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齐奥的战争 育邦
法国小说家勒·克莱齐奥获得了200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1940年生的克莱齐奥被称为法国“新小说”之后“新寓言”派的主将。
克莱齐奥在与著名导演戈达尔的谈话中这样说:“如果作家没有人类高深的思想,如果对世上一切基本的东西、一切不愉快的东西没有一种情感的话,就不可能写出好东西,就无法写东西,无法自我表达。”事实上,克莱齐奥的写作正是如此。
在小说写作领域,克莱齐奥发动了全面战争。他的敌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词语。但它们是无所不在、无法把握的,细微得不可触摸,庞大得不见首尾。
《战争》中有两个类似于人物的东西,或者叫物体,或者叫符号:Bea.B.,似乎是一位姑娘,她来自某一个遥远的星球,带领我们穿越一个幽深无比的物质之城,是巴黎吗?是,也不是,应该说是一座人类共同身陷其中的毁灭之城。她走在(或者飘在)这座城市里,我们看到了道路、大街、车站、商店、机场、咖啡馆、垃圾场、地道,我们看到各式各样的符号,那些所谓的文明的标识:文字、点、线、圈、叉、淫画。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恐怖事件,爆炸与危险充斥在所有领域,战争无所不在,不但在物质之中发生,还在时间中发生,在灵魂深处精神世界里展开。人类几乎无处可逃,物质挤压了他们站立的空间。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的溃败是彻底的,无可挽回的。
书中还有一位X先生,注意啦,他叫X先生,而不是K先生,绝对不是卡夫卡书中的K先生,他们之间有质的区别。K先生有人类清晰的特征和面孔,而X先生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他是纯粹的符号。他会开着汽车,带我们去追逐在大街上惊慌失措的人们,他出其不意,带我们走进自己精神世界的恐惧和茫然之中。
那么,Bea.B.小姐和X先生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也许是性,不行的话,有一点情感纠葛也好啊!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克莱齐奥总是说,他书中的人物还没有在地球上诞生。《战争》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而我自己,我也实在说不准我是否已经诞生。
20世纪下半叶,文学特别是小说从特性上讲,渐渐从沉重走向轻逸。乔伊斯、卡夫卡、福克纳等现代主义作家无不表现人类重大的主题,并且采用相应明显而尖锐的形式来实现。但是到了罗伯·格里耶、布托、杜拉斯、巴塞尔姆等作家之时,重大的主题渐渐消失了,形式变得隐秘而含混。克莱齐奥既非单纯的沉重,亦非一直飘忽的轻逸,而是把这两个重大的文学走向熔炼到他的一支笔下。某种意义上,冒险是克莱齐奥的本性,他喜欢这样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