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人不想提却又不能不提的案子。有一个父亲,为了“拯救”服刑的儿子,可谓绞尽脑汁,但最终却毁了他。
儿子被判重刑父母帮脱逃
当年,陈良志是湖南郴州市房产局局长,后调任郴州市体改委当主任,48岁,正处级干部,事业正处于顶峰时期。妻子曾庆菊,46岁,郴州市二建公司工人。陈良志夫妇有一个独生儿子叫陈文武,17岁,因不想读书,初中毕业后就闲在家里。这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由于儿子的原因,使得陈良志夫妇的生活无法平静。
1988年12月22日下午4时,在郴州市人民电影院门口,六中15岁的学生曾武被人持匕首杀死。第二天,凶手被抓获,他就是陈良志的儿子陈文武。
见儿子被抓走,陈良志还认为儿子和几个学生打架偶然伤人,便马上找到办案人员,希望从宽处理儿子。
可随着案件的深入,办案人员不仅发现陈文武杀了人,还涉嫌盗窃、流氓犯罪。1989年12月25日,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陈文武无期徒刑,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
判刑后,陈文武被送入郴州少年犯管教所服刑。之后,陈良志夫妇每月都要去看望儿子4次,每次都要给陈文武送去好吃的,担心儿子在监狱里受不了那个苦。
岂料,对于父母的关心,陈文武并不领情。一次,陈良志夫妇又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少管所探视,陈文武接过东西就丢到会见室角落里,嘴里嘀咕着:“你们就知道送东西,不从长远考虑。难道让我坐一辈子牢?今后你们老了谁来侍候你们?……我在这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曾庆菊知道儿子说的“从长远考虑”的含义,那就是想出狱,陈文武的几滴眼泪让曾庆菊感觉到儿子是有“良心”的,知道将来会孝敬父母,便安慰儿子说:“好儿子,妈记住了。”
陈良志矛盾极了,每每想到儿子那哀求的目光,就想通过关系向监狱请假,每年让儿子回家住段时间,也想过让儿子装病保外就医,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陈良志一时拿不定主意之时,1991年8月11日,与陈文武同监的犯人王贵刑满释放了,他来到陈良志家。在监狱里,陈文武得知王贵在云南瑞丽边境有熟人,可以弄到缅甸、泰国护照,便求王贵找自己的父亲一定想办法把他接出狱,然后再出国。陈良志沉吟片刻,最后心一横,为了接儿子出狱,他决定赌一把。陈良志马上给王贵3000元钱,要他赶快去云南,把能办出国手续的云南人带来郴州。
10天后,王贵把在云南瑞丽农场工作、50岁的高见平请到了陈良志的家里。高见平所在的农场紧靠缅甸,他经常来往于中缅边境做生意,认识缅甸的人,一番寒暄后,高见平允诺,保证能搞到缅甸、泰国的护照。陈良志、曾庆菊听后十分高兴,马上把高见平带到郴州少管所,同陈文武见面。
会见陈文武后,高见平说他要回云南联系办证事宜,要陈良志先为陈文武办一个身份证。陈良志答应马上办理,并给了高见平一笔钱。
很快,曾庆菊通过在宜章的弟弟曾庆胡,在宜章为儿子陈文武办了个身份证。11月12日,曾庆菊坐飞机来到云南瑞丽高见平的家里,经了解证实高见平不是骗子,并正在为办理儿子陈文武的护照而奔忙。曾庆菊于是立即带着高见平回到郴州,要求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儿子送到缅甸。
11月23日,陈良志夫妇来到少管所会见陈文武,悄悄告诉他,准备于12月3日接他出狱,要他装病,以外出看病为由回家,到时高见平会带他走。陈文武牢牢记在了心里。
