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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美龄卸妆后把我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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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11 月 29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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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册《性史》半生蒙垢
  张竞生,这是一个曾在上个世纪20年代“名满天下”的名字。

  他曾被孙中山委任为南方议和团首席秘书,协助伍廷芳、汪精卫与袁世凯、唐绍仪谈判,促成清帝退位;他是民国第一批留洋博士,也是民国“三大博士”之一; 他曾在《晨报副刊》发起中国第一次爱情大讨论,鲁迅说他的观点“25世纪或能通行”;他第一个提倡计划生育,比马寅初还早37年,第一个在大学课堂讲授“逻辑学”,第一个提出“美治”思想;他在中国最早提出和确立风俗学,最早翻译卢梭的《忏悔录》,最早发表人体裸体研究论文,然而,一册惊世骇俗的《性史》,累他声名狼藉,招来骂名无数。直至终老,他都未能摆脱“色情博士”这个嘲讽有加的“名号”。

  可以说,终其一生,他都在追求一种为世人难容的浪漫。这个屡败屡战的浪漫斗士,倔强倨傲,特立独行,骨子里却又透着在今天看来十分可爱的至情至性。

  只是,当繁华与喧嚣褪尽,所有的浪漫都成为他落寞晚景中的一段活色生香却又令人黯然的回忆。留给世人的,仍然只是一个孤独倔强的背影。

  今年是张竞生诞辰120周年,三联书店近日将出版《文妖与先知——张竞生传》,作者张培忠细述张竞生传奇一生。

  因为历史尘垢的遮蔽,张竞生仅以“性学博士”的面目传世。幸而在他去世后近40年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他在其他领域的学术价值:他不仅仅是一个启蒙的性学家,他还是一个有理想的革命者,一个杰出的哲学家、美学家、社会学家、乡村建设运动实践家和具有诗人气质的文学家。

  陈璧君约他救汪精卫

  1904年,已在家乡广东饶平入读中学的张竞生,因为笃信“振兴新军,就足把列强势力打出国外”,考入了当时由两广总督兼总办、授课程度等同高等学校的广东黄埔陆军小学第二期法文班。

  他传奇而喧嚣的人生长卷由此初露华丽的一角。

  1906年,18岁的张竞生“因为偷看当时革命人士所出版的《民报》”,大受影响,剪去发辫。尔后,又因带头整理伙食,被学校开除。在该校副监督、地下革命党人赵声的举荐下,他赴新加坡谒见孙中山。得到孙中山的教诲,他决定回国参加革命活动。1909年,张竞生考入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的前身)法文系。

  极富戏剧性的是,入读数月,就有熟人来会,说是与陈璧君同来谋救因谋炸满清摄政王而入狱的汪精卫等人,约他晚间与陈密谈。

  “在一条暗巷的小寓内,见到满面凄凉的陈璧君。”多年以后,张竞生在《浮生漫谈》里回忆道,“按满清政府当时的条例,捐纳一个实缺的主事后,再谋为法部监狱的监狱官,由此就可以把汪放走了。”然而,当时尚未满二十的张竞生无计可施,“只有惋惜这个计划的难成。”但显然,这次“谋救”开启了张竞生通往革命的另一扇门。

  武昌起义胜利后,汪精卫得以出狱,并在天津组织成立了“京津保同盟会”。张竞生赴天津加入同盟会。

  1912年,24岁的张竞生更被孙中山委任为南方议和团首席秘书,协助伍廷芳、汪精卫与袁世凯、唐绍仪谈判,促成清帝退位,终结了封建王朝。

  留学法国恨不敢娶欧妇

  由后回想,我真是大呆子。我不够大胆……就这样牺牲自己,牺牲他人……空向西风挥洒同情泪,究之对东风也无一点好处。

  1912年,对革命有功的张竞生,作为中华民国首批公费留学生赴法留学,考入巴黎大学哲学系。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快意人生”。

  “在法国,别有一种特殊的‘学术’,即是:情感满天飞,满地融溢磅礴的感受。”在这里,张竞生开始淋漓尽致地张扬他与生俱来的浪漫天性。

  18岁便奉“父母之命”被迫与邻村一位许姓女子成婚的张竞生,在结婚当日,便觉她“矮盾身材,表情有恶狠狠的状态,说话以及一切都俗不可耐”。

  而他记忆中的巴黎,“坐在电车上好似有一股热烈的气氛,如水蒸气一样在围绕着我!”步子“又矫捷又婀娜”的法国女子,更是“满脸堆着俏,一团尽是娇”。“任你怎样冷酷无情,在不知不觉中也就不免和那些风流仕女们同样销魂了。”

  在《十年情场》中,张竞生写尽他在留学时代的“惹草拈花”的浪漫史。海滨偶遇的女招待、伦敦的一次奇遇、娇小玲珑的瑞士女郎、占了他一页情史的巴黎女助教、邂逅避难的女诗人、西方的史湘云……然而,最让他引以为恨的是,他本来可以跟其中好几个女子成为“好夫妇”的,可是他不敢,“因为家中有父母之命所给我的黄脸老婆”。

  之后忆起,他甚是后悔。他在《恨不敢娶欧妇》中叹道:“由后回想,我真是大呆子。她们欧洲人极知那时我们一辈子是包办婚姻的,只要坦白,她们也极愿同到中国来。有许多留学生就是这样娶到西妇的。”他转而恨道,“可是我不够大胆,只是想若我这样骗婚,对中妇与西妇都不好。我就这样牺牲自己,牺牲他人。只顾形式不重精神。空向西风挥洒同情泪,究之对东风也无一点好处。言念及此,没世痛恨,夫得何言!”

