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倩茹、方宁颜与魏之芸,是三个大龄未婚女子。终于,何倩茹遇见了周苏豫,他小她六岁,却一心爱慕她。婚后,做了全职太太的何倩茹青春渐逝,年华正好的周苏豫却展露迷人风采。方宁颜嫁给了条件不如自己的李立平,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婚后却生出隔阂。而早过而立之年的魏之芸,还在痴痴守望那份无望的爱情。
[上期回顾]
在何倩茹与周苏豫感情尚未完全明朗化的时候,方宁颜也认识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李立平。这一年宁颜二十六了,李立平大她四岁,正好三十。他们是通过报纸上的征婚启事认识的。为了探知李立平的为人,宁颜爸爸还跟踪他们看电影。
跟方宁颜认识的时候,李立平是生物系的助教,正准备考讲师的职称。这个时候,学校突然来了调令,把他调入学校人事处任人事干事。
宁颜的父亲是做学问的,总想让女儿也找一个有专长的对象,他对李立平的专业还是挺满意的,宁颜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她总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李立平调入人事处,也就意味着他得放弃原先的专业。他们的态度又开始犹疑起来。
李立平非常诧异,宁颜父母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进入了学校至关重要的阶层,虽是个小小的干事,可是谁都知道这个位置在学校里还是很有前途的,李立平有李立平的想法。这个时候的大学,一个本科生想走上讲台已十分困难,实际上,这个学期,系里头已经没有给他排课,只让他担任了辅导员的工作,这个,他并没有告诉宁颜,只笼统地说他还在系里任教。
李立平于是主动出击,在饭桌上当着宁颜父母的面说:“我现在真是很苦恼,我不想放弃专业,将来还是准备走专业这条路子的,我考研名都报好了,明年四月就要参考,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已跟学校闹了,坚决不离开化学系。”
李立平嘟着嘴,脸上挂着年轻人的倔强与任性。方宁颜的父亲有一点读书人的呆气,说:“小李啊,可不能跟学校翻脸,你以后还要在那里工作很多年的。”宁颜妈妈却说:“不要紧的,小李还是很有头脑的。”
过了几天,正式的调令来了,李立平进入学校人事处。李立平对宁颜说:“不要紧的,明年我还会照样去考研,考上了就回化学系。只是,我的英语不太好,还要靠你帮我呢。”宁颜也就信了。他们就这样继续相处了下去。处得久了,日子长了,总有两分真心生出来。但是有一个人,开始不快起来。
何倩茹成了老姑娘是因为曾经受过感情的创伤,那创伤很深重,让倩茹怕了爱情。方宁颜成了老姑娘,多半因为她性格过于内向,心思太重。而魏之芸之所以也成了老姑娘,则是因为她太能干了。
魏之芸一进类思,从领导到普通老师很快就都发现了,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很能干。魏之芸写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她教数学,画圆从来不用圆规,随手一绕,便是一个规规整整的滴滴溜溜的圆。一个区的数学老师基本功竞赛,之芸永远拿一等奖。她能唱会跳,健美操跳得极棒,业余时间在区文化馆里兼职。她能写会画,摄影作品上了大众报刊。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会做电工,老师们都知道,学校哪个办公室的电路出了问题,找魏之芸比找后勤电工管事儿,修得又快又好。魏之芸是类思第一个拿到驾照的,那个年代,拥有私家车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次,学校组织老师外出做短途旅行,中途司机突然犯了肠胃炎,是之芸一路把车开到目的地的。
电脑开始进入学校以后,魏之芸又是第一个掌握了主机拆装的人,学校的那几台机子一有毛病,老师们就要来叫魏之芸。学校终于有了网站的时候,魏之芸理所当然地成了管理员。大家笑谈的时候会说:你不要问魏之芸会做什么,你应该问她还有什么不会的。却不料,不知为什么,她的能干成了她恋爱与婚姻的障碍。学校里曾有一个男老师,也教数学,喜欢过之芸,最后,到底还是打了退堂鼓,说是在之芸的面前,还未开口先自矮了半截。
两三年前,有人给之芸介绍了一个在区政府工作的男孩子,那男孩身长玉立,气宇不凡,谈吐有致,与之芸相处十分合拍,两个人站在一处也非常相配。两个人相互也见了家长了,全校上下尽人皆知,谁知过了没有半年,男孩子提出了分手。