12月3日清早,陈文武手捂肚子在地上打滚大叫肚子痛。见状,值班干警史某经请示领导,马上带陈文武到郴州市人民医院看病。看过病后已是中午12时,陈文武对史某说,他想回家同父母吃顿饭,时间2个小时,望批准。史某考虑已到吃饭时间,特批他回家吃饭,言明2小时后来接陈文武。
此时的陈良志夫妇和高见平早已买好开往云南的火车票在家等候。陈文武一进屋,陈良志马上给高见平3万余元办证费,曾庆菊则塞给儿子2万元钱和1000美元,还规定了联系暗语。随后,高见平带着陈文武直奔郴州火车站,登上了开往云南的列车。
两个小时后,史某来到陈良志家接陈文武,陈良志、曾庆菊夫妇却说儿子并没有回来。史某大呼上当,马上报告监狱领导,监狱、郴州公安立即组织警力进行追捕,却没有结果。
5天后,高见平带着陈文武从瑞丽过境到了缅甸的木姐。在缅甸,高见平通过缅甸华侨,将办好的缅甸、泰国两个护照交给了陈文武,嘱咐他赶快坐车去仰光,然后转道去泰国,陈文武接过护照后表示休息几天就去仰光。
然而,陈良志夫妇过高地估计了儿子的生存能力。从小就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的陈文武,逃到缅甸后每天进出当地有名的大酒店,吃遍各种佳肴,晚上又进歌舞厅唱歌跳舞,再领回小姐陪睡。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就在陈文武打算去仰光时,他突然感觉下身奇痒难受,到当地一个华侨诊所一检查,是患了性病!他急了,马上过境直奔广州治病。
到了广州,陈文武用预先规定的暗语给父母发电报。陈良志夫妇接到电报大吃一惊,责怪儿子太冒险。两口子经商量,曾庆菊马上赶到广州。
在广州的宾馆里,曾庆菊又给了陈文武2万元钱,告诉他全国都在通缉他必须马上离开,赶快去缅甸。陈文武接过钱,又立即坐上了开往云南的火车。6天后,陈文武赶到了瑞丽。当他从口岸出境时,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郴州公安抓了个正着。在铁的事实面前,陈文武交代了父母和高见平协助自己逃到缅甸的全过程。随即公安机关逮捕了陈良志、曾庆菊、高见平。
1992年5月26日,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被告人陈文武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犯偷越国境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与原判故意杀人罪、流氓罪、盗窃罪无期徒刑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陈良志和曾庆菊犯脱逃罪、偷越国境罪,分别被判有期徒刑5年零6个月;高见平犯脱逃罪,组织运送他人偷越国境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零6个月。
这时的陈文武已是21岁的成年人,入狱后,陈文武感到父母也因自己的原因被判刑,再无希望脱逃,只好一心一意改造,业余时间读书看报,受到同监犯人的称赞。1994年8月11日,陈文武由原判无期徒刑被减为有期徒刑15年。
再次动用关系儿子取保回家
3年后,陈良志、曾庆菊夫妇因病被取保候审,提前回到了家里。陈良志仍在考虑一桩心事: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陈家还需要续香火,可儿子坐牢又如何能结婚生子呢?因此,他并没有为儿子减刑感到高兴,他想的还是怎样让儿子早点出狱。陈良志将再次把儿子拯救出狱的想法说给了妻子听,曾庆菊完全赞同。
1995年7月20日,陈良志、曾庆菊夫妇来到了娄底监狱。在会见室里,陈良志悄悄告诉儿子,打算将他取保回家,希望他配合装病。陈文武听后大吃一惊,因为他不想再连累父母。陈良志见儿子态度不积极,便继续做工作:“不必为我着想,爸爸的政治前途已经完了。我们还想盼你成家立业,在监狱里怎么成家?我还想为你努一把力,趁我现在还有这个实力和关系,懂吗?”看父亲如此坚决,陈文武动摇了,答应配合父亲准备出狱。
