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9版: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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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等丈夫三年半,他却抛弃我
· 妈妈,请您原谅 我年少时的无知!
· 一辈子抵不上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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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12 月 2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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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请您原谅 我年少时的无知!
  倾诉者:舒刚 男 29岁 雨花台区

  爸爸再婚的时候,我正值最叛逆的青春期。我希望爸爸能恪守对生母的承诺,将所有的爱放在我身上,但事与愿违。爸爸再婚后,我把一切不满发泄在了继母身上,直到我慢慢长大,慢慢明了事理,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车祸摧毁了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

  1987年正月初二,春节刚过,8岁的我和父母高高兴兴地去乡下外婆家省亲。拖拉机载着我们和一群乡亲,在被冻住了的田埂边缓慢前行。那天,风很冷,脸上一被吹,就疼得像刀割一般,只有在太阳下才能感到一丝暖意。我蜷缩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

  就在过一座乡间小桥时,意外发生了。拖拉机刹车失灵,侧翻在地。车上的人像豆子一样被抛洒出来,再然后,我就没了任何知觉。

  两天后我才苏醒。睁眼的时候,我看见几乎家中所有的亲戚都聚在了我的床前,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了的悲伤。爸爸手臂上缠满绷带,脸上的泪痕还未拭去。外婆则扑过来,抱着我失声痛哭,最后勉强被小姨她们拉开。那一瞬间,那年只有8岁的我,心跳陡然加速,我多想问问大人们妈妈在哪,却竟然一点都不敢出声。

  妈妈走了。那天她在我耳边轻唱的儿歌,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将妈妈安葬好后,我和爸爸回到昔日完整的家中,碗柜里还留有年三十我们一家人包多了的冷饺子。一时间,万般凄凉,我和爸爸两个人坐在床边抱头痛哭。

  爸爸再婚当天,我离家出走了

  丧妻那年,爸爸四十不到,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他又当爹又当妈,每日为我操劳。刚上小学那会我就学会了杀鱼、杀鸡,每天放学后还把菜择好,等爸爸回来烧给我吃。

  一年多以后,就有亲朋好友来给爸爸张罗相亲,每次只要家中来了媒人,我都会非常紧张。在我心中,家的三角形永远应该只有爸爸、妈妈和我,我无法想象另一个女人进入曾经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世界。爸爸会不会因为她而疏远我?我已经没有了妈妈,我不能再失去爸爸了!带着这样的恐惧,我对来人十分抗拒。我也常自作聪明地讲同学的“故事”给爸爸听。“爸,我们班小毛他爸离婚后又结婚了,现在小毛天天中午都没饭吃。”“小毛的新妈不给他零花钱。”

  聪明的爸爸怎么会不了解我的小心思呢?他总说,这辈子有妈妈就够了。“再说了,小刚还小,我也不想分了他的心。”“就因为孩子小,才更需要女人来持家啊!”做媒的人只能干着急。

  就这样,在妈妈去世后的五年内,爸爸也一直推托着亲朋好友的“好意”。

  直到1992年9月,爸爸突然非常郑重地告诉我,他打算和薛阿姨结婚了。“你一直非常爱吃的红烧肉,就是薛阿姨烧的,她很喜欢你。”爸爸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我记起来了,那个经常在爸爸单位门口遇到的薛阿姨。她头发微微卷,脸有点圆,爸爸每次见到她都要我叫她。原来是她?我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但最让我深感恐惧的,却是爸爸真的要和除妈妈之外的女人生活了。曾经他全心全意放在我身上的爱,如今也要分给另一个女人了。上世纪90年代初流行一部电影叫《妈妈再爱我一次》,是学校组织我们去看的,同学们是看电影的时候哭,我则是看完电影哭了一个礼拜。心里想着,我以后也要过上被后妈毒害的生活了。

  他们结婚那年,爸爸42岁,薛阿姨35岁。双方都是再婚,结婚那天也没搞仪式,只是一起去照相馆照了张结婚照。也就在那天,我离家出走了。我漫无目的地瞎逛,只想走得越远越好,要爸爸找不到我。