原因说起来挺荒唐,之芸与男孩一块儿参加老同学聚会,卡拉OK机坏了,男孩子捣鼓半天没有修好,之芸上去略一检查,没一会儿就修好了。男孩子在分手前说:“我觉得,在你面前,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我觉得你好像完全不需要我。”
之芸表面上很潇洒,分了也就分了,暗地里想起来,不是不委屈的。之芸开始收敛她的能干,但是,还是晚了。
这一学期,类思来了几个区进修学校的年轻人,来基层学校挂职锻炼的。分到类思的是两男一女,女的是语文专业的,两个年轻的男子是区里信息中心的老师。其中一个,就是袁胜寒。这一年,袁胜寒二十八岁。
袁胜寒是一个大个子,站在那里比篮球运动员出身的体育老师还高上一个头尖儿,瘦长身材,他一来便给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因为他实在是有点邋遢。衣服都是不错的料子与款式,可是无一不脏迹斑斑,头发永远热腾腾地冒着湿热气,裤子半点褶缝也看不见,脚上踩了高筒的靴子,靴筒上溅了半截泥点子。
有老师开玩笑地说:“小袁啊,衣裳该换换啦!”袁胜寒咧开大嘴笑,把衣袖抻了伸到那老师的眼前:“居老师啊,这衣服昨天新换的呀,我干的是蓝领的活儿,衣裳容易脏。”说得也是,袁胜寒虽然只是来挂职,可是凡学校有搬桌子或是表演时抬钢琴这类体力活儿,他从来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做。袁胜寒注意到魏之芸是因为她的聪明。
来的第二个星期,袁胜寒开始给类思的老师做电脑培训,教他们用Animator做动画。
袁胜寒发现,这个姓魏的丫头实在是聪明,每回他刚一讲解完,她的效果动画就已经做出来了,在屏幕上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她坐在那里一边摇着椅子一边悠闲地嚼口香糖,还不时地歪过头去帮其他的人。袁胜寒走过去,看见她做的小动画,不完全与他的一样,她还自己摸索着加了一些特别的效果。
为了不耽误工作,学校把青年教师的电脑培训课安排在了周末,不许迟到缺席和早退,引起一片怨言。胜寒说,上完课请大家吃饭唱歌以做补偿。果然,上完课,一群年轻人在胜寒的带领下去了一家很火的酸菜鱼店。那一年,南京正流行吃重庆酸菜鱼,大街小巷都飘着那一股子酸辣交加、热气腾腾的味道。
一进包间,胜寒不等菜上齐,就卷起袖子,撇了山东腔说:“喝酒喝酒!”啤酒一下子上了两箱,一伙人,四男六女开始斗起酒来。之芸一开始只埋头苦吃,她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正饿得慌。这当儿,胜寒已放倒了类思的那几个男老师,正兴头头地向女士们挑战。
那几个女孩子,像宁颜之类的,哪里是他的对手,胜寒摇头晃脑,好不高兴。之芸吃了个八成饱,一拍桌子站起来:“喝就喝,不喝的话,你当类思没人呢。”说话的当儿就一杯下了肚。胜寒想起一个说法,女的要么不喝,能喝的就真是能喝的,男人不是对手。胜寒嚷嚷起来:“这不公平吧,我刚喝了半天了,你才开始。行,咱们男子汉让让女士也很应该,来来来!喝酒喝酒!”之芸反倒放下杯,笑说:“你也不让我,我也不让你,酒桌上无大小,也不分男女。这么着吧,你一杯,我两杯!”
众人不喝了也不吃了,围过来看他们两个斗酒。两箱啤酒很快喝完了,胜寒还要叫,之芸说:“这么着吧,袁老师请我们喝啤酒,我回请你喝白的。”说着就叫了两瓶洋河。胜寒转头就走,大家起哄:“逃了逃了!”胜寒回头挥挥手:“俺从来没有做过逃兵,我去清空一下五脏庙,回头我们再战它两个回合。”
最后醉掉的,是袁胜寒。之芸根本就像没事儿人似的。胜寒却站都站不直了,趴在一个男老师的肩上呜呜装哭:“败给小女子了,丢死人,我不要活了。”之芸以为第二天这家伙一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谁知他还是精精神神地来上班了。
那一天正下着雨,胜寒居然没有打伞,之芸站在走廊上看他远远地走来,像披着一身的阳光,雨丝从他身边纷飞而过,仿佛是他分开雨雾而来。
胜寒夸之芸:“见过女的能喝的,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佩服佩服。”之芸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对酒精不过敏。喝酒和喝水对我来讲没有分别。”胜寒睁大了眼睛:“真的?”之芸说:“不哄你,两千个人里有一个。”
胜寒咧了嘴,冲着走过去的之芸叫:“两千分之一啊!怎么就让我给碰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