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杀人凶犯太狡猾

　　2006年5月，江苏某市的一个出租屋内惊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经警方鉴定，死亡时间约为一个月左右，死亡后，曾经遭受过性侵犯，但因尸体腐烂严重，阴道内已无法提取凶嫌的精液样本。就在警方一筹莫展之际，墙角处的一团卫生纸引起了侦查人员的注意，上面有一处半粒米大小的精斑。

　　警方利用这命案现场的唯一线索，历经几个月时间，采取了两万多人的DNA样本，渐渐锁定了凶手的范围。但蹊跷的是，当最后一例DNA样本鉴定完毕，凶手却还未出现。他究竟躲藏在哪里？难道说高科技手段的DNA鉴定失灵了吗？

　　[迷雾一] 车库里传出的怪味

　　2006年5月14日，恐慌在苏北市区的某小区内蔓延。

　　当天早晨7点多，家住汇龙镇某新村的朱女士像往常一样，准备到菜场买菜。当经过自家车库时，一股腐烂的酸臭味从车库的窗户里飘了出来，令人窒息。想起多日未见承租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朱女士来不及多想就来到管辖的市公安局城西派出所报警：“快，快，我车库里可能出事了，一股味道难闻得很……”

　　话还未说完，城西派出所负责人就带领有关人员直奔案发现场，并用房东的钥匙打开车库门，一具躺在床上的腐烂女尸立即进入民警的视线。民警一面向市局领导汇报，通知刑警大队技术人员到现场快速取证，一面疏散围观群众，设立警戒线，保护现场。与此同时，汇龙刑警中队的侦查人员也赶到了现场。

　　此时，时间定格在5月14日上午8时20分。

　　通过两级技术人员两天的勘查，确定女子的死亡原因是他杀。为了便于指挥，这起案件被命名为“5·15”凶杀案。侦破凶杀案件，最关键的是确定死者的身份，这样就可以通过死者的社会关系来排查犯罪嫌疑人。 　

　　报案的朱女士发现，死者就是租她车库居住的陈娟（化名）。但陈娟有怎样的身世，这是房东无法知道的。不过，要了解这些情况，对警察来说并不困难。

　　不久，迅速展开侦查的专案民警就将受害人的详细情况汇集了上来。死者陈娟，女，30岁，家住本市大兴镇。有过短暂的婚史，生有一儿子。由于家庭不和，2003年10月陈娟提出离婚，儿子由其抚养。

　　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她的社会关系也迎刃而解。侦查人员发现，陈娟虽然是个离异的单身女子，但社会关系却不简单，本身接触人员的成分也极其复杂。她离婚后，曾与他人同居约一年时间，在2001年前，陈娟先后与4名男子谈过恋爱。

　　另据反映，陈娟小时候生过脑炎，性格怪僻，精神有点不正常，离婚后病情有所加重。2000年7月对其进行过精神病鉴定，结论为“情感性精神障碍”。陈娟2006年3月25日离家外出后，先后在汇龙镇的多家歌厅当服务员，这样接触的人员就更多更复杂了。

　　[迷雾二] 死者能开口说话吗？

　　专案组指挥部根据现场勘查和调查了解的综合情况分析，案件性质：临时起意杀人的可能性较大；作案动机：因奸情或嫖宿引发的可能性较大；作案人数：一人可以完成；作案时间：4月中旬，以4月15日晚为重点时段。

　　根据这一思路，专案组紧紧围绕走访和排查两个方面开展侦破工作。开战当天，指挥部即得一条重要线索。事发前一个月左右，有一个河南来的张姓生意人，为陈娟寻找了出租房又为她垫付了租金，之后，两人经常出双入对。为此，侦查民警连夜找到了该生意人，经仔细核实，其作案嫌疑被排除。第二天，又有人向侦查员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陈娟在此租住之前与一女伴在其他新村共同居住过，后由于发生矛盾而分开。侦查员马不停蹄，迅速在汇龙镇某歌厅找到该人，但经侦查员多方核实，其也不具备作案时间。

　　就这样，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断了，一连数日，天天有多名嫌疑人员进入视线，但同时都被一一查实核销，侦破工作一度陷入了困境。

　　社会关系在梳理，而尸检工作和命案现场的清理工作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中，因为凶手很有可能在杀人的时候留下了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指纹、毛发，或者其他的东西。只要发现一样，侦破工作就能取得突破。

　　尸检，其实就是让死人说话。优秀的法医会在尸体上发现蛛丝马迹，而这些就是死者要告诉生者的破案线索。现在，法医就准备让死去的陈娟“说话”了。根据勘验，死者全身赤裸，大便失禁，左侧舌骨大角内向性骨折。据此分析，陈娟是被他人掐住脖子导致机械性窒息而死亡。那么，陈娟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呢？根据死者全身高度腐烂，部分呈白骨化改变，结合尸体上有蛆虫、地上蛹壳及气温分析，法医断定，其死亡时间约有4周；根据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分析，死亡时间距末次进食约2小时。

　　法医在尸检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陈娟死亡后遭受了性侵犯，这也意味着，凶手杀人后又进行了奸尸，手段无比残忍。但是，因为腐烂严重，死者的阴道内已经无法提取到凶手的精液了。这时，法医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死者阴道内的蛆虫体内会不会有凶手的精液？因为蛆虫在自身繁殖的时候会吞噬死者的人体组织，说不定把留在阴道内的精液吞进自己的体内了。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了，因为接受检测的蛆虫已经是第四代了，陈娟死亡后，她身上产生的第一代蛆虫变成了苍蝇，苍蝇又繁殖大量蛆虫，到现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四代的蛆虫，体内不可能有凶手的任何东西。

