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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9 月 27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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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五步蛇打交道的巡线工
  巡线路上到处是野草和荆棘,张能瑜和同事要靠砍刀开路

  他(张能瑜)曾是青海省武警总队战士,转业后成了重庆电力公司长寿供电局武隆巡线站站长。8年来,他和同事们一道,守护着渝东南近600公里220千伏高压线和1200基铁塔。从大西北到现在的深山密林,对他来说只是转换了“战场”——因为在他心里,自己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士。

  

  位于重庆武隆的车盘山,山路蜿蜒盘旋,不少地段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如遇大雨,则山石滚落,随时可能把人推下山崖。但车盘山植被保护得好,地上是成片的野花野草,掩映在直冲云霄的松树、杉树的阴影中,藤蔓从树枝上垂下……

  然而,置身其中,现实却宛若好莱坞大片中丛林探险的镜头:风景迷人,但危机四伏,野猪、野狗,不知名的蚊虫,还有盘踞在路上和树枝上的毒蛇,随时都会出击……

  长寿供电局武隆巡线站的工作范围,分布在武隆、涪陵、丰都、石柱和彭水,70%-80%都在这样的深山密林中。

  大山中的活地图

  作为武隆巡线站站长,今年是张能瑜坚守在大山中的第8个年头。2001年5月,国家电网公司开始在渝东南建设高压电网,随后成立了武隆巡线站,张能瑜作为站长被派到这里。当年,他26岁。

  近日,记者采访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巡线兵”。

  要当好巡线站的“掌门”,熟悉线路自然是当务之急。为尽快进入角色,张能瑜起早贪黑,连续用了45天,巡查完辖区579公里线路。

  最初,因为不熟悉道路,他差点被困在山上,“站在这个山头看对面的铁塔,好像触手可及,但真走起来可就麻烦了。”张能瑜记得有一次,他走到中途迷了路,完全不知身处何地,一种强烈的无助感遍布全身。他只好边抬头看铁塔的位置边往外走,“现在只要2小时的路程,当时我用了8小时才绕出来”。巡线工有个规矩,天黑以前必须走出密林,不然危险性太大。他不敢想象若被困其中,会有何种遭遇。

  如今,张能瑜早已变身为大山中的活地图。无论你问起哪个铁塔,他都能立即说出该铁塔周边的特征;蒙上他的双眼随便带他到一个地方下车,他能立即说出身在何处,周边是几号塔。现在,张能瑜和他的队员们,每月要把位于五个区县的近600公里线路和1200基铁塔至少巡逻一圈,甚至更多。

  经常遭遇五步蛇

  出门巡线,他们除了带上工具包,另外还有三样东西是必备的:砍刀、木棒和蛇药。

  逢林开路是常事,没有砍刀无法上路,“隔一段时间不走,路就会被草木包围”。木棒则是用来防身,击打野狗、蛇等。蛇药,每人必须随身携带两盒,并熟记自救方法。

  张能瑜被晒得黑乎乎的,经常一走几天衣服不能换,再加上带的这些打狗棒、刀和背的工具包,当地村民看到他们,经常戏称“丐帮”来了。

  山中,有剧毒的五步蛇,当地村民介绍,被此蛇咬一口,不出五步必致命,最轻致残。村子里曾有人被咬,虽抢救及时仍失去一条腿。

  “谁不怕毒蛇?毕竟这是要命的事啊。”因此,不管天多热,他们出门都是全副武装:齐膝高的皮靴、手套、帽子,“全身包裹严实”。巡线全靠走,他们一天平均要走20公里左右山路,“每天脚被泡得肿胀发白,也不敢脱鞋子”。

  时间一长,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张能瑜说,现在见到五步蛇是常事。有次,一名对他们工作颇感兴趣的同事,特意前往深山体验。刚开始,他还兴致高昂,一路有说有笑。途经一铁塔脚下时,他们发现一条蛇盘踞其下,张能瑜立即挥棍打死;谁知一回头,一条翘首的大蛇正朝他们吐着芯子,他又是一番乱棍;一低头,双脚间隙又见蛇影……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同事,突然撒腿跑出林外。

  “其实,五步蛇很懒,只要你不去惹它,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多年来,张能瑜早已摸清五步蛇的脾性,对蛇的畏惧也轻了很多。于是,天热得受不了时,他也敢在走出林外时把衣服脱得只剩内裤,然后一阵风冲下山。

