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报记者 孙兰兰/文 唐伟超 赵杰/摄
去栖霞山的时间刚刚好。秋色正浓,恰巧又飘起雨。探访1500年历史的南朝古刹,原本是需要些烟雨迷离的。
红叶已渐入佳境,微凉的秋雨拂去尘埃,喝足了水,枫香、盐肤木、黄连木、榉树、乌桕、鸡爪槭……那些橙黄、猩红、绛紫的叶片,变得饱满且晶莹剔透。作为与香山齐名的赏枫佳地,栖霞最出名的景色自然是红叶。这抹艳丽的红,让栖霞山好似南京这座绿都点在眉心的一粒朱砂痣。不过,栖霞最初的红,却与丹枫无关。
栖霞山中盛产药草,据传吃后可以摄生,所以原先叫摄山。公元483年,隐士明僧绍(明征君)在此舍宅为寺,想是傍晚时分,灿烂的晚霞落在山前,映红了整片丛林,于是他将此处命名为“栖霞精舍”。山以寺为名,栖霞寺的地位可见一斑。这里是江南佛教三论宗的发祥地。唐代时称功德寺,与山东长清的灵岩寺等并称天下四大名刹。
如今的栖霞寺,在古刹林立的南京,仍为众寺庙之首。站在寺前,
巍峨的山门依然庄重华美,殿宇楼阁重重叠叠,依附山势而上。跨入寺门,就伴着耳畔若近若远的梵唱,穿越了千年烟雨。即使远离市区,即使是雨天,前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也不少。然而,引起我们好奇的,却是大雄宝殿前一座不起眼的木亭,落了锁。推开尘封已久的门,里面是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背面书着斗大的“栖霞”二字。据说,这正是唐高宗李治为明僧绍立的“明征君碑”,“栖霞”二字传为李治亲笔。碑材就采自当地,表面呈现出点点梅花状斑纹,原以为是岁月侵蚀所致,工作人员却说,这些其实是2.8亿年前生长于浅海中的动物海百合茎化石与中国孔珊蝴化石,而整块碑上,竟有22000多个化石标本!它们以这样的特殊存在形式,见证了数亿年间发生在这里的沧海桑田,见证了大唐盛世,也见证了1937年那场日本人制造的浩劫中,僧人如何拼尽全力救护了两万多民众。
南朝不但大兴庙宇,还留下了“千佛岩”。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石窟幕天接地,每个石窟里,或两三尊,或五六尊佛像,大者高数丈,小者仅盈尺。从明僧绍的儿子开始,一代代天子臣民,将自己的信仰和祈祷全都凿进这片山崖,先后凿了515尊。然而细看之下,却颇有些失望。据说,当年工匠雕凿的佛像,堪与云冈石窟媲美。现在已很难寻觅出传说中的神韵。风化残破还在其次,上世纪初,当时寺里的住持竟用水泥将所有石像涂缮一新,并“施唇以朱,画眼以墨”。糟糕的修缮比直接破坏更为可怕。倒是山岩前始建于隋文帝的舍利塔,虽历经风雨多处残缺,却依然典雅秀美,浮雕生动传神。如今的僧人,应该不会再做出这样无知无识的事。他们在佛学院里研读佛学,还要学习语文、历史、地理、时事、外语等十几门课程。
除了寺庙,山里还有很多名人足迹可寻。这实在是南京最具人文气质的一座山:诗人余光中的乡愁原点在这里,他一出生,就迎来了漫山遍野的红叶;血染桃花扇的李香君,最终也魂归于此。枫若晚霞,桃若朝霞。下一次,不妨换个季节,三月桃花烂漫时,来寻访这名才情绝伦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