　　破案进程暂时中断了。

　　[迷雾三] 墙角的纸团裹着什么

　　尸体上无法取得重大突破，而社会关系的排查也陷入了困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命案现场。事发现场的车库很小，只有5个平方米左右。室内除衣服、袜子和女性用的化妆品外，无其他贵重物品；室内物品都没有被撬和破坏的痕迹。

　　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肯定与被害人有过激烈的争斗，现场会不会遗留凶手的毛发？侦查人员拿了一支牙签，匍匐在地，一寸一寸用牙签刮擦地面，只要发现一丝毛发，就保存起来，拿去鉴定。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些毛发没有一根是男性所留。

　　就在这时，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到来了。侦查人员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揉搓的纸团，上面有一个黄色的小斑点，只有半个米粒大小。侦查人员如获至宝，立即拿去鉴定。这是一个男性的精斑，遗留在纸团上的时间和陈娟被害的时间相吻合。显而易见，这就是凶手留下来的！

　　法医把这半个米粒大小的精斑再一分为二，进行DNA检测。不久，数据出来了。到这个地步，破案工作算完成了一半，凶手已不再遥不可及。

　　拿着这个DNA数据，专案组人员把有嫌疑的男子DNA一一进行比对，核销了各种具备作案因素和作案条件的嫌疑人员共计2万余名。2006年11月16日，专案组在对第4361号对象进行核查时，发现其DNA与纸团上的精斑有一定的相似处。第4361号对象是个有犯罪前科的人，姓王，很明显，凶手和第4361号对象有血缘关系，通俗一点讲，凶手和第4361号对象是同一个家族的，也应该姓王！

　　[迷雾四]

　　NDA鉴定居然不灵了

　　侦查人员的脚步离凶手更近了。每一个人的DNA都是独立的，但有血缘关系的人与人之间，DNA之间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相似的程度和血缘的亲疏程度有关。如果我们把人类的DNA比作一片森林，那么，在警方不知道凶手的DNA之前，要想找到他的话，就必须在茫茫的森林中寻找，但现在，警方已经发现了这棵树，这棵树就是王姓家族的DNA，但凶手会是这棵树上的哪一根枝桠呢？

　　警方决定对这个家族的有关人员进行DNA的鉴定，这些人必须是男性，年龄要在18岁以上，60岁以下，因为只有他们，才符合作案的条件。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民警决定偷偷提取这些人员的DNA样本。他们来到当地政府的办公场所，符合条件的人被一个一个请过来面谈，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只纸杯，纸杯里是一杯白开水。坐下来谈话的人都被热情的民警劝着喝了一口水，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民警用棉签在他们喝水的纸杯上轻轻擦拭了一下，唾液中的DNA样本就这样取到了。

　　这样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但蹊跷的是，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做了DNA鉴定，但凶手却还没出现。难道凶手并不是这个家族的人？还是谁被漏检了？

　　警方决定对当地的王氏家族成员再进行一次梳理。为了不遗漏任何的旁支或个人，民警特地装扮成菜贩子，清晨来到当地的墓地，对王姓人员的坟墓进行登记，看看到底遗漏了哪个旁支。

　　但是，做了这样的工作后，凶手还是没有出现。这时候的警方没有乱了阵脚，因为他们已经确定，凶手就是这个家族的，因为所有的DNA对比都实现了这一结果。民警走访了当地老人，让他们来回忆，还有哪一个姓王的人没有和警方接触过。

　　这时，一个老人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在30多年前，一个王姓人家生了一个男孩，但不久就送给了一户汤姓人家做继子，照此算来，这个被送掉的孩子现在该30多岁了。

　　[谜底]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民警根据这个线索，来到了汤姓人家，证实了这个情况，这个人叫汤飞，现年33岁，在市区的一个建筑工地做钢筋工。民警立即赶到建筑工地，当汤飞见到警察的时候，一脸惊讶：“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经过DNA鉴定，现场发现的精斑就是汤飞所留。而汤飞也如实交代了犯罪事实：2006年4月15日晚，汤飞从工地下班回到租住地后，自个儿吃了一口饭，就来到和平路一家美发室。一边与店主闲聊，一边看看电视节目。晚10时左右，店主要打烊休息，汤飞就到和平路的夜排档上吃夜宵，后由于价格太贵准备回租住地睡觉。返回时，见一年轻女子（此人就是被害人陈娟）背着一女式背包，哼着小调正欢快地从人民路由西向东走来。陈娟长着瓜子脸，身材高挑，加上穿着一件红色上衣，把汤飞看呆了，便决定跟踪这个女子。

　　当陈娟进入租住屋时，汤飞没有贸然跟进去，而是在屋前居民楼的东北角观察周围动静。约20分钟后，他见周围的居民都已进入梦乡，便蹑手蹑脚来到陈娟的门前，敲了一下门，陈娟用方言问：“啥人？”汤飞也用方言答：“是你朋友。”毫无警惕的陈娟便将门打开，见是陌生男子，欲关门，汤飞便将左脚抵在底部的门框上，陈娟要喊叫，他上去就用捂嘴、卡脖等手段，将陈娟杀死后奸尸。之后，汤飞将被子盖在陈娟的身上，关灭灯，拉上门。第二天，汤飞没事似的又到工地干活去了。没过几天，汤飞和女友伍某先后到青岛、南京等建筑工地打工。11月16日，又回到了该市，在某建筑工地继续打工，直至被抓。

　　一起凶杀案经过民警的努力，终于告破。

　　本版主笔

　　快报记者 朱俊骏