  差点失去一条腿

  这么多年来,张能瑜没有被毒蛇伤到,却差点被不知名的小虫子放倒。

  渝东南电网的特点是“一线牵”。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有些区县只有一条线路连接,一旦出现故障,其他线路无法支援,可能全县停电。最坏的情况是,渝怀铁路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渝东南的大山气候条件复杂,逢雷电必跳闸,而一旦雷击跳闸后重合无法连接,巡线工必须进行特殊巡线,寻找故障的根源。

  2006年7月29日凌晨4点,张能瑜接到紧急电话:“水湖线跳闸,重合不成功,整个石柱县面临无电可用的局面。”而就在一小时前,他们刚刚撤离白马山的火灾现场。叫醒刚睡下的兄弟,张能瑜一行趁天蒙蒙亮再度出发。

  二三十米高的铁塔,要一基基地爬上去检查。直到下午4点,故障仍未发现。怎么办?焦灼的同时,张能瑜的左小腿开始红肿发胀,“像有很多针在腿上乱刺”。他来不及多想,以为关节炎犯了。谁知,越走越疼,他不得不用当拐杖的木棍使劲敲打左腿,想以毒攻毒减轻疼痛。

  这时,他还没时间停下来。由于巡线一般是两人一组,各有分工。如果一人停工,另一个就要做双倍的事,“不仅耽误时间,还大大耗费体力,尤其是在大热天爬上几十米高的铁塔,太劳累不安全”。所以,任凭同事一再劝说,他仍然咬牙坚持到最后。

  次日起床,他的小腿已肿得快和大腿一般粗了,且透明发亮。然而,故障还未找到,他不得不硬撑着下床继续工作。爬铁塔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钻心的疼让他腿发抖,注意力集中在腿上,脑子也有点不受控制很想睡觉。他用牙咬了咬舌头,提醒自己一定要清醒,继续爬铁塔。

  排除故障后,司机把他送往长寿治疗。一上车,他就痛昏过去。火速赶到医院的哥哥看到他的腿后,心疼得大喊:“你疯了吗?还要不要腿了?”医生也唏嘘不已:“他是被有剧毒的虫子咬伤的,如果再拖,腿极有可能保不住。”

  愧对妻子和女儿

  说到和自然的斗争,张能瑜显得无所畏惧。因为,种种辛苦,他早已习惯,“看不到铁塔,心里反倒觉得空荡荡的”。记者采访那天,山中雾气朦胧,张能瑜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晴天,就可以看到对面山头的铁塔,一排,很整齐,很好看”。

  对一座座铁塔倾注了感情,张能瑜对女儿却心存愧疚。自从到了武隆巡线站,他就没在家过一个真正的春节。每个举家团圆的节日,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因为,他们要保证无数个家庭在用电高峰期的正常生活。再加上妻子在医院工作,作息时间也和一般单位不同,这就苦了女儿。

  女儿已经快10岁了,真正呆在家的时间却不多:从1岁零8个月开始,她就被送到幼儿园全托,每周接回家一次;上小学后,她也只能全宿制,仍然每周回家一次。

  张能瑜常年在站上,和一群小伙子生活习惯了,说话向来粗声粗气。女儿常年见不到爸爸,本来就有点陌生,再加上有些“粗暴”的关心方式,女儿便有点怕他。有一次,父女俩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女儿捂着嘴轻轻跑回房间。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妻子从女儿房间里出来,告诉他,原来是女儿想咳嗽,怕他听到生气,于是悄悄回到房间咳。

  其实,在家里他也无法安心。前年大年初六,他第一次在春节假期回家,是为了带女儿到主城区看病。晚上女儿睡着了,他却手握手机难以入眠,担心单位半夜随时有突发状况不敢关机。

  “其实,每个巡线工人的生活都是如此……我们对得起工作,却对不起家人。”张能瑜说,副站长杨小东的家就在武隆。去年,他爷爷和爸爸相继得了脑血栓卧病在床,行动不便,但他却抽不出时间守在病床前。有一天他忙完工作回家,看到的是爷爷和爸爸都趴在地上,互相看着哭。原来,爸爸看到爷爷从床上摔下来,想过去帮忙,谁知,他也一跤跌在地上,站不起来。最后,变成了祖孙三人抱头坐在地上哭……

  据《重庆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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