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3版:读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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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9 月 7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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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百恼汇” 张博
  《百恼汇》的封面设计颇有些意思。红色木版画的两组人像,以最中国最平民式的姿态,规规矩矩地或坐或立;人物的身上与脸上,是南京城现有及将有的绿色地铁线路图,曲里拐弯,交错纵横——设计者朱赢椿曾数次摘得“世界最美图书”、“中国最美图书”桂冠,这传统撞现代、桃红配葱绿的错位设计正切合了鲁敏小说的题目《百恼汇》。人生即一本烦恼大书,终身如影随形,你与我与他与她,如一二三四五号地铁线点点相交,或许缠绕不休,或许下站分手,或许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百恼汇》写的是一群小人物,其尊严与颜面,其物质与精神,其男女事,其内外忧。退休教师之家的姜家三兄弟因为个性和机遇的不同,各自长成了迥异的个性。人近中年,各种危机纷至沓来:小知识分子式的老大姜宣,面对以妻子为代表的俗世压力,他放弃了趣味、沟通等爱情要素,竟然对一个庸碌怯弱的女勤杂工情有独钟,他以半是欺辱半是怜惜的古怪方式找寻他失落的男性尊严。老二姜墨是名终身与方向盘为伍的出租车司机,长期存有一种蓝领式的自卑,职业的豪放特性与家族的细腻情感在他身上表现出混乱的复杂性,漫长马路上无休止的奔跑最终使他落下一个羞于告人的生理秘密,作为一个在事业上乏善可陈的男人,性的失败击垮了他,他的全部希望似乎只能寄托于各种来路不明的性药上,最终给自己画上了一个悲剧的句号。老三姜印是个典型的机关小公务员,对官位有着宗教般的狂热追逐,却每每不得要领败于高手之下,大量心机付诸东流,而貌似纯真的妻子则怀有一段惊人的往事,这一切均令姜印感到疲惫不堪,精神上的失落最终导致行为上的失序,在他与二嫂之间,上演了一出身不由己的荒诞剧……

  故事从这个城市最常见的拆迁开始,随着发达的原位定点爆破技术和高强压力的推土机,藏有无数秘密与记忆的老房子将于瞬间灰飞烟灭,然而,随着这幢房子的消失,各种矛盾却如阴影在灯光下呈现,所有的人都像跌入大海一样被巨大的烦恼淹没……彼此的生存焦点与诉求各不相同,既有普世的无奈,又有不甘的抗争,既有顺流而下的堕落,又有自我诘问的忏悔……

  《百恼汇》的烟火气很浓,却又有大悲悯的底色,琐碎处往往有奇峰,纠结处却舍得撒手,卑微里有含泪的硬,强悍后乃膨胀的弱,个中的隐痛与无奈极易引起共鸣,在刚刚结束的上海书展上,《百恼汇》为十大畅销书之一,当地的上海读者以为写的是上海人,外地杭州读者以为写的是杭州事,其实作者是南京人,也可能,这种呼应跟地域无关,跟人群无关——烦恼即是人生的别名、人生的真相,亦是欲望都市的奥妙所在。

  就算小说的结尾,作者假借中风偏瘫、并获得某种灵异通感的父亲之口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忠告:离开即是靠近,自救即是他救,忘却即是幸福。但究其实,某一个烦恼的最终解决,其实只是被另一个新的更大更迫切的烦恼取而代之而已。我们所要学会的,只是与烦恼长期厮守、且行且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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