  八年的留学生活,除了给张竞生留下了数段刻骨铭心的罗曼史,更成就了学问人张竞生。他遍游欧洲列国,精通英语、德语、法语,同时,由于受法国提倡性解放和性自由的文化背景的熏染,强化了他性学研究的兴趣。而最重要的是,他还在这里“邂逅”了他终其一生都受之影响的卢梭的作品。

  爱情讨论吸引鲁迅、周作人

  1920年,张竞生回国。次年,受邹鲁等潮属议员之荐出任潮州金山中学校长。走马上任,张竞生大行整顿,招收女学生,开展性教育,“辞退了许多素来声名不好的教员,聘请许多好教员”。可是,很快,那些被辞退的教员勾结一些学生,掀起了“大风潮”,一时间“满城风雨,一塌糊涂”。心灰意冷的张竞生被迫去职。

  1921年年底,张竞生受蔡元培之邀赴北京大学任哲学系教授,讲授伦理学、行为论、美学。此后五年,是张竞生人生中最光彩夺目的五年。

  而最初的声名鹊起源于那场他在《晨报副刊》发起的爱情大讨论。那是1923年,北大教授谭熙鸿在妻子(陈璧君的同父异母妹妹陈纬君)死后娶了妻妹陈淑君,已有婚约在身的陈淑君的未婚夫沈厚培从广州赶至北京,在《晨报副刊》上大打笔墨官司。

  张竞生就在此时抛出了他的“爱情定则”。他在《晨报副刊》发表了《爱情的定则与陈淑君女士事的研究》,公开为陈淑君辩护。

  在这篇文章中,他骨子里那种浪漫天性里的“可爱”显露无遗。他没有就事论事,而是试图从理论上说清楚爱情是怎么回事,然后以陈淑君的事件作为论据来进一步论证他的观点。他的爱情定则有四:一是爱情是有条件的;二是爱情是可比较的;三是爱情是可变迁的;四是夫妻为朋友的一种。

  在他看来,“陈女士是一个喜欢自由的女子,是一个能了解爱情,及实行主义的妇人”。他还宣称:“主婚既凭自己,解约安待他人!凭一己的自由,要订婚即订婚,要解约即解约。”

  当时的《晨报副刊》编辑孙伏园趁势就这个话题策划了系列讨论。短短两个月,《晨报副刊》发表了讨论文章24篇,信函11件,其中大部分都反对张竞生的观点。

  有意思的是,这场著名的爱情大讨论还吸引了周作人、鲁迅、许广平等文化名流参加讨论,鲁迅评论他的观点时称“25世纪或能通行”。

  张竞生:

  张竞生(1888~1970),原名公室,广东饶平人,因受达尔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思想影响,自己改名张竞生。1912年,作为国民政府首批公费留学生赴法国留学,就读巴黎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1919年获里昂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0年上书广东省省长陈炯明,提倡避孕节育,被斥为“神经病”。1921年~1926年,受北大校长蔡元培聘任北大哲学教授。1926年公开出版《性史第一集》,遭报纸杂志声讨。1927年~1928年在上海开办“美的书店”。其时,书商大肆翻印《性史第一集》,同时以张竞生的名义抛出各种《性史》续集,内容淫秽不堪,张因之名声扫地,成为众矢之的。1928年~1933年再度赴法,翻译并出版《忏悔录》、《歌德自传》等著作。1933年~1937年,受陈济棠之邀任广东省实业督办。1950年入广州南方大学学习,后分配于农业厅。1953年调任广东省文史馆研究员。1960年自愿回故乡饶平。“文革”时遭红卫兵批判,1970年于深夜读书时辞世。“中国第一性学家”,“中国计划生育首倡者”,“中国浪漫主义开山祖师”,“中国旧婚姻制度头号杀手”……这些墓志铭式的封号,在张竞生死后30余年的今天,顶多是一种精神补偿。在张的生前,对他的攻击、诬蔑、歪曲和迫害,简直就像百年一遇的洪水。其实,他的全部功劳或曰“罪过”,只是为了把一种迥异于传统的“美的人生”热切推荐给国人,并采取了激烈的姿态而已。而这便使他不顾“源远流长”,无视“礼义廉耻”,向所有习惯势力宣战并同时与之结仇。其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的那些言论和著述(如“爱情四定则”、《美的人生观》、《性史》、“试婚制”、“性交自由”等),会像一颗颗重磅炸弹,把整个社会炸得惊慌失措,也把自己炸得体无完肤——暴得“卖春博士”、“淫虫”、“文妖”之大名。他更不会想到,他的所谓“淫书”和“罗曼史”,会是一场文化革命同时也是生活革命的前奏(这就是近年来西方媒体所惊呼的“中国性革命”,而这场革命迄今尚未完全展开)。

  (黄蓉芳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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