遵照父亲的吩咐,陈文武开始装病,今天说头痛,明天讲脖子痒。管教干部请来狱医检查,没发现什么大恙。外面陈良志一番活动后,一天,陈良志带着陈文武在监管干部的陪同下,来到长沙一家医院检查身体。经检查,医生诊断陈文武患有“原发性精囊细胞瘤并淋巴结转移癌”。凭着这份诊断书,经湖南省监狱管理局批准,1995年7月26日,陈文武被批准保外就医,回家治病。
陈良志通过关系将陈文武安排在离郴州市10公里外的苏仙区白露塘镇,花2.8万元买了户口,将陈文武改名为“陈海鹏”。从此以后,包括亲朋好友都叫陈文武为“陈海鹏”。陈文武又花钱在白露塘租了套房子,开始过起隐居生活。
在白露塘住了一段时间后,陈文武闲着无聊开始与附近人员赌博打牌。打久了,打多了,渐渐地陈文武不满足于小数目,又到郴州市一些宾馆约人赌博,有时一天就输好几千元。一天陈文武回家,谎称准备学做煤炭生意向父亲借5万元,陈良志见儿子要学做生意,马上拿出5万元给他。
一天,陈良志到郴州某宾馆去找朋友,却在408号房间发现儿子与几个人打麻将赌博,这才知道,儿子并不是做什么生意,而是拿家里钱在外赌博。陈良志无可奈何,看着如稀泥巴扶不上壁的儿子,陈良志只好降低标准:只要儿子不再犯罪,遇上合适的姑娘同居,能抱上孙子就行了。
陈文武揣摸着父母的心理,为了能从他们那里随时拿到钱,他开始找女人。2001年3月5日晚上,陈文武来到郴州天外天舞厅,看上了一个小姐,便主动邀她跳舞。交谈中,陈文武得知小姐叫宋玉玲,随父母到了泰国,加入了泰国籍,这次是回来探亲的。陈文武介绍称自己是郴州某跨国公司经理,加上陈文武能说会道,给宋玉玲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当晚他们互留了手机号码。
之后,陈文武每天都约宋玉玲出来,今天请她吃饭,明天送她戒指、项链。一天晚上,陈文武把宋玉玲带回了家。陈良志知道一个服刑犯是没条件结婚的,只要她能为陈家生个儿子,有了后代,他就满足了。陈良志二话没说就给了儿子1万元钱,要他给女方买东西。
再犯贩毒大罪父母该负何责
一个月后,宋玉玲要回泰国了,邀陈文武一起去。陈文武谎称公司有事走不开,暂时不能同行,待以后他会带上500万元去泰国,到时候一定让宋玉玲过上幸福的生活。
夸下海口,陈文武开始为出国作准备,可是几百万元钱去那里要?父母也没那么多钱,他便开始向别人借钱,用来赌博赚钱,可是十赌九输。情急之中,陈文武从朋友口中听到,只有贩毒才能很快成为百万千万富翁,陈文武想到,自己对云南边境熟悉,何不去金三角贩运毒品?
说干就干。陈文武一番思索后,马上向朋友刘海林借高利贷3万元。接着他找到好友邓建国问愿不愿意贩毒,保证一次就能暴富。邓建国是无业人员,正缺钱花,马上答应同陈文武一起干。
就在陈文武梦想着发大财的时候,他的保外就医时间到了。2003年1月30日,娄底监狱两名狱警来到郴州找到陈良志、曾庆菊夫妇,询问陈文武的情况。陈良志谎称儿子到外省治病,一时无法取得联系。
2月1日,陈文武伙同邓建国,坐火车来到云南,接着赶到中缅边境的耿马县孟定镇,由陈文武联系,邓建国出面,他们从一个毒贩子手里,以每克55元的价格,购买海洛因500克。返回郴州后,陈文武以300元的价格卖出,很快赚了一大笔钱。
第一次尝到了甜头,陈文武又伙同邓建国等人,坐飞机往返于中缅边境,继续做贩卖毒品的勾当。
2005年8月2日,当陈文武、邓建国从云南边境缅甸毒贩子手里购买400克海洛因回到郴州,在郴州国际大酒店交易时,被公安人员当场抓获。2007年元月25日,湖南省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贩卖毒品罪,依法判处被告人陈文武、邓建国死刑。
前不久,上级法院核准了对陈文武的死刑判决。
据《法制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