  他们的新婚夜,就在满南京城找孩子中度过了。

  我极不情愿地接纳了她

  也许是我的离家出走太震撼了,爸爸和薛阿姨虽然领了结婚证,但也没有住到一起去。就在我为自己的小小胜利窃喜之时,却有好事的同学告诉我,看到我爸住到薛阿姨那去了。我偷偷跟踪爸爸,发现他每天陪我写完作业入睡后又潜回她家。

  看到爸爸疲惫的背影,我突然间感到特别心疼,又很自责。我为了私心,让爸爸如此操劳,我做得对吗?那时我在读六年级,就要考初中了。我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要去考住校的中学。我对爸爸说,让薛阿姨来我们家住吧,反正我以后也要走了。爸爸将信将疑,见我神色认真,也就同意了。

  两个月后,薛阿姨高高兴兴地搬来我家。还记得我第一次和她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时,我一声不吭只顾扒饭,连望都懒得望她一眼,她问我话,我也爱理不理。

  我不由自主地制造恶作剧。我把她晒的被子用脚踩踩,在她的鞋子里塞上一只虫子,等到她惊叫,我在房间里偷笑。在家里,我搞的破坏无数,不是把油瓶全打翻了,就是把电源线全拔了,以至于爸爸总是怒吼要宰了我。我也毫不畏惧地跳出来,就是我干的!

  爸爸气极,巴掌伸出来,我闭眼“等死”,薛阿姨总会冲出来,抱住爸爸的胳膊:“算了,小孩子,没事的!”我则不依不饶:“谁要你假惺惺的,谁稀罕?!”我拗着一口气,好几次都很过分地把薛阿姨气哭了。当然,我也没少挨爸爸的板子,这让我对薛阿姨更加妒恨。

  她给我送被子、织毛衣

  我上了寄宿初中。住宿生经常有家人送东西来,但很少会有人能想到我。有一天,老师对我说有人给我送被子来了。是爸爸吗?我兴奋地跑出教室,居然看到是薛阿姨。“明天就要降温了,给你织了件毛衣,还给你带了床被子。”见我没有出言不逊,她似乎很高兴:“以后要添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你爸工作忙,而且粗心,他想不到的。”听到这话,我一阵失望。“我不稀罕你的东西!”我丢下这句话,大摇大摆地掉头就走了,试图表现出一种另类的潇洒。

  但她还是把被子和毛衣留下了。那晚果然寒流来袭,我缩在被窝里,特别冷,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她送来的被子盖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哆嗦着把新棉被展开,睡了一夜好觉。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明了了一些事理,寒暑假回家的时候,我也不再对她发脾气、使心眼,但还是保持着冷冷的态度。她每年都会给我织一些毛衣,随着我升入高中,毛衣越来越多。每当有同学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妈妈时,我总感到不是滋味,觉得非常别扭,又不愿和同学明说。

  继母挡的那一板子疼在我心里

  高中的时候,正是街机流行的年代,学校对面有家通宵营业的游戏机室。我在游戏机室里和小混混们一起出入,学会了用脏话骂人,染上了很多恶习。

  当老师数次查房发现我未归后,爸爸终于知道了。他把我从学校喊回了家,操起木板条就甩到我身上来。那一次,爸爸真的怒了,板条重重地落在我背后,这第一下抽了,皮肉开始麻辣辣地疼,我倔强地不肯低头认错。薛阿姨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就在爸爸挥起手的瞬间,薛阿姨居然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冲在我身前,板条没收住,结结实实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也惊呆了。“你爸供你出来不容易,你千万不能学坏。”她说话的声音,让我突然间想起多年前妈妈留在我脑海中的音调,缓缓的、柔柔的,没有爸爸那般厉声。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直往下掉,我说不出话来,跑到自己的房间闷头哭了好久。那次之后,我收起了我所谓的“酷”,真正像对待妈妈一样来尊重她。

  时光荏苒,去年夏天,我也做了爸爸。为人父母后,方知养育孩子的艰难。孩子嗷嗷待哺、时时哭闹,我和妻子常常手足无措。薛阿姨知道了,二话不说就跑来为我们小两口忙前忙后照应孩子。望着她日渐佝偻的背影,回想起年少时我曾对她说过、做过的一切,我不禁感到万分惭愧。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有点晚,但我想对薛阿姨真诚地道一声歉:“妈妈,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年少时的无知,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见习记者 单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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