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7版:阅读周刊·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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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9 月 27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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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父亲
  那年,乡里给父亲所在的学校发了一个通知:元旦,乡里举行职工庆元旦越野赛,对前三名选手进行奖励,第一名奖励一双球鞋……父亲的眼神被第一名的奖品照得闪闪发光,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个瞬间沸腾起来,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第二名的奖品是什么,就作出一个决定:无论如何,要参加这场比赛,要获得那个奖品。

  父亲看到通知时,已是10月中旬,而之前,戴深度眼镜的父亲走路说话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别说越野赛,就连百米比赛他都没有参加过。那天,父亲放下通知,就去找体育老师询问越野赛的赛程有多长,训练时应该注意什么?体育老师对父亲所提问题作了详细的讲解后,将信将疑地问:“你要参加?”父亲坚定地点头:“是。”

  从那天起,父亲就开始奔跑了。村民都惊异地问他:“家里有急事?”父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只打一个否定的手势,便跑了过去。回到家,母亲惊异地拿来毛巾,父亲一边擦汗一边解释缘由:“有一个比赛,奖品是球鞋,我想赢,送给大孩(大孩是我的小名)。”那年秋天,我去城里上初中,脚上穿的,是露趾头的鞋,我对一双新鞋的强烈渴望,成了父亲心头放不下的事。

  为了让我拥有一双运动鞋,父亲开始拼命地奔跑了,他跑着上下班,跑着去田里,跑着去上厕所。早晨,天不亮就去寂静的路上奔跑;晚上,外面漆黑一团,看不清路况,他就在窗台上点一盏灯,把院子当做操场……

  两个多月的时间,父亲一直奔跑着。比赛那天,父亲摩拳擦掌,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子弹,朝着心中的目标快速奔去,他第一个冲到终点时,两腿瘫软,几乎晕厥,可灿烂的笑容像菊花一样盛开在布满汗珠的脸上。

  父亲把崭新的白色球鞋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球鞋是成人尺码,可他还是在比赛的第二天就送到了城里。大大的球鞋穿在我的脚上像一条船,我把鞋带系得紧紧的,走了一圈又一圈,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轻松舒适,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问及球鞋的来历,父亲笑而不答。

  父亲奔跑的故事,是后来母亲讲给我听的。我的心像被蜜和盐浸透了,有浓郁的甜,也有酸涩的痛,我低头看如船的球鞋,里面装着的,是无尽的爱。

  (来源:《中国青年报》孟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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