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名单已新鲜出炉,睁大眼睛,仍是一个68岁的欧洲老头折桂。此前,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该奖项就基本是欧洲人包打天下,这很使部分翘首以盼的中国人,包括西海岸的美国人十分不爽。但我绝没料到,中国的媒体和作家们在遭受瑞典文学院的屡屡暴打之后,这次却能如此平静,像隔岸观火,是别人撩骚、与卿无关似的。
俗话说因爱成恨,又似乎不是这回事儿。我一直觉得,中国的诺贝尔情结还不能够算是“爱”,至多算一大群看客在看别人赶集,有卖羊毛的,卖狗皮的,卖珍珠贝壳的,卖海鲜的,看着看着忽然心动,心下打一激灵,何不自己也去赶赶,把羊毛狗皮等等卖出天价?于是决定趟一回深水,谁知道那诺贝尔的水是不好趟的,稍不注意就弄成了强酸,泼得脸不是脸嘴不是嘴,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抽身而退却不得全尸,只能硬着头皮“赶”下去,谁提防脚跟又不稳,脚底一趔趄,搞成了著名的文化事故。
在外界巨大压力的催逼之下,一方面许多作家痿化成诺贝尔的孙子,心里那个上蹿下跳猴急呀,似乎若不获次奖把中国羊毛狗皮卖出好价,不足以祭奠祖宗慰问亲人感谢朋友提高品位群体雄起。
我挺理解这种中国式的焦虑。中国人一贯这么焦虑,且只是焦虑,没办法。另一方面,因为获奖不成,群众集体不答应不依不饶,便有强人出面,对诺奖哼哼哈哈不屑一顾。记得阎连科《风雅颂》里面的杨科,不就反复审问妻子红杏出墙的细节,乐此不疲,在其中他有份自卑,最后放逐“自戕”于一群妓女的粉裙。这说明,诺奖的确挠着了中国作家的疼处,谁叫你雄起的不是正点儿,天天讲坛、讲演,互相攻讦,不宫刑才怪。
所以诺奖再次忘记了中国人是挺好的事儿,忘记一百年更好,得鼓掌欢呼。忘记了,让中国作家冷处理一下心头的秋燥,重新做看客,看看别人是怎么赶集的,是怎样的羊毛狗皮,是怎样讨价还价的。艺术性地说,民族的是好的,国际化的也是好的,但你得搞出一种不可替代乃至不可复制的艺术品,那时候诺贝尔不亲自找上门来也难。
黄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