征服张芳。
外表出众的张芳如鱼得水,很快站稳了脚跟,并在一家休闲中心当起了按摩小姐的领班。时光一天天流逝,张芳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屠华渐渐感觉到,她有意在疏远他。手机短信不让看,衣服口袋中揣有情书,时常找借口不回来睡觉,与一个姓黄的男子打得火热等等。
屠华感到了危机,决心带张芳回东北打工,而此时的张芳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老家了。
3月14日晚,屠华叫张芳一道到老家取行李。黑暗中,两人在乡间小道上,一前一后地走着。走着走着,两人又为屠华离婚的事吵了起来。越吵越激烈,当张芳从身上挎包的夹层中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尖刀,发狠说要杀了他的老婆、孩子时,屠华急了,立马转过身来,将刀夺到手里。手握尖刀,屠华热血沸腾,情绪激动:这是个魔鬼一样的女人。为了她,儿子送给了人家,妻子快要离婚,自己挣的钱全给了她,家务事自己全包,她却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想到这里,屠华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这样窝囊的日子我不过了。”说着,用尖刀狠命地捅向对方。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通讯员 曹海燕
快报记者 朱俊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